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没 第65节

  旁人惧怕他的眼睛,因为一旦流露出来这样的情绪,他身上的人性也减弱了,没有仁慈,也没有爱。
  孟秋心脏穿过一阵凉风,他的冷淡几乎将她的身体吹薄了,轻飘飘地支不起来。
  她紧紧盯着他的动作,窒息得以为自己要上绞刑架,手也软,快握不住他的手机。
  赵曦亭缓步走过来后,把她抱了起来,手臂从她腋下穿过,让她两只手挂在自己肩上。
  他的肩就像绞刑架。
  孟秋眼睫打颤。
  但赵曦亭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没有说。
  他们就在中庭的风里相拥。
  赵曦亭抚摸她的头发,让她的下巴在自己耳边埋得更深,明明是他抱着她,但这个姿势却更像他在依偎她。
  他深而漫长地呼吸,“我头挺疼的,孟秋。”
  孟秋从八九分慌张里,匀了一两分虚与委蛇给他,“要我、要我做什么吗?”
  他浅浅叹息,“在我手机找什么呢?”
  孟秋自知瞒不过去,闭上眼睛,坦白:“我想爸爸妈妈了。”
  “抄了号码你自己查吗?”
  “……嗯。”
  孟秋脊骨又凛了凛,他果然看了很久。
  赵曦亭笑了一声,长指将她的脊背揉软了,将她那点点从骨肉里溢出来的颤意,贴在指腹一下接一下簸弄。
  只有在这一刻,她是听话的,完全的听话,好像他对她做什么都可以。
  这段时间。
  他是有点太宠她了。她推拒的,他等待,她不爱笑不爱讲话,他包容。
  可是她又动了小心思。
  赵曦亭目光寡淡地看着她。
  她穿着他买的睡衣。
  他长指捏上去,解开了纽扣,从下往上。
  凉风一下透了进来,孟秋慌张地握住他的手,用眼神巡摩他,赵曦亭把她的手拿开。
  她用力地把自己塞进他怀里,两只手臂瘦瘦的,细细地挂在他脖子上,搂紧,想压住那只手。
  她的手还拿着他手机。
  赵曦亭把她推开了,指尖游弋,孟秋觉得自己是一只瓷罐子,先是在凹进去的那段被抹了冰凉凉的蜂蜜,一直涂到颈口,匀热了,塞到他的唇边。
  他的唇堵住她的呜咽。
  是黏的,也是潮的。她在夏天沸腾的水里,泡成软烂的泥。
  但他今天仿佛没什么意趣,让她抖了一次就停了,她指尖沿着蝴蝶骨画了一轮又一轮,“这只小蝴蝶是谁的?”
  “你的。”
  赵曦亭勾唇笑了下,“她会飞走吗?”
  孟秋心头一骇,悄然抬起头,但赵曦亭表情散漫,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她心虚地掩下睫说:“不会。”
  会的。
  赵曦亭亲了亲她头发,“孟秋,我真的挺喜欢你的。”
  孟秋听着他的表白,想起赵秉君托人发来的电子邮件。
  就在两个小时前。
  他正睡着。
  电子邮件里面有几张证件照片。
  还有一个字。
  安。
  第30章 浸泡
  ◎他的镯,她的茶,他的人。◎
  赵曦亭抱着孟秋进侧厅。
  侧厅落地灯的灯影橙得恰到好处,偏安一隅的暖意。
  不知孟秋是不是因为偷抄他手机里的号码被抓住吓着了,他带她进来后很乖巧安静,头也一直靠着他的肩,十分依赖他的样子。
  赵曦亭和她一起窝在孔雀绿的吊椅上,厅外挂着绀蓝的夜,呜呜吹着风。
  在外面时,她身上的香气被吹散了,没现在明朗。
  她的气味不经雕琢,剥开沐浴露和洗发水,有更深一层纯质的味道。
  上一次他就发现了,不属于馨香,而是独属于她的,干净轻和的一缕。
  他鼻梁抵着她肩颈的骨肉,被这缕软甜勾进去,像书生遇上了天真的妖精,有点儿好奇,有点贪迷。
  许是他的皮肤有些凉,他缓慢抵达她的锁骨时,孟秋一缩。
  他长指在另一边压住她,低缓吐字。
  “别动。”
  “让我闻一会儿。”
  他深深吸了一口,感受大脑神经跳动的痛意孜孜不倦地攻击他的神思,毒液一样铺开。
  她的味道让他分神。
  从痛觉里分神。
  他闭眼伏在她耳边,“说点什么,孟秋。”
  他扑出来的呼吸让孟秋脊背起了一阵又一阵的鸡皮疙瘩。
  她微微启唇,是想让他觉得自己是听话的,和他聊点闲天。
  但是她没有话和他说。
  赵曦亭似乎等得没有耐心,眉宇先是拢起来,山川一样叠着,又缓缓摊平,一同摊平的还有他唇际的宁和。沿着她纤灵的边缘,嘈杂密集起来,他拇指强势地压住她的唇不让她咬住自己,嗓音沙沙地低声钻进去。
  霸道极了。
  “还是没话说么,那就喘。”
  “每次都咬自己,疼不疼啊?”
  “我们本来就是做这种事的关系,是不是?”
  “是么?”他追问。
  孟秋害怕地缩起来,却又不敢缩得太厉害。
  他的声音绒绒的,像咒语,一种跟随他就能纾解所有苦难的咒语。
  她喉咙绷紧了,仿佛无法震动,回答他:“……是。”
  他一边发出响声,一边轻徐的吐字,“那天你和我说江南的桥。”
  “我在想。”
  “你一定也是水一样的姑娘。”
  他起心动念居然在那么早。
  孟秋感觉到他齿尖像吸血鬼一样嵌进她的皮肉,像要吃了她一样。
  这痛感几乎让她蹙起眉,赵曦亭却上瘾地想要闻一闻她血液的味道,一再深入,她在临界点就要挣扎的时候,他突然用唇裹住她疼痛的那端,盘桓,安抚,熨帖。
  孟秋几乎扛不住,手指去抓他的头发,快泣出声来,这截然不同的两端,像他的人,能狠心到极致,也能给予到极致。
  让人久久难以忘怀。
  “……赵曦亭。”她还是叫了他名字。
  赵曦亭嗓音有点懒,有点哑,卷着笑,“嗯,这不就有话说了。”
  “嗯……”
  孟秋听到自己的声音,几乎清醒,要逃开,眼睫软塌塌地掀起来。
  她伏在他耳侧轻声说:“我……我帮你泡杯茶吧。”
  她知道他今晚头疼。没心思太计较手机的事儿。
  此时此刻他把她当成了调剂品转移注意力。
  她都知道的。
  赵曦亭怜爱地啄了啄她的唇,眼尾散着不正经的笑意,恶劣地擦在她耳朵旁,“用哪儿的水泡啊?”
  孟秋听得太阳穴鼓胀,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壶里煮了一些。”
  她装没听懂。
  赵曦亭脸颊贴着她,吸猫似的缓慢地蹭着,和她撒娇,嗓音沉沉的,绵绵的,“我想用江南来的水泡,成么?”
  孟秋答得很不解风情,“可是这里没有。”
  赵曦亭又笑了一声,懒懒地耷着眼,抚她的脸颊,语调有些混不吝,“你不就是么。”
  他抬起她的下巴。
  孟秋撞进他黑眸,颤着眼里的水花,目光往旁躲了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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