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没 第64节

  孟秋挑了几颗,打趣她,“蕤蕤的嘴比糖还硬。还不如大大方方的。”
  乔蕤这次没反击,“其实他们很可怜的。”
  “我都怕他们长大了心理不健康。”
  葛静庄笑嘻嘻:“我以为有钱能解决百分之九十九的烦恼,看来也不是。”
  这话委实有些戳乔蕤心窝子,客观上,她是投了个好胎,但她恋爱脑,喜欢老男人,缺爱,情绪容易失控,这点也是不争的事实,一下闷住了,这话像嘲讽她似的。
  即使葛静庄没这个意思。
  葛静庄精神大条,没察觉到她的不对劲。
  孟秋看到乔蕤脸色不好,上前调节了下气氛,“做人总不至于没烦恼,只不过有时候自己的烦恼可以被人轻而易举的解决,就觉得人家过得比自己幸福。”
  “这和有钱没钱没关系,降临这世上,谁不是来渡劫的。”
  说完,她对乔蕤安抚地笑了笑。
  葛静庄赞同地点点头,“也是。毕竟大部分人的烦恼就是钱不够花,自然觉着有钱人好。”
  “我倒是没想过他们也有自己的烦恼。”
  她拎了另两袋糖果,兴致勃勃地冲乔蕤,“这些我买来送你弟弟好不好。”
  乔蕤挺高兴的,哼了一声,傲娇道:“得蛀牙了。”
  葛静庄笑说:“把你能的。”
  乔蕤挑东西路过孟秋,用两个人的声音说:“秋秋,我要是男生,我也会超级喜欢你。”
  —
  或许是赵曦亭在她面前太过无坚不摧,孟秋从来没想过他的烦恼是什么。
  没想过的另一个原因是,他怎么样都和她没关系,她也不在意。
  以致于孟秋下课以后看到赵曦亭在嘉霖睡了一下午,只是问他需不需要回去补眠。
  赵曦亭眉宇疲乏地拢着,没睁眼,也没说话。
  孟秋等不到他回复,就把他扔那儿了,进书房写东西。
  到十点多,她从书房出来,赵曦亭居然还在原来的位置,一反常态的安静。
  她才察觉不对劲,摸了摸他的额头,没烧,又喊了两声他的名字,赵曦亭仿佛困极了,正沉沉睡过去。
  往常一起过夜,她醒来时他已经起了。
  一起躺着时他的手臂紧紧缠着她的腰,一同和她侧睡。
  所以她很少见到赵曦亭睡着时的正脸。
  就像此刻,英俊,平和。
  但她莫名想到恬静的湖上泛白的岛。
  随时会沉下去。
  和广袤无垠的深渊融汇一体。
  孟秋观察片刻,他除了蹙着眉,没有其他异常,她想他或许只是缺觉,毕竟他有应酬时三四点睡也有,便没再吵他。
  孟秋第一次在赵曦亭留宿的时候过这么安静的夜晚,她洗漱到一半,脑海鬼使神差浮现一行字。
  ——他睡着了。
  她迅速吐掉牙膏沫,随便擦了擦嘴巴,轻手轻脚走到沙发边。
  开始找他的手机。
  她快怕死了,衣服发出一点点动静她都把自己吓一跳,还有影子,她抬腿的时候看到影子,以为赵曦亭醒了,差点摔地上。
  她回忆了一下赵曦亭放手机的地方,往桌上一看,桌上没有的话,应该在西装裤袋里。
  她咬牙切齿地凝视了一阵,想要看他手机的欲望征服了胆怯。
  赵曦亭的腰身极为紧实,衬衫扎进一截,线条就十分明晰好看,是那种一贴近就会倾轧得很彻底的力量感。
  孟秋指尖才触及他微凉的面料,指腹便发瓮,像是黏住了,不敢往里,也不敢挪开。
  她仰头深吸一气,轻轻沿着袋沿往里挪动。
  她掌心不可避免地碰到了他的肌肉。
  不像是她在碰他。
  反而像他推着她往雨林里的深处走,三伏天的潮气,一滚一滚地沿着指腹的窸窣声将她的脸抹红。
  这是她平时贴也不敢贴的地方。
  她手腕在他袋口卡住。
  一挪,方向不对。
  她咬住唇,眉毛都烫了。
  里面没手机。
  平时他手机放在里面,料子太好,印不出来印,没想到里面这样深。
  她单膝抵在沙发边沿,压疼了,揉了揉换另一边寻找。
  果然在,她有些欣喜,把手机拿出来。
  拿到手机后,孟秋回头警惕地看了一眼,确认他没有被她弄醒,握紧手机,跟两国交战揣着遣兵调将兵符似的小心翼翼地捧着,怕一不小心便成了灾殃。
  她跑到离客厅最远的中庭小院子里,背靠柱子,蹲在墙边,开始解锁。
  她特地观察过,这个位置,就算赵曦亭走过来,也是视野盲区。
  开锁成功后,她环顾了一圈,心跳砰砰砰地快要炸了。
  她先点开通话记录,里面就像他说的,一个备注都没有,一水的阿拉伯数字。
  她即使不讨厌数学,也看得眼晕。
  他要不是记忆力超强,能记清谁是谁的号码,要不就是每回重新问一遍对方是谁,对方碍于他身份都不会和他计较。
  不论哪一项,都是远超常人的能力。
  孟秋回忆了下请假回家那几天具体日期,再往前推两三天应该就是爸爸妈妈出发去瑞典的时间。
  按逻辑来说,那个时候他应该会联络帮他办事的中国人,是吩咐计划也好,叮嘱注意事项也罢,都需要沟通。
  有沟通就会有痕迹。
  孟秋滑起他的通话记录。
  赵曦亭每天接的电话不少,大多聚集在下午和晚上。
  孟秋看到她推测的日子附近有几个凌晨拨过来的号码。
  夏令时瑞典的时差和中国差六个小时,刚好是那边的白天。
  她拿自己的手机拍下来,还有几个在那段时间联系比较频繁的号码也都存到自己手机上。
  她来回翻了几遍,还想找找有没有境外的号码,但是没找到,或许给他做事的主要联络人是内地的。
  她翻完通讯录,以防万一又录了一遍屏,随后去查他的微信。
  刚点开。
  一愣。
  置顶的头像是她。
  整页里面只有她有备注。
  仿佛怕哪天找不见她似的,完完整整写了她名字。
  ——孟秋。
  这种隐秘的监控感让她有些不舒服,不想看到自己,迅速往下滑。
  她没有窥探他隐私的意思,但还是看到了一部分聊天记录,他未读的消息非常多,底部的提示里已经显示不出来究竟有几条消息了,都变成了红点。
  跟普通人未读消息大多来自于学校群和工作群不一样的是,他列表的人全是单独找他的。
  有些不知是酒肉朋友还是发小,约他晚上出去。
  有一两个回了,大部分没回。
  回的是:陪女朋友,没空。
  但他似乎没有那种能聊正常天的真心朋友。
  孟秋翻了许久,终于翻到惊魂不定的五月。
  但她有些失望,因为除了一些找他办事的,或者看着像溜须拍马的,和她爸爸妈妈有关的消息一条都没有。
  她不甘心又往四月看了看,还是没有。
  她点开微信的查找联络人,复制通讯录里她重点关注的那几个号码,找到有一个有头像,点开,但里面没有任何聊天记录,她把微信号拍下来。
  她发了一阵呆。
  微信一无所获。
  除了电话,还有什么方式可以联络呢?
  电子邮件吗?还是whatsapp?
  孟秋关掉微信,翻起他的软件。
  他似乎崇尚极简生活,软件并不多,他有几个看新闻的app,内地境外都有,比起微信里密集成点的消息,软件种类少得枯燥无聊。
  唯一有娱乐性质的就是斗地主麻将之类的小游戏。
  也是,他是线下生活可以非常丰富的那一类人,并不需要线上的刺激。
  孟秋蹲久了,腿有点酸,想站起来缓一缓。
  她刚站起来一格,余光瞥见斜对面屋檐底下的人影,顿时魂飞魄散,膝盖一软,直接沿着柱子滑了下去,差点坐地上。
  赵曦亭的眼睛有时候有神性,有着高人一等的漠然,波澜不惊地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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