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至于更具颠覆性的炸药,因为合成工艺极其危险,稳定性和安全性始终不能完美解决,赵庚旭深知它的利害,还在进行小规模试验,绝对不允许泄露和外传。
  这些”秘密”武器在北疆与北狄的大小冲突中发挥了决定性作用,经常打得敌人措手不及,使得大颂边防军在战斗中屡占上风,极大地遏制了北狄南侵的势头,边境局势因此缓和了不少。
  而这两年间,盘踞朝堂多年的世家势力,也分裂成了三派。
  崔相一派隔岸观火,保持中立。
  李锐父亲这一支脱离了主家,和一些小世家站在了新政改革这一边。
  而以欧阳伦为首的一派,则从来没有停止过对工科和科举政策的暗中打压和阻挠。
  他们或者利用职权,在一些地方故意拖延设卡;或者在官员考核晋升中,刻意刁难表现出色的寒门官员;甚至不惜花重金,在文人和民间散布流言蜚语。
  然而,几次交锋下来,世家不仅没能伤到赵庚旭分毫,反而一次次印证了他的能力,使他在军队、寒门官员乃至普通百姓中的威望不降反升,根基越来越稳固。
  而且赵庚旭羽翼渐丰,爪牙渐利,对于世家的攻击不仅能巧妙化解,甚至还能反制。
  早朝后,赵庚明特意把赵庚旭留了下来。
  “昨晚睡得可好?”皇帝看着弟弟眼下的淡青,语气带着关切。
  赵庚旭笑嘻嘻地回道:“还好还好,就是半夜爬起来画了会儿图纸。”
  “你呀!”赵庚明无奈摇头。
  ……
  三月二十五日,因为北疆战事缓和,立下赫赫战功的北疆镇守大将、北望伯尉迟俭奉命回京述职受赏。
  北望伯尉迟俭,年方四十。他出身将门世家,面容因常年的边关风沙吹打,显得黝黑而粗糙,一双虎目不怒自威,全身散发着久经沙场的悍勇气息。
  尉迟俭骑在一匹神骏的乌骓马上,面对京城百姓的夹道欢迎,神情却依然沉稳,看不出丝毫骄傲自得。
  盛大的封赏典礼在庄重的礼乐声中完成,新帝赵庚明当殿褒奖了北望伯及其麾下将士的功绩,赏赐金银绢帛、田庄府邸,极尽荣宠。
  当晚,华灯初上,新帝赵庚明和皇太弟赵庚旭在防卫森严的养心殿西暖阁,秘密召见了北望伯尉迟俭。
  摒退了所有内侍宫人后,赵庚明先是温言夸奖了尉迟俭镇守北疆、多次击退北狄骑兵、稳定边境的卓越功绩。
  尉迟俭听完,躬身谢恩道:“臣蒙受国家恩典,世代深受皇恩浩荡,镇守边关,保卫疆土安抚百姓,是分内的职责,不敢说辛苦。”
  “北疆能够暂时安定,全赖陛下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亦是前线将士用命,不畏牺牲。此外……”
  他话锋一转,目光真诚地看向一旁静坐的赵庚旭:“也多亏了皇太弟殿下目光长远,所监督制造的精良武器,让我军如虎添翼,狄人对此极为忌惮,闻风丧胆!臣与北疆将士,感佩于心!”
  赵庚旭执礼回道:“北望伯过奖了,将士们拼死效力,才是取胜的根本。天工院只是尽了分内的事。”
  赵庚明见铺垫得差不多了,便唠起了家常。
  “北望伯,你常年驻守边疆,与京中的亲戚朋友难得见上一面。朕听说,你和妹夫欧阳伦,似乎……关系有些微妙?”
  尉迟俭听到这话,刚毅的脸上立刻闪过毫不掩饰的厌恶。
  他性格耿直,最不喜欢虚情假意,当即抱拳说道:“陛下询问,臣不敢隐瞒。臣的妹夫欧阳伦,表面上一本正经,遵守礼法,实际上……”
  “哼!做事只看重私利,臣和他不是一路人,要不是顾及妹妹的面子,臣懒得看他一眼!”
  赵庚明静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手指在紫檀木的御案上轻轻划过。
  等尉迟俭说完,他才慢慢从案头拿起一份密封的奏折,递了过去,“北望伯,你看看吧。”
  尉迟俭双手接过,展开一看,眉头立刻紧紧皱起,越看脸色越是铁青,握住奏折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奏折里面详细列举了欧阳伦近年来利用职权,结党营私、卖官鬻爵、贪赃枉法、甚至暗中与某些有北狄背景的商人,有过不清不楚交易的罪证,虽非件件铁证如山,但多条线索相互印证,指向明确!
  “砰!”的一声闷响,尉迟俭猛地合上奏折,胸膛剧烈起伏,虎目中燃烧着被背叛的熊熊怒火。
  他“噗通”一声单膝跪地,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发抖:“陛下!臣……臣竟然不知道这个混蛋如此胆大包天!白读了圣贤书!陛下,欧阳伦虽然和臣有姻亲关系,但是国法如山,社稷为重!”
  “臣尉迟俭,深受皇恩,怎么敢因私废公,徇情枉法!臣一定大义灭亲,彻查到底,给陛下、给朝廷、给天下百姓一个明明白白的交代!”
  赵庚明要的就是他这句话。让这位欧阳伦的大舅哥亲自出面查证,既能彰显朝廷法度,迅速稽查;也能最大程度地避免欧阳家狗急跳墙,引发不必要的动荡。
  赵庚明站起身,亲手扶起尉迟俭,安慰道:“爱卿深明大义,朕很欣慰。这件事关系重大,牵涉很广,就辛苦交由你来查证。”
  “所有需要的人手、权限,朕会让人暗中配合你。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证据确凿!但也要注意方式方法,稳扎稳打,不要打草惊蛇,引发不必要的波澜。”
  “臣,遵旨!谢陛下信任!”
  暖阁密谈直至深夜方散。走出养心殿,赵庚旭伸了个懒腰说道:“北望伯,这么晚了,要不要去我那吃点夜宵?天工院小厨房新研究出一种烤肉法子,可香了!”
  尉迟俭原本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殿下盛情,臣本不该推辞,只是今日确实晚了,而且臣的妻儿还在家中等着。”
  赵庚旭也不强求,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问道:“北望伯,此次北疆大捷,听闻军中出了一位名叫贾复的奇人,献策良多?”
  尉迟俭听到“贾复”之名,脸上的怒容稍霁,点头赞道:“殿下消息灵通。确有此人!此子虽年纪轻轻,但机敏善变,尤擅揣摩敌情,几次献上的扰敌、疑兵之计,颇见奇效。”
  “更难得的是,于军械使用、小队战术配合上,常有独到见解。此次能如此顺利遏制狄人攻势,确有他一功。臣已上书兵部,为其请功。”
  赵庚旭点了点头,未再深问。这“贾复”,正是木乔的化名。听闻其在北疆成功立足且表现出色,他心中稍安。
  第51章
  不到半月, 北望伯尉迟俭便轻装简从,悄悄离开了京城,回到了北疆开始调查。
  京城表面依旧维持着元启新朝的繁华与秩序。东西二市准时开张, 贩夫走卒的吆喝声此起彼伏,茶楼酒肆间飘散着诱人的香气。
  然而, 在这看似平静的水面之下,暗流涌动。吏部的文书往来比平日更加频繁。
  吏部那边, 跟欧阳家走得近的几个地方官, 这几天倒了大霉。
  不是“账目不清”被查, 就是“考评失察”被撸, 还有个更惨,逛青楼、抛妻弃子的旧事都被翻出来, 直接调离了肥差。
  连街面上都开始流传欧阳家强占民田、欺男霸女的老段子, 被走街串巷的货郎添油加醋,越传越邪乎。
  赵庚旭的生活最大的变化,便是每日申时正, 他都必须准时出现在养心殿, 接受皇兄赵庚明亲自讲授的半个时辰“帝王之术”。
  自然, 这“帝王之术”的课程, 成了赵庚旭每日最大的“煎熬”。
  倒不是他愚钝听不懂,恰恰相反, 他天资聪颖,思维敏捷,往往能举一反三, 甚至经常提出些让赵庚明都需回答不上的刁钻问题。
  煎熬的真正根源在于,他这位皇兄,自登基后, 似乎将毕生的期望和对江山社稷的责任,都倾注到了对他的教导上,对他课业的要求越发严苛了。
  想摸鱼?窗户都没有!
  这日,赵庚明陛下正讲到“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民本思想,赵庚旭一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一边眼神却早就飘到了窗外——几只麻雀正在枝头打架,甚是精彩。
  “赵庚旭!”赵庚明发现后声音一沉,戒尺在御案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
  “臣弟在!”赵庚旭一个激灵,立刻挺直腰板,眼神瞬间聚焦,满脸都是“我在认真思考”的表情。
  “皇兄方才所言,真乃金玉良言,振聋发聩!臣弟正在深思,如何将这载舟覆舟的至理,灵活运用于改进我大颂漕运船只!使其行得更稳,载得更多,让百姓的米粮更快抵达京城,此乃实践之大道也。”
  赵庚明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气笑了,戒尺敲在桌上:“那你深思出什么了?”
  “呃……”
  赵庚旭眨巴着眼,可怜巴巴地望着太子道:“还没。”
  赵庚明扶额,深感教导弟弟之路,任重而道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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