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之后几日大家估计看出什么,也就不爱搭理小屁孩。
  大家都知道小夫郎家原是不错的,只是家道中落又遭难才变作夫郎。
  如今亲人都投靠过来,看来不是一般的落魄。
  要不是黎源大度,谁愿意接济,还这么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大伙想得开,黎源可是他们村的财神爷,你们不稀罕,他们稀罕。
  这次按照黎源的法子种植稻谷,那可都是大丰收。
  有一家甚至种出亩产一千斤的高产量,县府都派人下来询问缘由,村长可是好一番热情接待。
  等黎源捉稻花鱼的时候,单怀安有了变化。
  小屁孩换了身粗鄙的衣服,穿着竹鞋跟着下了田。
  黎源一看那脚就皱眉,白嫩的像从来没走过路。
  “田里有蚂蟥,要是被咬了记得叫我,不然一直顺着你的腿钻进去就不好捉了。”
  小屁孩顿时吓得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但到底还是坚强,没一会儿身后传来动静。
  等两人从田里回来时,一直绷着脸的单怀安终于露出自逃出宫后的第一个笑容。
  做苗族腌鱼需要山奈木姜子,这些地里山里都有。
  分好鱼黎源就去采佐料,两婢女就看见尊贵的四皇子连鞋都来不及穿,又跟着黎源跑出去。
  白净的小腿上还挂着一条血痕。
  “哥哥在做什么?”小夫郎在黎源身旁坐下,正闷头杀鱼的单怀安抬头看了眼舅舅又低下头。
  “禾花鱼。”黎源挑挑眉,小夫郎便知是黎源那个世界的吃食,顿时兴致勃勃地看起来。
  禾花鱼洗净后从尾部剖开祛除内脏,不用清洗直接放佐料。
  佐料是剁碎的干辣椒,山奈木姜子和生姜,再加盐。
  腌制一会儿后放入木桶层层压实,一个月后就是风味独特的禾花鱼。
  “哥哥,鱼泡戳到我了。”小夫郎温温柔柔地抱怨。
  “你咋那么不小心?”黎源取来净水冲洗小夫郎的手指,又捏在手里挤了挤,见没有扎入鱼刺才将小夫郎的手擦干,然后放入自己的怀里。
  “你不要动手,一旁看着就行。”
  小夫郎轻轻嗯一声靠着黎源犯懒。
  “血腥味这般重真的好吃吗?”小夫郎安静没一会儿又问。
  “所以要腌制一个月,我也是第一次尝试,要是不好吃就给阿紫吃。”
  小夫郎嗤嗤地笑,“难怪阿紫不喜欢你。”
  黎源想起当日救阿紫的情形,他跟李二郎可是在讨论杀不杀阿紫做领毛,他哪里知晓那么个小东西居然听得懂,导致阿紫现在都记仇。
  “又不能浪费,再说狐狸什么都吃,你不要把它养得太挑食,就像你一样一开始什么都不吃。”
  小夫郎哼了一声,“就要挑食,可不能让他吃哥哥做的。”
  一旁安安静静杀鱼的单怀安每听见‘哥哥’两字就冒一层鸡皮疙瘩。
  等黎源发现时诧异地说,“你对鱼过敏?那还是不要碰了,珍珠,给你侄子看看。”
  “不用。”单怀安立马站起来要走,似想起什么又恭敬地说道,“谢谢黎叔叔关心。”
  黎源失笑,“你家孩子怪多礼的。”
  小夫郎仰起头,细腻的绒毛在光线下像蒲公英般微微浮动,“不好吗?”
  黎源习惯了,低头在小夫郎嘴上啄了啄,“好得很。”
  单怀安一个大闪身,惊悚地看着光天化日之下亲嘴的两人,一张脸涨得姹紫嫣红。
  黎源听到动静看着把院子里簸箕撞翻天的小屁孩,后知后觉自己刚才干了什么。
  顿时也有些不好意思,啧了一声回头杀鱼腌鱼。
  等听见仓促的脚步声跑远,才与小夫郎对视一眼,闷闷笑起来。
  “以后要收敛点。”
  小夫郎眯着眼睛,“那倒不必,他们总要习惯。”
  晚上吃完饭,黎源照旧煮好泡脚的药水,端到廊沿上放好。
  这次他没有走掉,华岁说老太君让他进去。
  该来的还是来了。
  屋子里药味还是颇重,除去开窗透气,其他时候都关着门窗。
  老太君除了行动不便,精神状态已经好了很多。
  她披着衣裳靠着床头,目光和蔼地看着黎源。
  “珍珠已经把你俩的事情告知给老身,老身谢谢你将我们唯一的孙儿照顾得这么好。”
  黎源心里一跳,连忙说道,“祖母不用谢,这是黎源应该做的。”
  他主动喊祖母,就是要认下这段关系。
  说他无耻也行,不要脸也罢,反正他跟小夫郎分不开。
  这时,小夫郎的手覆盖在黎源手背上,语气带着撒娇和嗔怪,“祖母,他是我夫君,您不要与他见外。”
  看似慈祥实则威严的老太君长长叹出一口气。
  这几日她早在暗中观察两人相处情况,说实话她真的很吃惊,京中也有喜好男风的家庭,可即便再喜爱也作妾室养在后院,就是再恩爱的夫夫,也不曾见过她家孙儿与这农家小子的相处情况。
  这哪里是将珍珠当小夫郎,这明明就是当做正经的男儿。
  不仅事事与小夫郎商量,也处处尊敬他,疼爱他,甚至几日前珍珠偷偷告诉她,家里的银钱都是珍珠在掌管,起先她想一个农家子能有多少银钱,直到珍珠说出数字,见多识广的老太君也吃了一惊,这农家子属实能赚钱,也属实疼爱珍珠。
  但是那是他们黎家的珍珠呀,怎能给人做夫郎。
  老太君脸上的慈爱散尽,威严渐渐流露出来,“珍珠这孩子虽然从小娇惯,但礼仪品行一贯高雅,断不会流露出小女儿般的姿态,如今倒是会在老身面前撒娇卖痴,你同是男儿应该知道老身的意思,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小夫郎的手瞬间抓握住黎源的手,他张口急道,“我跟哥哥已经有夫妻之实。”
  老太君顿时气得脸色发白。
  黎源拍拍小夫郎的手,“先去看看老夫人的情况,不要气坏老人家。”
  小夫郎眼中露出一丝暗淡,哥哥已经改口不再叫祖母。
  两人招来华岁,又服侍老太君喝下汤药。
  黎源才说,“老夫人莫要生气,您要是有什么珍珠又该怎么办?他吃了很多苦,我遇见他时差一点救不回他,他本以为一辈子都见不到你们,现在能重逢已经是来之不易的缘分。”
  老太君急忙问道,“珍珠当时如何,你快快说来。”
  黎源便将小夫郎当时的情形,还有被喂了药,遭过毒打的事情一一说来。
  说的老太君频频落泪。
  他们家可是百年世家,比单家的年代还久远,就是先帝看见她都要礼让三分,哪里想得到对手这般下作,如此折辱他们如珠如玉的孙儿。
  然后黎源又说,“我从不将珍珠当做夫郎,梨花村的人也不这样认为,珍珠现在是村里学堂的先生,还跟着陈伯学医术,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并不拘着他。”
  说完黎源突然起身,然后朝着老太君行了大礼,又恭敬地跪下来。
  小夫郎没有阻拦,而是跟着一起跪下去,黎源又说,“老夫人是珍珠的至亲,我自然希望得到老夫人的认同,但如果老夫人实在不同意,我也没有办法,但我不会放弃珍珠。”
  意思很明白,你们不认我,那我就不喊奶奶了呗。
  但珍珠还是他香香的老婆。
  老太君简直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而且她认为哪怕黎源不知晓她的真实身份,但也知晓一般官家养不出他们这般气度的人,可这小子一点不害怕。
  可惜老太君并不知黎源早已与贾怀等人打过交道。
  他连那三尊煞神都不怕,还怕一位老太君。
  黎源也不是真的不怕,他身上有种与世无争的钝感,只关心自己关心的人,旁的都不重要。
  关心老太君怎么想,不如关心腌制的禾花鱼味道好不好,小夫郎喜不喜欢。
  最终老太君也没有点头同意,只意味深长地说到世间艰难。
  显然不看好两人,只如今前路未明,说太多都无意义。
  但也没有说不许两人继续。
  毕竟人在屋檐下,她还能拦着两人不要睡一起。
  倒是拦过,找的唐末,唐末那种屁都放不出的一个人,蹲在地上沉默良久,“……世子主动的。”
  老太君愣了一个下午,后面倒是像想开般。
  只是时不时就要阴阳黎源几句,她哪里做过这种刻薄粗鄙的事情。
  阴阳的也不到位,桃良是个机灵的丫鬟,不像华岁那般稳重,于是这任务就落到她头上。
  可惜桃良并不是很有机会,因为黎源跟小夫郎就是秤不离砣。
  偶尔逮到机会想进去阴阳黎源,转身就看见她们尊贵的世子在求抱抱求亲亲。
  而且不止一次,黎源都觉得她家世子烦。
  明明跟黎源一般高,却懒骨头似的靠着黎源,就连黎源在厨房里做饭,他也亦步亦趋地贴着黎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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