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尸语 第30节

  第24章 送狮归山
  “那你们愿意送祂一程吗?”闫禀玉说出此行目的。
  林卧狮看向父亲林笙。
  林笙点了点头。
  “当时离开匆忙,丢下阿成不管,祖父一直怀愧,临死还念。现在知道祂还在,送狮归山,是我们舞狮人能为祂做的最后一件事。”林笙有感而发。
  最后留了联络方式,约定时间,闫禀玉和他们一同去木楼。
  闫禀玉也将照片物归原主。
  和韩婶回到家,韩伯也醒了,等在客厅。
  韩婶嗔怪,“熬了一宿,你不睡觉干嘛?”
  韩伯笑笑,“我心里有事,睡不安,干脆等你们回来,听到消息再睡。”
  韩婶也没法怪,大致说了去南村的事,韩伯一面听,一面点头。
  “约好的时间是下午三点是吗?我年纪大了觉少,睡到两点多够了,到时我开船送你们登岛。”
  闫禀玉随意,“阿伯可以的话,你送最好,毕竟熟路。如果真吃不消,别见外,我可以另找船的。”
  韩伯摆手,佯怒道:“你小瞧我这身板了,猫狮拟音那会,我都敢追出去抓祂的!”
  “好好好,就阿伯送。”闫禀玉赶紧同意。
  韩婶在旁边噗嗤一笑,这男人从年轻到老,都这个德行,莫名自信。
  会合在下午,闫禀玉上楼休息,好补充精神。
  楼梯越踩,肩越塌,闫禀玉进房关门,直奔床去。躺下时,不由得叹一口气:好累,身心俱疲的累。
  她直直盯着天花板,放空发呆,视线里突然俯下一张脸。
  闫禀玉眨眨眼,仍旧放空,几秒后开口:“卢行歧。”
  卢行歧嗯了声,依旧俯视着她,“事成了吗?”
  “废了点劲。”
  “嗯?”
  “但还是成了。”
  卢行歧道了声“果然”,直起身,回到远处的椅子里。
  “果然什么?是对我的肯定吗?”闫禀玉侧过身,枕着手臂看向他。
  卢行歧大方点头。
  闫禀玉乐声,“你倒有眼光。”
  当然,是我选的人。卢行歧心里想。
  休息会有精神了,闫禀玉跟卢行歧讲起与林笙父子接触的过程,以及约好的登岛时间。
  卢行歧听完,说:“我同你一行。”
  “下午三点诶,这大白天的你怎么去?”闫禀玉以为他糊涂了。
  “申时阳气衰减,可以借隐昼符藏身,申时一过便好。”卢行歧道出可行性。
  听着他已有决定,闫禀玉多问一句:“那什么隐昼符真能让鬼白天见光?”
  卢行歧说:“并非。旧时道士捉鬼,偶然困于环境无法及时超渡,便作隐昼符为容器,再撰于隐蔽无光处,可以携鬼魂白日行走。”
  闫禀玉想起什么,旧话重提,“既然有隐昼符,那我完全可以在白天带你去伏波渡,再由你指路。”
  “隐昼符隐昼藏阴,入符会阴力丧失。”卢行歧解释道。
  阴力丧失,那便施不了术法,破不了伏波渡的阵势,更进不了刘家老宅。原来如此,闫禀玉说:“那鬼在白日真是有诸多限制。”
  卢行歧却一转折:“惟有蓬山伞,才可让鬼真正现于白昼。”
  “蓬山伞又是什么?”感觉会是个有渊源的故事,闫禀玉兴致地坐起,端脸遥看卢行歧。
  卢行歧依旧用他那把和缓而飞扬的声音,娓娓道来:“蓬山相传是不周山的一块撑天石,因共工愤而撞塌不周山而流落人间,后成为一方守山妖。蓬山伞是用蓬山妖的石皮制做而成,沉木色,质油亮,夜行可放荧光。其质坚实可承天,遮蔽日光不在话下,可让鬼物短暂现身白昼。”
  闫禀玉:“蓬山伞那么厉害,买得到吗?贵不贵?”
  卢行歧:“早已失传,千金难觅。”
  好吧,也幸好失传,不然鬼也能白日作乱,那得多惊悚。故事听了,闫禀玉打个哈欠,定闹钟眯个午觉。
  “卢行歧,我睡会儿……”她躺下,渐渐没了动静。
  而桌椅那边,卢行歧以指作笔,在书写什么。
  一觉睡到了闹醒响,闫禀玉起床梳洗。
  卢行歧也已准备好了隐昼符。
  符就摆在桌面,闫禀玉看到黄纸与书写飘逸的敕令,原来这就是隐昼符。轻装出行不带背包,她寻思,钱包也算隐蔽处,能放符。
  她将符拿在手中,询问卢行歧,“你在钱包里待着行吗?”
  “行。”
  闫禀玉欣然,这样就方便了。
  于是卢行歧隐身于隐昼符。
  符纸长条状,放进钱包得折一道,闫禀玉怕折到卢行歧身体,细心地问:“卢行歧,我可以把符对折吗?”
  入隐昼符便发不出声音,闫禀玉不清楚,但见符纸忽然立身,在她掌心上点了点头。
  真有趣,闫禀玉笑起来,符纸还自动对折,然后躺平。她顺手将其叠进钱包,和一些钱和银行卡放一起。
  下楼和找韩伯,他也准备好了。
  两人同行走路去马路头。
  林笙和林卧狮也守时地等候在会合地点,父子两人都换上了行动方便的运动服。
  碰面后,说了几句话,便马不停蹄地上船。
  林笙因为身体不好,上船就在船仓待着,林卧狮还背了个大包。包里应该存放着闫禀玉交待过的,要准备化煞用的物品。
  空间一下变得捉襟见肘。
  闫禀玉起身站到仓外船尾,反正她没见过白日的七十二泾风景,恰好现在能感受一番了。
  虽是热浪烘人的下午,但海上阴凉阵阵,很是舒爽。海水清澈透绿,岛上红树林枝茂叶肥,海鸟群飞在船侧。
  白日的七十二泾,给人一种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安宁。
  闫禀玉迎着风,享受片刻的宁静。特别是卢行歧被她拴在钱包里,不能出来作乱。
  “闫小姐。”林卧狮低腰出了船仓。
  闫禀玉转头看,林卧狮脸色和蔼,因为换上休闲的运动速干服,看起来没在南村疏离。
  “你好,林先生。”
  林卧狮走过来,手上拿着什么,“早上抱歉,给你赔礼了。”
  他微微弯腰,以示歉意,古板得不像个现代人。
  闫禀玉可受不起,忙说:“千万别这样,我是个年轻人,不受这套。”
  言语耿直,林卧狮被她逗笑,“那这个呢?可以接受吗?”
  他伸出手心,端着一个巴掌大的舒芙蕾,上面点缀着草莓奶油,看起来软绵绵的。
  “这个当然可以接受。”闫禀玉爽快地接过,“我刚好饿了,现在可以吃吗?”
  询问一句,是担心每个国家的人对待收礼习俗不同,怕犯了别人的忌讳。
  林卧狮做了个请的手势,“当然,蛋糕不就是用来吃的?”
  闫禀玉就着风景,开始吃了。蛋糕小巧,软绵绵的易下口,三两下吃完。
  她无意中发觉林卧狮在看她,就问:“怎么,有事?”
  林卧狮低了低眼,转脸去看近在前的海鸟,“只是好奇,闫小姐怎么知道猫狮变成了煞。”
  闫禀玉撑手在船围栏,惬意地吹着海风,“我看得见那些东西,那你呢?你们也信这些吗?”
  一般人耳听为虚,应该不会信陌生人三言两语的鬼话,而他们父子看到照片就接受了猫狮成煞的说法。
  林卧狮说:“狮头点睛有灵,舞狮人都认为是开了灵智的,生煞也不足为奇。何况马来西亚有很多华人,我从小也是华人圈长大的,信仰接收和国内相同,对神鬼怀着敬畏之心。”
  东南亚的华人,大多数是下南洋时期过去的,林卧狮接受的是以前的中式教育,怪不得闫禀玉会觉得他有时过于古板。不过,对神鬼怀着敬畏之心她深切赞同,当初就是大半夜百无禁忌,才被因果沾上。
  两人又不咸不淡地说了会话,船仓里林笙咳嗽几声,林卧狮就进仓照顾父亲。
  闫禀玉独自在船尾,看到水泾上熟悉的岛屿,心想,船再行四五分钟应该就到了。
  果不其然,五分钟后韩伯在船头喊:“就要到了,大家准备一下。”
  闫禀玉拍拍钱包里一直没动静的卢行歧,轻声说:“卢行歧,我们到了。”
  船靠岸,撞出一声,颠簸了下,一行人陆陆续续从船上跳上岸。
  韩伯先行,在前带路,接着是林笙,林卧狮,闫禀玉在最后。
  竹林,石径,木楼,这些代代相传的思念,此刻在林笙和林卧狮的眼中具象了。两人步伐慢行,仔细地将这个地方看着,仿佛担心一眨眼,老宅便如镜花水月般消逝。
  只有闫禀玉惴惴不安,快到木楼,那里面的狼藉破损,届时该怎么解释?与猫狮那一战几乎将楼内部嚯嚯完了,硬说是自然老化导致的,连她自己都觉得心虚。
  他们先进去,闫禀玉在楼外停步,想寻个听得过去的借口。
  听了会风吹竹枝的声音,毫无头绪,闫禀玉最终决定,还是顺其自然,大不了就坦白。
  走进木楼,闫禀玉看见韩伯正在跟林笙父子俩讲述发现木屋的契机。
  大意是说:韩伯载游客夜游七十二泾,路遇幻瘴行不了船,便就近在这座岛上停船,因此发现了木楼,和里面被遗弃的猫狮。因缘巧合了解到猫狮百年执念成煞,影响七十二泾二十余年的幻瘴其实是煞气所为。要想化去执念,只能由猫狮主人来进行,所以才有后面去寻找林笙父子的行为。
  韩伯措辞的能力真强,既将与猫狮大战的事隐瞒下,又交代清楚了事情经过。
  满地的瓦片和断梁,房顶还漏了半阙,不足够遮风挡雨。林卧狮感慨:“房子的风化及腐败程度比想象中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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