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知青子女回城 第98节
实际上她都快被气爆炸了,咬着牙才让自己用平静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她为什么会有一个这样愚蠢自私又恶毒的哥哥?
怎么能对自己的外甥女没有一点护犊之情呢?
想到自己之前还动过让小弟小妹和董宏富和解的念头,董桃花就恨不得穿越回十几天前,狠狠扇自己一巴掌。
想到他们夫妻不在女儿身边,遇到事儿只能让女儿一个人四处奔波,董桃花就觉得十分愧疚。
她咳了咳嗓子,想到了女儿独自一人去办理遗失证明的事情,“荷叶,你一个人去办理遗失证明,很不容易吧?”
那么多个部门,徐荷叶一个小姑娘跑来跑去,还不知道遇到了多少困难。
董桃花自己也算是体制内的人,对这个系统很了解,有好人,同样也有那种仗着手里有点权力肆意为难别人的人。
不说别的,只要在办事时藏一手,需要的材料说一半漏一半,就能让去办事的人空跑了一趟又一趟。
“没有。”徐荷叶摇头,“妈妈您别多想,我办下来还挺顺利的。”她是真的挺幸运,跑了好几个部门,都没有遇到那种喜欢刁难人的作精,很顺利就把证明办了下来。
“真的,你女儿遇到的都是好人。”徐荷叶道,“您不知道,我当时是先去了敬业中学招生办。学校闭锁,好在门卫大爷认识廉玉树,便让我们登记好姓名进去。”
“虽然学校不能帮我办理证明,但办公室的朱老师却亲自开车送我们去的区教育局。他和区教育局的招生办主任纪为民是朋友,让我们一步到位找到能做决定的人。
刚开始纪主任,神色很严肃,我还担心他不愿意给我办。
但其实他严肃的外表下有一颗很善良的心,我办好身份证明,一过去他就把提前准备好的遗失证明给了我,真是一句废话都不用多说。”
徐荷叶笑了起来。他就喜欢这样的人,干脆利落。不像有的办事员,非得人家供着哄着,说一堆好话才愿意办事。
董桃花听出了徐荷叶话里的轻松,也跟着笑了起来。
过了会儿,她忍不住询问:“荷叶,你说我干脆辞职去扈城陪你怎么样?”
徐荷叶沉默一瞬,说出自己的想法:“妈,我当然希望你能来扈城陪我。有你在,我不用操心每天吃什么,穿脏的衣服有人洗,家里也有人打扫。晚上回家,总有一个人给我留灯,不用面对黑漆漆的屋子。”
“只要你在,我就很安心。”
“不过妈妈,你在是我妈妈前,还应该是你自己。我知道你很爱我,同时你也很喜欢你的工作。不管是为了我,还是为了工作都付出了很多。
妈妈,我和工作都是你热爱的。你并不需要在我和你热爱的工作之间做选择。”
“我们可以共存。”
前世母亲就为了她付出了生命。
重来一回,她希望她有自己的生活,而不是把所有精力全都放在陪伴她上。
“不过如果您还是想来扈城,我也支持你。”
“妈妈再想想。”董桃花挂断电话,叹息一声。
或许不是荷叶离不开她,而是她离不开荷叶。
从一个小肉团子,养成如今亭亭玉立的小少女,董桃花在徐荷叶身上倾注了所有爱和关注。
孩子越来越大,跑得越来越快,被抛在身后的老母亲只能看着她越走越远……所以才想辞掉工作去扈城陪她,仿佛这样她们依然亲密如从前。
徐荷叶不知道母亲的想法,挂断电话后,她看向董福运。
“小舅,我想请樟树巷的街坊们吃顿饭。”
她解释道:“那天大家怕我吃亏,都跑去家属院给我撑腰,回头还进了趟派出所。”
大家帮了她,她总该有个道谢的态度。有来有往,感情才能发展得好。
董福运点头:“没问题,小舅出面。”请客这种事情,还是要大人张罗才更慎重体面。
第140章 继父
徐荷叶跟着董福运, 挨家挨户上门请客。
不过大家都不好意思去,这么多人,吃大户呢。况且他们又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双方你来我往, 反复推拒, 最后达成一致——大人们就不去了, 但可以让家里小孩子跟着徐荷叶和董福运去酒楼吃点好吃的,解解馋。
徐荷叶看着这群小孩儿,振臂一挥:“孩儿们,走, 跟着我去吃好吃的。”
徐荷叶特意叫上了廉嘉树。
有廉玉树在,廉母很放心地把小儿子交给了他们。
过了一年, 廉嘉树又长高了很多, 看着和廉玉树的个头差不了多少,二人眉眼间也很相似, 但眼神却很不一样。
廉玉树的眼眸沉静深邃, 廉嘉树一如既往的懵懂童稚。
他很少能离开樟树巷, 尤其是去年那件事后,廉母看他看得更严格了。每天都把人困在家里, 连小院都很少出来。更别说离开樟树巷,去酒楼吃饭。
他跟在哥哥身后,兴奋但又小心翼翼地探索这个世界。
马路上行驶的车辆,路边的一棵树, 一根电线杆,迎面走来的行人, 都让他害怕又新鲜。
徐荷叶看着,叹息一声。
命运有时候挺不公的,这一年里, 廉伯母又带着廉嘉树跑了好几家医院,但都没能治好他。或许这一辈子也无法痊愈,只能这样,永远保持纯真。
廉玉树看着这样的弟弟,心里很难受,他能看得出来,嘉树对外头的一切都很好奇。
他们不愿意承认廉嘉树变“傻”了,却又把他像一个真正的傻子般困在家里。
吃过晚饭,廉玉树带着弟弟回到家,路过杂货铺时,他走了过去,给廉父上班的工厂打了个电话,让廉父抽空回来一趟。
两天后,廉父结束加班,赶回了家。
一家四口坐在方桌边,廉嘉树手里拿着个铁皮青蛙,跳来跳去,嘴里还在模仿着青蛙的叫声,哇哇乱叫着。
桌上另外三人神色却很难看,廉母尤其崩溃。
“廉玉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作我们应该认命了?你弟弟他只是生病了,他不是天生痴傻。只要我们不放弃,总有一天能找到大夫医治好她。”
廉玉树理解母亲的崩溃,但他还是要说,“妈,这些年您带着嘉树看过多少医生?没有一百,也有九十吧?”
“扈城、京市、羊城、深市……国内的大城市您都转了个遍。看了那么多大夫,可曾有一位大夫告诉您,弟弟他能恢复?”
“没有!”
“所以妈,咱们要开始做最坏的打算了。如果不能恢复健康,将来他要怎么办?”
“您知道今天我带着嘉树去附近的酒楼吃饭,他有多兴奋吗?因为这么些年,除了去各大城市求医外,他从来没有出过咱们这条巷子,所以即便是一座出巷子不足几百米远的酒楼都让他无比兴奋和新奇。”
“嘉树已经十六岁了,我不是说咱们要放弃他。而是我觉得我们应该放下侥幸了,开始考虑如果这一辈子他都无法恢复要怎么办?”
“妈,现在有你照顾他,以后我也可以照顾他。但我们都没办法时时刻刻陪伴在他身边,嘉树总有落单的时候,他需要学会照顾自己,保护自己。”
去年夏天那件事发生后,他便有了这个想法,嘉树被保护得太好了,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只是当时廉嘉树才刚受到惊吓,父母也没有做好准备,他才没有开口。
廉母瞪大了眼睛:“廉玉树,你是不是大了,心思野了,不想照顾你弟弟了?”
她站起身,指着廉玉树的鼻子道:“廉玉树,你别忘了?你弟弟是因为你才会从树上摔下来,摔到脑子变成现在这样。当初你承诺我们,会一辈子照顾弟弟。这才几年,你就变了卦?”
廉玉树眼里露出一丝痛苦,但很快消失不见。
廉父见状,忙拉住廉母的胳膊,“别这样说孩子。”
他接着看向廉玉树:“玉树,别听你妈瞎说。嘉树受伤是意外,和你没有关系。”小孩子跑跑闹闹,爬树攀墙都是常有的事情。
只是他的小儿子不幸摔伤了脑袋,但这不是大儿子的错,毕竟当时的他也才几岁。
说到底这件事要怪也应该怪他们父母,是他们做父母的没有教育好孩子,让孩子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爸,我明白。”廉玉树说着,看向廉母,声音诚恳且认真:“妈,我从来没想过要丢下嘉树不管。”
“但是,我照顾他,和让他学会自理,是两回事。这两件事并不矛盾。况且——”
廉玉树顿了顿,还是说道,“妈,人生无常,谁能确保我们一定能活到嘉树后头?您总觉得你们在的时候有你们照顾嘉树,你们离去了还有我这个哥哥。可你们怎么能确定我能活到那个时候?”
“如果有一天父母兄长都已离去,只顾着求医问药,而没有任何生存能力的嘉树要怎么活下去?”
“我不是要推卸责任,我只是希望,即便我们都不在,嘉树也能自己照顾自己。”
“早上饿了,知道怎么熬粥煮饭,填饱自己的肚子。家里米面没了,知道可以用钱去买。生病了知道要去医院看病拿药。妈,嘉树很聪明,即便不能恢复,他依然是个聪明的小孩。只要我们愿意教他,他肯定能学会。”
廉父想了想,看向妻子:“老婆,我觉得玉树说得对。嘉树已经十六岁了,咱们得教会他自理。就算不能工作挣钱,起码也要能照顾好自己。”
廉父想得更深。
他相信玉树这个哥哥愿意照顾弟弟,但以后呢?
等大儿子成家立业,未来的儿媳妇还愿意事事以嘉树为先吗?再退一步,儿子儿媳都愿意照顾这个弟弟,他们又有多少精力能放在嘉树身上?尤其是生育了子女之后。
他要努力挣钱,给嘉树留一些保障。但嘉树自己,也要能料理好自己的生活才是。
想到这里,廉父顿时觉得教育小儿子的事情刻不容缓。
“老婆,从现在开始,教嘉树做家务,先从做饭洗衣服开始,等他能做好这些,再慢慢教他怎么去银行取钱,怎么买东西。”
廉母一向很信任廉父,丈夫做了决定,她基本上不会反驳,况且她心底明白,大儿子说得也有道理。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
第二天一早,廉母起床时就把小儿子叫了起来,让他和她一起煮粥。
做饭很难,炒菜也不容易,煮粥是最简单的工序,但也需要先引火,把煤炉子烧起来,然后淘米、加水、炖粥。
摸索了三天,廉嘉树煮出了一锅比米饭湿漉,比粥黏稠的粥饭,并且学着廉母的样子,从坛子里挖了一碗廉母特意做的泡菜,解决了早饭……
另一边,徐荷叶宴请完街坊,还想请郁队长、朱老师以及那位长相严肃实则热心的纪主任吃顿饭。能顺利把遗失证明办下来,三人帮了她许多。
不过三人都拒绝了徐荷叶的邀请,只说职责所在,无须她感谢。
老家那边,徐辉一连几天都有些心神不定。
早上,董桃花煮了一锅红薯粥,让徐辉把米粥盛到碗里晾着,天气热,刚煮熟的粥滚烫,需要晾凉才好入口。
徐辉应了一声,拿着碗去舀粥,却尽数倒在了自己的手上。他发出一声痛呼,手里的碗和汤勺全都掉在了地上。
董桃花正在炒菜,闻言,转身看去,就见徐辉手上烫得通红。她下意识关掉煤气,把水龙头打开,拉着他的手放在水下冲洗。
一边给他冲凉水,一边焦急地指责道:“我真是服了你,让你舀个粥,把自己手烫了。”
刚出锅的热粥温度太高了,即便冲水及时,徐辉的手上还是红彤彤的,而且起了一层水泡。
两人又赶紧去医院,上完药后回到家,董桃花再也忍不住开口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