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莫哭。”楼宇伸手想要抹掉楚秾脸上的眼泪,却被楚秾不经意地躲掉。
  “你走吧。”楚秾催促:“快走,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楼宇无奈垂手,道:“好吧。”
  楚秾看着人走远后,擦掉脸上眼泪,吸了吸鼻子。
  还真会PUA,话术简直专业得像是培训班里出来的,和前几天看得狗血电影里的渣男说话一模一样。
  得亏他最近看了很多影视作品,这才没吐出来,他将盒子和花苗揣进怀里,离开了小香楼。
  在繁盛绿植的阴暗处,一双绿眼眸在暗夜里闪烁光线,原先圆润无害的圆眼变成狭长阴沉,戾气深重,黑色身躯缓慢几步上前,属于狼身利落的线条像是肌肉堆积勾勒的,锐利坚硬地爪子在地上划了几道,坚硬的台面当即被划出深刻的凹痕。
  很好。
  他的皇后,当真可以。
  ……
  楼宇回到青玉台时,忽然被人攥住了手,来人轻轻抓着他的衣袖,将他带到无人处,他当即纵容地跟过去。
  “宇哥哥,你说兄长真的会同意吗?他不同意,我们又该如何?”楚秋松开楼宇衣袖,双眼含泪,小脸微红,哭得梨花带雨:“前中郎将陈涛贪食军饷已然翻案,然而前几天却在狱中自戕。”
  “尸首被拖出来的时候分明头颅都碾碎了,我听狱卒说血流成了河。”
  “下一个会轮到我们家吗?”
  “不会,皇上心悦你,暂时还不会动右相府。”楼宇笃定说道:“眼线来报,皇上不喜你替嫁的那位兄长,言语讥讽,嫌恶无比。你兄长日日以泪洗面,郁郁寡欢。深宫寂寞,你兄长钦慕我又愚笨好骗还贪得无厌,最是想成为我的皇后,如果用此来诱惑他,他一定动容。”
  “一定要这样吗?”楚秋像是心疼了一般,说:“委屈哥哥了。”
  “辅助我们斩杀暴君,已然是他的福气。”
  “到底是我对不起哥哥,当初爹爹为了护住我,拼死抗旨让哥哥做我的替身来替嫁,以至于他在深宫中辛苦艰难。”
  “能做你替嫁,还能与你长得几分相似,已然是他积德行善。”
  “他一个乡野养大的土包子,如何能和你比较?”
  第三十四章 暴君的替嫁皇后
  “宇哥哥当真把明春花给了他吗?”楚秋轻声问,却捏紧了楼宇的衣袖,他很在意这件事。
  明春花生长在数十里之外的北冥山,北冥山上无数凶野恶兽,剧毒长蛇,阴暗潮湿,终日寒气笼罩,几乎是绝境之地,明春花却独独生长在这吃人的北冥山上,药用绝佳,香气清逸可解万毒,极难获取,极难养活,基本离开北冥山三天就会枯萎,一株价值万金。
  楚秋曾一度高价求购过明春花,却都无所得。
  他隐约不甘心就这么轻易地给了楚秾。
  他的替身,他都没得到过的东西,凭什么替身比他先拥有?
  “当然不是,明春花无价无市,为了他去一趟北冥山,多不值当?再说,肯定养不活。”楼宇轻嗤一声:“那不过只是一支仿明春。”
  仿明春,顾名思义,对于明春花求而不得的人特地培育出来的仿种,色香味都和明春花极为相似,但是花叶粗浅一些,毫无药用价值,容易养活,所以他才哄骗楚秾说可以种植起来以解两生香。
  不过是给个甜枣好使唤人而已。
  “那这……这……”楚秋脸色微白,忧虑道:“那哥哥会不会……?”
  “他不喝华曼之毒,就一定无碍。”
  “嗯。”楚秋点了点头:“那就好。”
  两个人回了席面。
  ……
  楚秾是回去换了衣服后到理政殿等暴君,两个人才一起入席的,不过暴君也一如既往地没有理他,瞥了他一眼径直往外走,他自己抬步跟上,才没有失了礼。
  众人见他们两个到来,纷纷跪下行礼,楚秋在台下跪着,却掐紧了自己的裤腿,楼宇垂着脸,脸色阴沉。
  人心流转,明面上却安静恭敬着,甚至连呼吸声都没有。
  楚秾缓步走上高台,虽然是家宴,但是穿着还是偏隆重,暴君送来的衣服都是真金白银,就算是头上的冠也是白玉的,压在身上很沉,他今天运动本就过量,身上一直被重量压着,他有些轻微不适,走上高台的时候差点站不稳,忽然旁边伸过来一只有力的手将他搀扶住,他错愕抬头,却还来不及定住视线,就被男人松开了手,似乎嫌恶他。
  楚秾垂眼无语,两个人坐上高台君位后,众人才起身。
  楚秾落座后悄悄地敲了敲自己的大腿,觉得酸胀得难受,看了旁边端坐的无脸人一眼,不太喜欢和他穿一样的情侣装,就是瞎讲究。
  楼阙目光扫过,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没有任何表示。
  楼宇起身刚坐下,手里还拿着酒杯,目光看向君位上的两人,随即目光不由自主地转移落到一边的皇后位上,却惊愕地愣怔住了。
  这土包子,登了皇后位,竟是脱胎换骨了?
  面色红润,肌理白皙透亮,端姿华貌,气势斐然,俨然就是一个高门大户里极为受宠的公子哥,身穿红白交错的蟒袍,竟是衬得一张脸更加秾丽深刻让人难以忘怀,坐在皇后位上,享他人叩拜,也并不怯萎。
  他就居然下意识地看向了另一边的楚秋,两相比较。
  显然比楚秋好看了不只一星半点,楚秋看到楚秾眼目,显然也有些惊讶,但是更多的是嫉恨。
  原来楚秾是长如此模样的吗?
  楼宇皱眉。
  之前在小香楼,他和楚秾都蒙着面,相距不过几步,他也没看见楚秾长相。
  他忽然没由来地想到两生香,隐隐后悔。
  不该让楚秾如此冒险的。
  楚秋看着楼宇专注神色,脸上闪过恼怒,随即在一边催促:“宇哥哥,需得敬酒了。”
  “嗯。”楼宇回神,点了点头,伸手抄起就被跨步而出,径直跪下。
  “恭贺皇上新婚,臣弟特以此杯以效臣弟欢喜之情。”说完自己躬身上前,将杯盏送到楼阙面前,自己仰头喝下。
  一边宫人眼疾手快,立刻给楼阙满上酒,楼阙垂眼,看向楼宇,却没有动,开口说:“哦?若朕不想喝呢?”
  “……”楼宇举着空杯盏,脸色不好看,但是却还是强凹着恭敬,继续躬身:“那就是臣弟心意未达了。”
  楼阙道:“知道还不退下?”
  楼宇黑了脸,隐隐咬牙,举着空杯退回位置上,他目光看向了楚秋,眼神示意,楚秋即刻会意,端着酒杯上前敬酒:“恭贺皇上新婚。”
  他身形瘦削,形态端正,端着酒盏也是赏心悦目,一副美人敬酒图。
  他们都笃定楼宇的酒楼阙可以不应,但是楚秋的酒,他舍不得不应,楚秋说完,一口喝了下去,脸色被辣得发红,清秀美目都灌了水雾,很是楚楚动人。
  楚秾在侧位上看戏,看一出美人杀人计。
  暴君死在这样的美色之下,貌似也不亏,毕竟谁看了谁不迷糊,何况楼阙强娶楚秋最后又爱而不得,线下心上人敬酒,却是敬他和替嫁皇后新婚,buff简直叠满了。
  楼阙低头看着台下的楚秋,眼神灼灼,专注玩味着,他道:“即是小叔子敬酒,朕就不推拒了。”
  他拿起桌上酒盏喝了一口,开口道:“有福同享,这酒赐给小叔子如何?”
  这酒里有什么,几个人心知肚明。
  楚秋拿着酒盏吓得浑身一僵,下意识借着衣袖遮挡看向身后楼宇。
  “皇上,这万万不可啊。叔嫂有别……”几个前座的大臣连忙上前制止。
  “回皇上,楚秋已然醉了,不可过度饮酒。”楼宇上前补充。
  楚秋会意,立刻佯装醉意上头,绵软着支撑不了身体。
  “哦?竟是晋王了解小叔子至此啊……”楼阙咬牙切齿,在台下人听来,字字带酸,楚秋双眸剪水,又喝了酒,小心翼翼地瞥向楼阙,生怕他因为吃醋而罚楼宇。
  然而楼阙话风一转,拨了拨手指,让宫人将酒递到身侧的皇后面前,道:“既然小叔子不喝,那么皇后代劳可否?”
  “……”楚秾一下愣住,看向楼阙。
  话题怎么就落到他头上了?
  楼阙也看他,眼眸深如沉潭,情绪只有戏谑轻蔑:“皇后和小叔子兄友弟恭,又是朕的皇后,替小叔子受了这福气,正是名正言顺,皇后,你说对吗?”
  楚秾顿时明白这是暴君在羞辱他。
  羞辱他替嫁,永远比不上正主。
  且不说这酒里不干不净,而且这是楚秋不愿喝的,随手就给了他。
  犹如皇后位,楚秋不要才落到他头上,那么楚秋不要的任何东西,他都要受着,他不过是个替嫁的替代品。
  楚秾移开目光,扫了眼高位下的跪着的人,然而他们无一人言语。
  没有人替他说话,即使他是皇后,即使里面有人分明知道这酒里面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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