夜半尸语 第180节

  第143章 我去找她
  昨夜,黄四旧为了让闫禀玉自打脸面,就未让人备饮用水,一直到早上十点。料想她又渴又饥,让厨房做了汤面送去。
  隔了半小时,守卫进房收餐具,却见食物原封不动,而闫禀玉蜷缩在被子里,嘴唇干裂,脸色委顿,眉宇纠结,还真像不舒服。
  守卫出门,让人去报告闫禀玉的情况。
  “唉,难搞。”
  “人真病了?”
  “不知道,反正守不好我们也要挨骂。”
  “唉~”
  门口两名守卫对话,渐渐地没声了。
  前院有些喧嚷,不知道在做什么。
  “外边怎么了?”又说起话来。
  “好像是要去将妖灵运过来。”声音低了。
  “我们不是进山吗?要妖灵做什么?”也跟着低声。
  “听说山里有条旱蛟,极为凶悍,需用妖灵去绊住,给我们开路。”声压得极低。
  “妖蛟守穴,那地儿果真人世仅有……”
  “嘘,别说了。”
  对话结束。
  原本闭眼假寐的闫禀玉倏然睁眼,手掌摸向耳心,再摊开在眼前,手中多了只比指甲盖小的飞蛾——这就是传信的千里。她将刚刚听到的言论复述一遍给千里,就跟昨天报完位置信息一样,再次放入耳中。
  床头柜上,放着那碗色香味俱全的汤面,闫禀玉咽咽口水,忍下食欲。她必须找机会将千里送出去,虽然可以使用迷心音迷惑守卫,但怕被发现,且她蛊虫不多,得用在刀刃上。所以只能用绝食的方法,来转移他人注意,找到机会。
  周公要亲自去接妖灵,黄四旧目送他的车子开出别墅。
  “这个人到底是谁?”
  黄四旧回头,见是牙蔚,她不知道几时来的,“他很强大,不是我们能够置喙的。”
  “既然强大,为什么还需要其他助力?我们到底要去办什么事?”其实牙蔚不喜欢黄四旧这种谦卑态度,像个下人,明明他比黄尔爻还要有真才实学。
  以前这些行动是机密,周伏道与黄家密不可分,是以知道,但其他流派根本无从得知。现在出了一个卢行歧,以前的规律就破了,黄四旧没有解释原因,只说:“因为对方也同样强大。”
  牙蔚还想说,黄四旧打断道:“牙蔚,要不你退出吧,回守烛壮寨去。”
  这是关心吧,从黄四旧的口中说出不容易啊,牙蔚心底温暖,“说胡话么?我们亲都定了,既然对方强大,我更应该留下帮你。”
  这时,传来闫禀玉拒食的消息,黄四旧面无表情地去往囚禁的房间,牙蔚紧跟上去。
  黄四旧进了房间,便一把拽起闫禀玉,粗暴地捏开她口颊,直接端面碗灌了她两口面汤,呛得她吐了出来,因着胃里空空,趴在地上胆汁都吐了。满脸苍白,嘴唇因呕吐红得病态,人感到羞辱的气愤,浑身都在抖。这样的闫禀玉,他信了两分她确实病了。
  牙蔚在后面,被他发狂的行为吓到了,愣在原地不敢出声。
  黄四旧不知从哪扒出一板消炎药,扔到床上,“这里没有医生,药还是食物,你自己选一个,不然我帮你选。别耍心思,拖累我们。”
  放完狠话,他大踏步离开,牙蔚追了出去,怎么喊他也不停。
  “你要去哪?市区的解事铺吗?还是跟周公出去?”牙蔚被吓坏了,想到什么说什么,黄四旧蓦然停步,一个冷漠的眼神丢了过来,神色像压制着暴怒。她闭了嘴,也不再追着他跑。
  屋内,闫禀玉擦干净嘴角,从地上爬起来。亏得牙蔚,她得知周伏道不在,今天是极好的送信机会。还有解事铺,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闫禀玉缓缓坐到床上,很快记起冯渐微在北宁路的解事铺里诓过她,店主好像是姓黄。那该不会是黄家的产业吧?是不是意味着共寿契约被发现了?那抓她的理由又多一个。
  外面守卫进来收拾房间,又快快退出去,一个眼神都不多放。
  黄四旧是个内敛沉稳的人,想不到行事作风这么雷厉风行,牙蔚也不是真被吓到了,仔细想想,如果黄四旧脾气好,还能压制牙天悯,保住守烛寨吗?她最终回去闫禀玉房间,找来椅子与其面对面坐着。
  牙蔚没有黄四旧谨慎,她来闫禀玉很欢迎,可以趁机将千里送出去。可是她身后一左一右跟着两只戴冠郎,红眼竖立地瞪着你,公鸡又是五毒的克星,叫人不敢有动作。
  “闫禀玉,生病了更要吃饭,才能快点好。”
  牙蔚看着闫禀玉,眼神轻轻的,有点过去在大瓜酒店时温柔的性格。其实到现在,她在面对牙蔚时,依旧没有他们是敌人的实感。
  “我会吃,但现在有些难受。”渴,嗓子嘶哑,闫禀玉的声音听着也是抱恙的。
  牙蔚点点头,默了默。威胁的话说不出,关心的话也说不出,最近她都待在黄家,除了黄四旧,基本没有能交流的人。
  “闫禀玉。”她此时,奇怪地觉得,能跟这个立场相对的女生说这些话,“我姐疯了。”
  “啊?”
  “然后死了。”
  “什么!”闫禀玉大声惊讶,嗓子都喊劈了,“怎么回事?”
  牙蔚垂下眼帘,低声说:“孩子夭折,她精神失常,阿妈死了,她浑浑噩噩进了地宫,在山壁里的地下河淹死了,与我阿妈婆祖们团聚了……”
  听牙蔚语气,闫禀玉猜到尸体被祭给鸡鬼,虽然原先的鸡鬼被卢行歧灭了,但牙氏肯定会再培养。她不由愤怒,“如果不是黑土,孩子不会夭折,牙岚也不会死。”
  可牙蔚不愿承认,那是她们族人的信仰,否认就是否定数代人为之献祭的血肉。她接管守烛壮寨,就要信奉这一套规训。
  闫禀玉看她神思哀哀那样,也没再说什么,心底替牙岚叹惋。
  牙蔚再坐片刻,起了身,指那碗面,“你吃点吧,不然……黄四旧说到做到的。”
  闫禀玉也想吃,可戏要做足,她点头,“我知道。”
  牙蔚就带着戴冠郎走了。
  闫禀玉独自发了会呆,口中血腥味重,她去卫生间漱口,冲掉口腔破溃的血水,然后还偷喝了一口水。不敢喝多的原因,是水管接的山泉水,不经过高温消毒,怕有山蚂蝗寄生虫那些。
  好不甘呀!今天那么好的机会,却没有利用到。她捂住脸颊,要命,还白挨了那么一下!
  回到房间,闫禀玉想着要不就用迷心音吧,再拖下去周伏道就回来了。她准备拿出蛊虫,门口又传来动静。
  “你们是不是虐待人家女生了?不然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就生病了?”
  “小爷,没有的事,那女的装的。”
  “昨天到现在不给吃喝,现在又拒食,你装一个给我看看?”
  “小爷……”
  “好了,开门!”
  闫禀玉听到这里,赶紧半卧下,靠着床头。她现在根本不用装,因为又饿又渴,吐那么一下,折腾得真像病了。
  黄尔爻推门进来,外面守卫立即将门关上。眼神刚跟闫禀玉对上,他就提了提手里的打包盒,“你是柳州人吧,我买了螺狮粉,应该合你胃口。”
  酸酸辣辣的螺狮粉啊……闫禀玉吞了下喉咙,好馋呀……
  “我歇会再吃。”还是得装模作样。
  “那我就先放桌上。”黄尔爻放好螺狮粉,直接在椅子坐下,离床有两米半的距离,眼睛看着闫禀玉,“你没事吧?他们有虐待你吗?”
  虐待有,但是闫禀玉故意的,她又装模作样地摇头。
  黄尔爻不信,因为她脸上浮出几个红紫的手指印,可他也没权利做什么,只安慰道:“等事情办好了,你就能回家了,没事的……”
  他眼神清澈,关心由内而外,差点让闫禀玉混淆,他真是唯利是图的黄家人吗?
  她低眼沉思的模样,看着有力无力的虚弱,让黄尔爻大感罪过。说实话,最近他姐跟他讲门户事,他心里就两字:难评。他三观形成后才接触这些事,所以对卢行歧那伙人没有很分明的敌对心态,才会对闫禀玉产生怜悯,因为人家对他们家也还没做什么。不过,要真发生什么,他肯定向着黄家。
  想想现在,黄尔爻也无法帮助闫禀玉,怏怏地说:“你先吃饱,再有不舒服,我给你买药。”
  闫禀玉见他站了起来,有要走的意思,忙说:“你看这是什么?”
  她伸出手心,柔软的掌心里有只小飞蛾。
  黄尔爻还特地迈步去瞧,还真是蛾子,“不就小飞蛾吗?你没事弄这个干嘛?它的粉末会让人过敏。”
  “欸你别动!”闫禀玉突然从床上下来,两步到黄尔爻身旁,踮脚在他肩膀拍了拍,“有个小虫子,我给你赶跑了。”
  黄尔爻盯着她近在眼前的侧脸,被她好心的行为融化了一点儿,其实他不怕虫子,他是个二十八岁的男人。但是被萌妹子小小守护,真有意思,“谢谢,谢谢……”
  他微微热了脸。
  “那你走吧。”闫禀玉顶着一张无害的笑脸赶客。
  黄尔爻愣愣打开门,又回头。
  闫禀玉亲眼看见千里飞出去,心里大石沉了下去,饥渴的感觉几乎要吞没她!向螺蛳粉走去,她自然地问:“粉里有没有放炸蛋?”
  “有。”
  “腊肠呢?”
  一共打包两份,配菜都一样,都是黄尔爻喜欢的,“有。”
  他又说:“还有炸猪蹄。”
  闫禀玉几乎同步:“那炸猪蹄呢?”
  哇!大全套!都是闫禀玉爱吃的,她笑开了花,为了食物,“谢谢啦!”
  黄尔爻痴痴看了片刻,觉得她真干净好看,不像他姐,明明长得清秀可人,天天擦个熊猫眼涂个中毒色口红,美其名曰个性。
  “小爷,不走吗?”守卫催了。
  “哦!走。”黄尔爻关上门。
  闫禀玉忍着口腔破溃的伤口,将这碗辣油螺狮粉吃了个精光。
  ——
  初遇闫禀玉那晚,卢行歧正在起阴卦,想得知家人魂魄归属。卦象中下不应,上显八龙见江,当时他只沉浸在卢氏无魂的痛苦和怀疑中,忘记追查“上显八龙见江”的意思。
  柳州又名龙城,因“八龙见于江”而得名,现在回想,这便是行踪指示。八龙见江,结穴在水,要寻龙便先找水口。
  寻龙就冯渐微他们老几人一起,冯守慈滚荷洪留在宾馆等。
  几人准备好东西启程,由活珠子开车。
  冯渐微和卢行歧坐一起,向他展示了把现代卫星技术,将柳州的卫星图放给他看。山脉走势与水路流向清晰,能大致判断有无好地,但要结穴须现场堪舆。
  “八龙见江的典故,说的是柳江之上有八龙盘旋,我们要不要沿柳江寻去?”冯渐微建议。
  柳江穿城而过,又有多条轨道破山体而出,再有好穴也破坏掉了,况且风水堪舆需将地势发展纳入考量,阿爹的考虑不会如此浮表。卢行歧摇头,指尖从柳江划过去,“柳江为下游,中游称融江(与龙江交汇),上游称都柳江,这一整条水路都是柳江。从前不会分如此细致,笼统称呼,是以此条水路都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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