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尸语 第179节
声狠,眼神能杀人,黄尔爻赶紧坐正回去,乖乖地说:“记住了。”
第142章 (小修) 情之一字,真是无解……
没舒坦多久,闫禀玉的苦日子就来了,被绑住双手,眼睛也用黑布遮蔽。她猜想应该是要到重要地点,黄家怕她记路透露出去。
很快,车速慢了,一会一停,下高速进城了吧。车内隔音好,几乎听不见环境音,闫禀玉无法靠耳力分辨这是哪里。
不知什么原因,车子猛的急刹,闫禀玉顺势撞到车门,手肘压上扶手旁的摁钮,一阵稍带热度的风夹杂着街市的热闹气氛吹入车内。仅仅两秒,风和声音消失,车窗被升闭了。
“这么贵的车,急刹也会推背啊……”闫禀玉看似不满地嘀咕,调整坐姿。
车上的人一言不发,车内重回安静。
嗯,浓郁的螺狮粉味,依旧熟悉的桂柳话,这不就是柳州么。怪不得要遮住双目,闫禀玉从小长大的地方,当然熟门熟路。
之后车子停了半个小时,才重新行驶起来,紧接着是频繁的六道大拐弯。之后车子平稳驾驶,像是再次进入高速。
出城进三柳高速前,要经过六道拐弯,方向是驶往三江侗族自治县。闫禀玉心下了然,脸侧向车窗,掩下嘴角一丝得意。
难不成龙穴在三江?黄尔仙抓她前的那句“我竟不知你与滚氏渊源颇深”,难道抓她,是以防她利用滚氏妨碍他们的计划?
又过去许久,闫禀玉双眼被遮,没有时间概念,约莫是两小时,车子才缓缓停下。然后有人开车门,她被拉扯下车,看不见,身体踉跄有如天旋地转,差点摔倒,还是有人抓住她胳膊扶了一把,才站稳。
“黄四旧,人家是女孩子,你动作能不能轻点?”扶闫禀玉的是黄尔爻。
“小爷,她会使蛊,不是一般的女子。” 叫黄四旧的,不以为然道。
“你未婚妻还养鸡鬼,也不一般,怎么不这样对她?”黄尔爻反呛。
如今行动视力被缚,闫禀玉依靠听力了解,这位黄四旧的对象就是牙蔚吧,当时在大瓜酒店,牙蔚相亲的那位黄家人。既然联姻了,牙蔚可能也在。
黄四旧没再说什么,手指勾住闫禀玉绑手的绳结,拖着她走。虽然力道小了,但速度不减,也因着她心思不在走路上,不长的一段路,四脚朝地地摔了两回。
“台阶,三级。”一直沉默的黄四旧蓦然开口。
闫禀玉腾挪脚尖,慢慢踩上台阶,听到有推门的声响,然后黄四旧带着她进入一个封闭的空间。门关上,替她解开绳索和黑布,光明甫地袭来,刺痛眼睛,她眯着眼,再缓缓睁开,看见一张长相阳刚的脸——这就是黄四旧了,跟之前牙蔚形容的一样,是个壮实的男人。
“等会有人送晚饭,给你解绑是让你方便吃饭,别打什么歪主意,外面二十四小时有人把守。”黄四旧冷脸警告。
闫禀玉苦笑,“你也不看看,这里窗户都用防盗窗加黑布封死了,门外还有人把守。我现在没有自由,你们人多势众,我能有什么主意?”
黄四旧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没再吭声,然后开门关门走了。
闫禀玉目光目送,发现门外也挡了块黑布,一丝外部环境都看不见,防得死死的。她叹了声气,走到床沿坐下,挽起裤脚到膝盖,看到摔淤青了,周围皮下渗出紫点,瞧着触目惊心。
她双手揉着膝盖,猜测这里是山区,因为环境安静,有夜鸟和不知名的动物啼叫,再联系上走路的一段距离,也许是建在山上的别墅。再看室内装修,是很诡异的色彩繁复的南洋风格,瓷砖几何花色是骑楼里惯用的,砖缝沉淀黄褐,这房子年代很久远了。
按这保密程度,这里很可能是黄家的一个固定据点,时间跨度如此大,闫禀玉不得不联想到借寿。周伏道一把年纪,还跟着坐大半夜的车,将她绑来,又防得如此谨慎,难道龙穴在这个方向?
想到这,闫禀玉兴奋地站起来,牵动膝盖的淤伤,疼得她龇牙咧嘴,又赶忙坐下,费力地搓揉膝盖。既然这里能成为据点,证明龙穴在不远不近的距离,他们本来就有意寻龙穴,这下得来全不费功夫,能大大缩减寻找范围。
可是一路被蒙蔽双眼,现在连外面景色都看不见,要如何确定位置呢?她重新理一遍头绪,目前她已知的:位置在山里,车子能开到楼前,别墅建造时间约为民国到上个世纪中——骑楼建造盛行的年代。
三江本就多山,符合这个条件的目标太大,筛选起来有难度。闫禀玉又犯起愁,躺倒在床上,安静了片刻。耳中忽闻嗡嗡不绝的声音,是电器响吗?她起身细听,发现是从外面传来的,并且距离不近。
山里的嗡嗡声是……是风力发电!这附近的有大风车!风力发电的噪音通常能辐射三百米到五百米,她耳力好,姑且算它一公里。再加上一公里内有大风车,那筛选范围又缩小许多。
有了新发现后,闫禀玉无比兴奋,也就忘了膝盖的疼痛,满心计划起如何将消息递出去。
她只忧虑门窗紧锁,好像并不担心用哪种传递方式。
——
闫禀玉的猜想没错,她确实被囚禁在一座骑楼。
这幢骑楼别墅,外观最有特色的是楼顶的山花和女儿墙,室内装修采用大胆的绚丽色彩,家具多用深色实木,宜动宜静。
骑楼客厅上首,一名穿着翻领睡衣形同枯枝的老人坐在上首,黄尔仙和黄尔爻各坐下首,再过去是牙蔚和黄四旧。
因着与牙蔚订亲,黄四旧的地位有所提高,已经不再是立在一旁伺候的身份。最近两人常一起相处,也发展出感情,牙蔚忍着害怕向他那边靠了靠,他接受到恐惧的眼神,冲她摇摇头。
牙蔚便故作镇定,眼神避开上首的周伏道,虚放在某处。养族仙的血腥她都能接受,但这样瘦成皮包骨、脸无面相的人类让她有种木乃伊成精的即视感,脱离常识外的恐惧。
今天黄四旧没有跟随黄尔仙去梧州,是有事要办,现在同周伏道禀告,便站了起来,“周公,我去过滚氏老宅,整座寨子空无一人。”
“空无一人?怎么会?”黄尔仙也是刚得知这个消息。
“你几时到的滚氏?”周伏道因脸上无肉,眼皮耷拉着,不辨眼神,显出一副不喜不怒的木偶表情来。
黄四旧回:“下午五点四十。”
周伏道说:“仙姐儿不到五点二刻带走的闫禀玉,应该是蛊虫示警,滚氏全族躲进九十九垴圣地了。”
黄尔仙道:“不是滚氏血脉喂养的蛊虫才有示警功能吗?周公的意思是,闫禀玉她……”
周伏道点了下头。
黄尔仙恍然。
黄尔爻惊讶,“那闫禀玉竟是滚氏血脉?她是谁的孩子?”
牙蔚更是讶异,想不到闫禀玉的身份大有来头,当初她就想不透这个喜欢挣钱的女生怎么会跟卢行歧这鬼搞在一起,原来是有渊源的。
“前些日子,滚氏圣地铜鼓敲响,恰好是卢行歧等人聚集在滚氏老宅的时间,按年纪推算,此人应是滚衣荣的女儿。”周伏道用他那把像压着痰的嗓子缓缓道来。
从得知闫禀玉可以控制沉冥蛊时,黄尔仙就有所怀疑,是以听到这个消息并无多少惊奇。
反倒是黄尔爻,对闫禀玉的兴趣越来越浓厚。
黄四旧那张一贯冷硬表情的脸,浮起一抹担忧,这个女人藏得太深,不容小觑。
滚衣荣是滚氏家主,闫禀玉敲响铜鼓,便是下一任继承人。几大流派唯黄家马首是瞻,滚氏每一年都来参加聚会,为什么背地里背刺他们?牙蔚想不明白,打算待会离开问问黄四旧。
周伏道又问了刘家操氏,有无帮忙意向。之所以不问班氏,是因班仝才遁前生,没有决策能力。还有冯氏,家主易位,已成为卢行歧那边的助力。
去往钦州和河池的人也回来了,黄四旧禀报:“刘凤来女儿病情恶化,他并不在钦州,操氏家主也出了远门,看望其二儿子,暂时回不来。”
说是有事,其实借口也不定,当初流派内聚会,一个两个皆忧愁,现在卢行歧去了班氏,而班氏无恙,估计心里都活络了。人皆为己,那点恩过去一百多年,早就淡了,何必又束一强敌。
那就是只剩在场这些人了,周伏道下令:“派人守着滚氏,进圣地三日极限,三日后他们必出,若其不能予我助力,便控制住他们。”
“是。”黄四旧恭声。
会议到此散去。
牙蔚跟着黄四旧出了客厅,来到囚禁闫禀玉的房门外,把守的人说:“她不舒服,没有用餐。”
闫禀玉雪脸粉腮,就不似个生病之人,她想搞什么花样?此时已经深夜,黄四旧不耐烦地冷道:“不吃就让她饿着,看她有多大能耐!”
黄四旧人虽冷硬,但平日较沉稳,不是个怒形于色的人。牙蔚想了想,没有向他问关于闫禀玉的事,随他离开。
——
因为没绕路,冯渐微他们比黄家早到柳州。
在下高速后,滚荷洪带着滚于风精准地拦截他们的车子。得知闫禀玉被掳走,他们并无多少谎色,表情虽凝重,但也透露出知情。
滚于风要接手闫禀玉留下的蛊虫,冯渐微让他到后备箱去,把竹筒拿给他。
滚荷洪留在原地,面色沉沉,不知在想什么。
“前辈。”卢行歧冲滚荷洪拱了拱手。
“怎么?”滚荷洪看向卢行歧,暗夜中,只觉得那张完美面皮阴郁些许。
“你早知闫禀玉有危险,是吗?”
“是。”滚荷洪解释,“滚氏血脉喂养的蛊虫,于滚氏有示警作用,禀玉被抓前催动警示。也幸得如此,我们全族躲入圣地,才逃过黄家的围寨。”
卢行歧拧眉,眼露寒意,“黄家想对滚氏下手?”
滚荷洪说:“不知其意,若是他们发现禀玉的身份,恐怕会将我们视为敌对。”
祖林成也听到了,滚荷洪对她还有赠衣赠食之恩,便送给老人一把施了妖术的石子,“危机时刻,可撒石成妖兽,保护大家。”
滚荷洪接过道谢,将石子给了另一位滚氏族人,让其带回圣地。
滚于风清点过蛊虫,抱住竹筒回来,“祭师,小姐拿走了藏象,迷心音,以及千里。”
祖林成问:“黄家不搜身吗?怎么能容许她藏蛊?”
滚荷洪道:“禀玉的巫蛊术既然能控制藏象级别的蛊,那就已经学到了秘书的蛊虫藏身页。个别携毒和庞大蛊虫需要用竹筒存取,人体各处,发缝,耳道,口中咽颊,皆可藏蛊。”
冯渐微回来,听到这个消息,喜色道:“那就证明闫禀玉急中有智,有条不紊,肯定能应对突发状况。”
“千里是否是千里传信?”卢行歧忽问。
滚荷洪点头。
活珠子插嘴:“那是什么?”
滚于风解释:“是信蛊,用以传踪传信。”
冯渐微激动地拍掌,“那不是说闫禀玉会想办法给我们传行踪信息?”
祖林成笑了,“这小丫头,真是聪明得可以!黄家这次以为抓到个把柄,谁知竟是个烫手山芋!”
卢行歧极轻地弯弯嘴角,“我们先找住处,一边寻龙一边等闫禀玉来信。”
众人同意。
滚荷洪带上滚于风和其余二十名使蛊好手,加入他们的队伍。
找到投宿宾馆,各人回房休息。
卢行歧跟冯渐微活珠子待在一屋。
冯渐微洗澡时,看到宾馆垃圾桶遗留上一任房客的垃圾,皱眉嘀咕:“为了不惹人注目,选的小宾馆,卫生就是……”
垃圾中有一道朱砂符,嘀咕打住,他忙穿衣服奔出浴室,“卢行歧,黄家掳走闫禀玉,是否是想用共寿契约要挟你?”
冯渐微记起来了,当初诓骗闫禀玉,就是在一家名叫“黄道仙”的解事铺里。黄家手底下有数间情报点,以解事铺做包装,只是他不知是什么名字,现在想来太巧合了!
卢行歧:“是。”
“那为何不斩缘,解除契约?”
“斩缘需要时间,并且斩缘了,怕没有利用价值,黄家会对闫禀玉不利,我也无法利用契约感知到她的安全情况。”卢行歧平静地说。
所以就任由自己被挟制?冯渐微默声。情之一字,真是无解。
当晚凌晨,冯守慈带上冯氏擅术法十人,以及蓝家携枪二十人,抵达柳州,与冯渐微等人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