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尸语 第178节
背部被卢贞鱼压住,卢行歧掌中杀招已成,却见禁制术骤然破碎,击下一道雷闪般的雷厉金光!
卢贞鱼应声而倒,魂体瞬间化作暗色齑粉,他逐渐淡去的面容,冲卢行歧笑了笑,“大哥,魂飞破灭是我应得的下场……”
风过无痕。
禁制术中暗藏杀机,此乃阵中阵,卢行歧曾在下思文村用过的伎俩。他缓缓松开手,撑住膝盖站了起来,风拂长衫,越衬得玉骨瘦。
担忧是调虎离山之计,冯渐微没敢离太远,追不到傀儡行踪,他便带着活珠子折返回去。心里总觉得怪怪的,如果对方目的是紫檀木盒,为什么会突然撤退?
再一细想,要抢夺紫檀木盒白天来不更好?为什么要等到晚上卢行歧出现,胜算降低?冯渐微愁眉苦思,忽而大叫一声:“糟了!”
他拖活珠子快跑,“阿渺,快回去!”
冯渐微着急忙慌地赶回,只略略掠眼站着的卢行歧,和高立雨棚上的祖林成。一路进屋,在覃方仪的房间看到掉落的手机和装蛊的竹筒。
活珠子则去翻找屋子,找遍房间,也不见闫禀玉。
第141章 (小修) 你们黄家真有钱!……
地上手机坠着串编织挂饰,冯渐微拎着挂饰捡起手机。
活珠子检查遍屋子之后,来到覃方仪卧室,看见地上熟悉的竹筒,更加确定了猜想。从滚氏老宅离开后,闫禀玉就随身携带蛊虫,时常练习蛊术,从不嫌竹筒缠腰累赘。
“家主,三火姐好像……不见了。”
冯渐微猜到了,赶回时他恰好看到禁制术破碎,暗含杀机灭掉了卢贞鱼的魂魄。那些人的目的根本不是取走紫檀木盒,而是一开始就下了杀招,所以等到夜幕降临,阴魂出没,才发动攻击。再趁胜利前夕,他们警惕分散之际,掳走闫禀玉。
这局一开始就布好了,或许在更早之前,这些人未趁再生之力发动时偷袭,也是为了今天的一石二鸟之计。只是绑走闫禀玉,是为了什么?
“家主你看,竹筒动了。”活珠子惊声。
冯渐微低头看去,见蛊虫从竹筒爬出,有次序地排比划,组成一个“黄”字。
“是黄家掳走了闫禀玉。”
鼠兽侦查回来,危机解除了,祖林成跳下雨棚,向屋内走去。眼前闪过一道残影,有鬼比她更快,下一秒现形在覃方仪卧室门口,背影凝定成了一座沉寂的山。
祖林成奇怪地走近,听到冯渐微的话,才知道卢行歧为什么是这个反应。这鬼又骤然转身,大步流星地往外踏步,面色平静,周身阴气却大肆外泄,凌厉如刃,反差之下,可怕得吓人。
望着卢行歧决然的背影,祖林成原先不想插手,可是他发辫上那添了一缕又一缕的白发,让她不由想起被老嬷嬷收养时,每日取血,生命一点一点地走向枯竭。
“卢行歧!”她迈步追上去,拽住他的袖角,他瞬息遁形,她抓了个空。
切!小小把戏!祖林成出了房子,在外面化妖成庞然虎兽,咧开巨口咆哮,啸声震得空气呼呼作响,一团阴气也被震出轮廓。没有禁制掩饰,在街市现形有风险,好在拆迁区没什么人车,她也顾不上太多。
卢行歧被迫现身,握住蓬山伞指对着祖林成,如手擎利剑,“让开。”
“以你此种心态去找黄家,分明是寻死,我偏不让!”
卢行歧冷冷地说:“我何种心态?你又怎敢笃定我是去寻死?”
心性一旦被磨损到最后,不在平静中爆发,就在平静中灭亡。祖林成想起自己刚化妖时,还无法熟练运用妖术,因为仇恨不顾后果与老嬷嬷决一死战,也是这般粉饰的平静,实则每走一步身心都在坍塌。她的仇恨未有此重量,怕他一旦撑不住心底那根弦,就会再次被反噬。
什么担忧,你现在状态不对,从长计议,这些煽情安慰的话祖林成说不出,她身为澄林之祖,上位者睥睨惯了,直言道:“你要离开,就踩着我的尸骨过去。”
卢行歧眼眸微眯,阴气贯注伞柄,一言不发地招呼上去!
祖林成现在为虎兽,体型优势在,摇头晃身就解了招式,再用虎尾一卷,将蓬山伞给打了回去。但卢行歧会闪现,并且手黑,蓦然消失又蓦然出现,掌风劈向她颈侧,脑顶百会,招招直抵命门!
祖林成不及灵活,险些招待在他阴险的掌下,同时也明白,这丫浑小子,为了闫禀玉是真想取她妖命。于是姿态再高,也不得已放低去说服,在抬颈躲过一招锁喉,她叫道:“卢行歧,你现在被卢贞鱼的背叛和对闫禀玉的担心冲昏了头脑,你仔细想想,闫禀玉能让蛊虫示警,难道没机会呼救吗?”
卢行歧不知有无听到,反正凌空一跃,蓬山伞削向祖林成后颈,要是真被击中,保不齐她要当场昏厥。于是头身转位,用厚实的虎臀去抵挡了这一削——真是汗颜,她毕竟是一女子。
“她从一介脆弱白身能跟你走到至今,就证明不是愚钝之辈,她有自己的考量,你就不能信她一次?”祖林成继续言说。
那蓬山伞忽而转向,阴力幻成锋利倒刺,附着伞尖直捅向她腹部!这一招不好躲了,卢行歧又如掩耳鸵鸟,怎么也叫不醒,兴许用个苦肉计能唤醒他的理智。
祖林成打算牺牲自己软乎乎的腹部,并不闪躲。不管是为了揪出掳走妖灵的凶手,还是报答卢隐松的恩情,还是还小姑娘送她漂亮裙子的好意,她都应该制止卢行歧飞蛾扑火的行径。
“历经艰难险阻,她数次将身家性命放在你手中,你为何就不能信她一次?!”
卢行歧动作猛滞,蓬山伞倏尔落地。
祖林成松了口气,肚腹保住了。
石击地砖,清脆如玉碎。
黄家掳走闫禀玉,定是知晓了共寿契约,想以此要挟。曾经谋略有多深,卢行歧现今就有多后悔,不该用契约去绊住她,将她拽入危险境地。
“卢行歧,祖林成说得对,闫禀玉不像这么没有危机意识的人。”冯渐微走出来,去捡起蓬山伞,递到卢行歧手中,“既然黄家掳走闫禀玉,肯定是想跟你谈条件,如此看来,他们忌惮我们,也不尽然有把握。”
祖林成变回人身,点头赞同,“我们这伙人,有鬼有蛊有妖,周伏道就黄家一个得力点的助手,当然敌不过我们。”
卢行歧低眼看着墨亮的蓬山伞,忽而想起那夜闫禀玉送他伞时的情景,她说要回他一件礼物,让他在此等她,那模样气势凛凛,无不自信。
卢行歧最终接下蓬山伞,冷声道:“我从不信奉敌不动我不动,既然周伏道想挟制我,那也得看他本事够不够。我们转道柳州,寻龙穴。”
永远将主动权抓在手里,这才是卢行歧!冯渐微说:“好!我立马给冯式微打电话摇人。”
之后他们去祠堂请人,安顿好覃方仪老阿婆,也看到紫檀木盒里的东西——几枚印着棠棣金铺的金锭,以及金铺旧地契与更名后的金铺新地契,原来之后卢府的家产,不知道被卢贞鱼用什么方法接手,更名处理掉了。
……
何盼星身子重了,冯式微还打算多陪陪她,接到冯渐微电话时,就马不停蹄去点人数。
冯守慈因着卸下权力,无所事事,就暂住在蓝家照顾蓝雁书。看到冯式微的举动,询问他是怎么回事?
其实冯式微不打算说的,但凭他这点伎俩玩不过他爹,只能如实回答:“是哥,让我带人去柳州帮他办事。”
“跟卢行歧那伙人有关?”
“是。”
前两日,黄尔仙传过消息给冯守慈,如若他肯帮忙对付卢行歧,以后流派内的聚会就由冯氏举办,明里暗里推冯氏为流派首领的意思。如今权势不在,鬼门关口安稳,冯氏族民生活无忧,他也看开了,便含糊其辞地不给回复。
“何家那孩子肚子大了,你就在家照顾她吧。”
“父亲,你不让我去吗?”冯式微看到冯守慈平和的脸色,又觉得不是,“还是说,父亲,你自己……要去?”
“嗯。”
“会有危险,你年纪也不小了,还是别奔波了。”
冯守慈瞪过去一眼,“我再年纪大,术法也比你强。”
“我不是这个意思……”冯式微缩缩脑袋。
冯守慈抬手,重重拍了拍他背膀,说:“挺起胸膛,畏畏缩缩像什么样子?你马上要做爹的人,别跟个立不起来的软脚虾似的。”
“哦!”冯式微立即梗起脖子。
冯守慈才满意道:“学学你哥,不要那么软弱,身为男人一点逆反血性都没有。”
冯式微心里叽歪:以前你不知道私底下骂过他多少次狼心狗肺,不顾家族,现在倒欣赏上他的逆反来了。
他清咳一下,“那父亲,你还去柳州吗?”
“去!”冯守慈说,“你阿公最疼你哥,我得去帮他,不然百年以后阴司相见,你阿公还会说我得志猖狂,心性极端。”
——
卢行歧那边经历过苦大仇深,回归正轨。
闫禀玉这里倒一派平和,她此时坐在宽敞舒服的车里,看车外夜色下反光的路标,正经过梧柳高速。
打扮时髦的黄尔仙就坐在旁边,闫禀玉没有被绑手绑脚,她也一点没有被抓的觉悟,摸摸橙色的真皮座椅,看看星空车顶,由衷地发出赞叹。
“这车真高级啊!是叫劳斯莱斯吧?一辆车能买我二十年的工作价值,你们黄家真有钱!”
黄尔仙在吃棒棒糖,喷的香水也是甜香,闻言侧脸看向闫禀玉,甜笑起来,“你不像被抓来的,倒像是来做客的。”
闫禀玉本就不是被抓来的,她是自愿跟着走的,势弱,乖乖配合比较好嘛,她也深知,要表现得没有威胁才安全。她笑笑回:“有钱人接受的都是精英教育,肯定彬彬有礼,我也没反抗,你们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挺乐观的想法,但黄尔仙不置可否,因为她有利用价值。
黄尔爻原本坐在副驾驶玩手机,听到有趣的话扭头,看见闫禀玉乡巴佬似的,观摩亮橙色的车子内饰,笑容可掬的脸蛋漾着谄媚的表情。但看着不讨厌,因为这媚钱中含着些许真诚,比那些表面仇富背地嫉妒的人磊落。
黄尔爻就侧着身子,视线透过敞开的隔断观察闫禀玉。听说她是卢氏那伙的,最近跟着他姐跑,他了解到一些门派内秘事,两方关系水深火热,她落入敌人阵地,居然还能如此悠闲。
因为前边那道不容忽视的打量视线,闫禀玉瞥了黄尔爻异域帅气的脸一眼,继而注意到车子中央的隔断,哇了一声,“这是大名鼎鼎的劳斯莱斯隔断吗?如果关上这里,是不是后面做什么前面都听不到?”
又是乡巴佬言论,诚实得有点可爱了。黄尔爻憋笑,多嘴道:“其实听得到。”
闫禀玉一副恍然表情。
黄尔仙挑眉,“你想做什么?还是想跟我做什么?”
即便不看霸总短剧,手机社交软件会矩阵推,难免接触到。这隔断一升,一般是霸总干些食色性也的事。因为打扮太过特异,经常有人误会,黄尔仙又补充:“我不是拉拉。”
想哪儿去了?闫禀玉也不是,不过听这语气,黄尔仙并不知道她和卢行歧的事。她忙解释:“我没想跟你做什么,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看过霸总短剧,对这款功能好奇。”
黄尔仙看着她,目光不明,冷情而天然地散发出一丝勾人的气质。
黄尔仙有种独特的美丽,闫禀玉立场之外的在心里夸奖。她以笑回应,余光掠过始终盯人的黄尔爻,望向车窗外,不再开口了。
闫禀玉斜了眼后视镜,从镜中看到后面那辆埃尔法保姆车一直跟随,之前她看到有人叠轮椅放入后备箱,那里面应该坐着周伏道吧。看高速路线,是开往柳州,是预备再次借寿吗?
好车坐着一点不颠簸,很舒服,比五菱神车好太多,闫禀玉慢慢地就犯困了。眼皮好重,意识即将抚平时,她还在思索,既然在黄家的视角里,她和卢行歧不是重要关系,那抓她是想做什么?也不免想到卢行歧,不知道他在得知自己被抓走是什么反应……最终她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因为睡过去了。
“姐,她居然睡着了!”黄尔爻乐道。
没有防范意识的女生,歪在座椅一侧睡了过去,黄尔仙也稀奇地哼了声。
黄尔爻说:“她可真相信别人,一点危机感都没有。”
黄尔仙提醒:“你才认识她多久,别轻易放松警惕。”
黄尔爻哦了声,看眼车窗外的黑暗,在高速绕来绕去,已经跑了三个多小时了,“姐,我们到底要去哪?”
“柳州。”
“去那做什么?”
“周公要办事。”
黄尔爻很怕这个周伏道,又有出于恐惧的好奇,“办什么事?”
黄尔爻瞟眼熟睡的闫禀玉,摇了摇头。
“她真睡着了,我们说话她听不见。”修术法能观人鼻息,所以黄尔爻确定。
有时候真不知道这个弟弟是脑回路跟常人不同,还是黄尔仙从小太宠他,导致他小脑容量萎缩,总记吃不记打,将人想得太过单一。她咯吱咬碎棒棒糖,咀嚼出声:“蠢东西,防人之心不可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