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病弱”谋士,战绩可查 第108节

  哪怕几乎被顾至说服,已将陶谦的谋算看得明明白白,袁绍仍然垂死挣扎。
  他出兵攻打青州,已经占据了一郡,如果在此时撤兵,岂不成了一个笑话?
  “若刘虞身故呢?”
  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入耳中,却惊得袁绍打翻了酒盏。
  “他要刺杀刘虞?”
  顶着忽青忽白的脸,袁绍踌躇再三,终究定下决心:
  “孤明白了。待孤写一封信,你们送回去给孟德。”
  离开主帐,郭嘉学着顾至往日的模样,海豚豹式鼓掌。
  “顾郎独自一人便劝服了袁绍,可谓是独步当世。”
  顾至一听到郭嘉的夸奖,就有了不妙的预感。
  果不其然,郭嘉接下来又加了一句。
  “只是,我听说顾郎是‘带俸出游’,”郭嘉弯起眼,面上尽是调笑之意,
  “没想到顾郎对主公一片赤心,嘴上说着休沐,背地里却又一次为主公立下大功。”
  顾至:“……”
  他能说什么?说自己非常想念荀彧家的饭菜,想早点解决袁绍这头的破事,早些回去吗?
  郭嘉见他答不上话,还想逗弄几句,就见戏志才挡在他的身前。
  “郭军师,听说你眼中进了沙,想让我帮你吹一吹?”
  “……”
  突然被旧事重提,郭嘉心中隐感不妙。
  这哪是问他要不要吹眼睛?这分明是在说“要不要我帮你打两拳”吧?
  想到陈宫曾经顶着两个硕大的乌青,直到二十天才完全消散的惨况,郭嘉并不想走他的后路。
  他从善如流地转移话题:
  “走,回去收拾收拾,待袁公写好信,我们便折返兖州。”
  午后,顾至等人带着袁绍的回信,平安地抵达治所。
  甫一下车,顾至就直奔署衙,看得郭嘉啧啧摇头。
  “不知道的,还以为顾郎有多喜欢这个差使呢。”
  明明喊着要多休沐,却还是在休沐日来署衙点卯,是为了见谁,不用问便知。
  顾至径直来到署衙的后堂,走进平时的办公点,却没有见到荀彧。
  在询问了几人后,他总算探到荀彧的去向,往户曹官员所在的署衙赶去。
  经过墙边一处八角漏窗,透过窗格的间隙,顾至见到了两个熟悉的人影。
  不等他出声呼唤,隐隐约约的对话随风而来,灌入耳中。
  “……你四兄可被你送的这根玉簪惊坏了,一个劲地盯着顾郎。这簪子究竟有何隐秘,莫非是你亲手所做?”
  顾至心中一跳,屏息凝神,却听不清荀彧的回答。
  荀彧似乎刻意压低了声量。因为声量过低,又隔着较远的距离,他只零星听到“行之仓促”“不妥”之类令人捉摸不透的词汇。
  顾至离开漏窗,沿着墙角疾走,直到距离二人只有几丈远,才清晰地听到剩下的对话。
  “并无此意。”
  “阿漻自小失了怙恃,无人养育,与仅仅比他大三岁的志才相依为命。”
  “他心性纯澈,怜老恤幼,却鲜少顾念自身,又不擅琐细之事,我既见着了,多少要照拂一些。”
  随着荀彧的讲述,郭嘉的表情越来越怪异,眼神也越来越飘忽。
  郭嘉暗道不妙,心想,文若当真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怜老恤幼……他是没看出什么怜老,只看到顾郎每天逗弄二公子,将几个曹家小辈治的服服帖帖。
  如果算上温县那一次——不顾手上的伤,及时救下马小郎——倒是姑且能与“恤幼”挂钩。
  但。
  “鲜少顾念自身”又是从何而来?
  顾郎虽行事英勇,但每日吃好喝好,从不会亏待自己,怎么就“鲜少顾念自身”了。
  对于郭嘉的不认同与怀疑,荀彧并非没有察觉。
  他垂着眸,回想着留守东郡时,顾至悄然离去,几次以身犯险,思虑再三,并没有把这些事告诉郭嘉。
  “我怜他幼失怙恃,怜他无人可依,怜他命途多舛,被恶人所害……”
  想到那道藏在丝绦与衣领下的剑创,荀彧的心中好似被蜂蚁啃噬,隐隐生疼。
  “我愿与志才一同,以兄长自居。代父兄之荫庇,时时照拂,护他周全。”
  烈日灼目,蝉鸣躁动。
  身后久久没有回应。
  荀彧回过身,却见郭嘉木头般站在原地,两眼发直,好似走丢了魂。
  “奉孝?”
  不解的呼唤并没有带回好友的魂。
  郭嘉硬邦邦地站了许久,半晌,才以低不可闻的声嗓,哑然自语:
  “……只怕你心动而不自知。”
  第78章 触碰
  后面半句话几乎被咽入腹中, 唯有郭嘉自己能听清。
  荀彧看到郭嘉的唇角翕动,依稀听见“只怕”这两个字。
  ……只怕什么?
  回想数十息前,他与郭嘉的对话, 本该平稳跳动的心略一停滞。
  结合前因后果,荀彧隐隐猜到郭嘉方才的未尽之语。
  莫非奉孝以为,他对阿漻的照拂……是因为……
  “绝无可能。”
  一股荒谬之感油然而生,荀彧极力忽视刹那的异样,再次强调,
  “你之所想……绝无可能。”
  郭嘉已从风干的状态回神,脸上带着一如既往,唯恐天下不乱的意味:
  “我之所想?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被好友反问, 荀彧反倒无法将窥见的猜测直白道出。
  近乎于难以启齿。
  “……总归不是你想的那般。”
  “知道了, 知道了。”
  郭嘉没再出言捉弄, 往树荫下走了两步, 躲避过分刺眼的日光。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他忽然提起在袁营发生的事。
  “要说顾郎,确实命途多舛, 好好地在营地走着,都能差点被牙门旗砸中。”
  郭嘉眯着眼, 透过强烈的天光, 盯着荀彧的每一个神情。
  摇曳的绿影随风作响, 唯独荀彧岿然未动,站在云影之下,面容模糊。
  郭嘉看了半天, 始终没在荀彧的脸上捕捉到任何异色,既有几分失望,又藏了几分狡狯。
  他将两手往怀中一揣, 索性也不说话。
  沉默延续了许久,等郭嘉开始眯着眼打哈欠,荀彧终究还是开了口。
  “……后来如何?”
  “什么后来?”
  郭嘉故作惊讶地询问,拭去眼角因为哈欠而冒出的水渍,
  “我见文若毫无反应,还以为文若不想听。”
  “……”
  “若在以往,文若听到顾郎有难,多半会心焦难言,即刻追问。似方才这般平静,一语不发……这还是第一回。”
  “以阿漻的身手,自不会有事。”荀彧沉默片刻,垂眸道,“而以奉孝的脾性,若阿漻……奉孝也不会将此事作为谈资,拿来闲说。”
  听着理智清晰,毫无破绽的缕析,郭嘉笑得更加开怀:
  “是极,是极。所以这‘后来’,也没什么好说。”
  察觉到郭嘉的用意,荀彧不由拧眉:“奉孝,你……”
  “方才,顾郎一下车,就急冲冲地赶往别部的署衙。你我在这聊了许久,倒叫他苦等。”
  只这一段话,便将荀彧未出口的所有话语如数堵回。
  “我还要向主公汇报此次出行的收获,就不打扰文若了。”
  郭嘉意味深长地拍了拍荀彧的肩,转身离去。
  荀彧无声长叹,折步回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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