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只看一次就能学会用这香,你真是天才。不过你也清楚,我这香的主要功效就是会做噩梦……你不好奇为什么你没有做噩梦吗?”
“别叫我小青。”长青怒视而骂。
张行偏了偏头,嘴角的笑意仍旧明显:“好好,因为我真不想让你受什么苦啊孩子。你看,如果你之前就答应和我合作,那还会像现在这样狼狈?我本可以好好保护你,你只需要带带路、开开门,多轻松的差事?”
“你不要我们,选择了屈黎,而今他在哪里?”张行冷笑道:“梦里,你这么在意他,想不想知道他最怕什么?”
说着,张行突然凑近,几乎是贴着长青的耳畔。
语音黏腻令人作呕。
“好奇吗?我可以替你去看看。”张行说罢,手腕扭转像是使用了什么招式。
片刻几秒,他回来了,嘴角噙着诡异地笑。
“有意思,他怕的东西还不少……不过如此一来,我倒是有些后悔了。”张行咧嘴一笑:“突然想看看你害怕些什么了。”
“疯子!”长青冷眼看着,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真正该受诅咒,该下地狱的是你们。”
是你们这些人,心怀不轨,残害文物。
鳞如果冤有头债有主,就应该完全寄生于这群人的身上。
他的双眼几乎要射出火焰,而这些愤怒却成了张行的助燃剂。
张行故作遗憾地摸着长青的头,他的手掌极为细腻,有着和面容完全不符的油滑感:“孩子,这话说得可不对。”
“你们的祖辈可也是我们的先辈呢,区区一个村训,一个祭祀就想洗清罪孽?也就唬得住你们这些后生。”
张行的笑戛然而止,他的神色骤暗,猛地逼近长青:“你们身上的血可比我脏多了。”
“林家那些暗卫军,手上沾了多少铁血铜臭你清楚吗?他们能够办起来这么大的一个拍卖会,所谓的“底蕴”有多少是先人挖出来的?”
“林家无论进没进入砚山五脉,可一直都是我们最大的资助商……”
轰——
那是长青耳膜因巨大的震惊而产生的震颤。
“0714”盗墓团伙当年能在江南一带建立“江南文化研究会”,能被追捕数十年仍有余部散落在外,背后离不开大量财力支持和政治包庇。
这件事众人心知肚明,却无人敢公开提及。他们像是默契地隐瞒着同一个秘密,以此来维持最表面的和平。
如果刨开这些“虫洞”,或许是真的和平。
他原以为林家最多是替张行销赃的下线,但这样来看,不过是鼠蚁同流合污。
最可笑的是,林家在被他们掘掉之前,一直都凭着“砚山五脉”的名号在文保界混得风生水起。
长青脑中闪回很多画面——那棵青铜树,那刀痕遍布的壁画,还有那金碧辉煌的林家,那顶天高,热闹非凡的拍卖厅。
画面破碎成复杂的光斑,梦幻迷离。
眼前的张行的躯体正以缓慢的速度生出深褐色的伤口。那些伤口像一朵朵盛开的地狱之花,不断地绽放,又破裂,最后淌出黑红的血液。
但是这一切都是假的,长青猛地一甩脑袋,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他出现幻觉了。
但是眼下在这香的效果里,他有些分不出是香的作用还是他的鳞问题在发酵。
鳞到最后会导致幻觉,这件事一直是他心里掩埋最深也最不愿面对的恐惧。
但现在他只能强压下不适,咬紧牙关维持表面正常。
可苍白的面色骗不了人,张行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嘴角正不断抬高。
看过《村训》上的内容,再结合进入甬道后那些明显的人为破坏。
罪恶指的是什么,其实长青就已经清楚了。
都是盗墓贼,壁画贼。
死有余辜。
而林家这支盘踞百年的罪恶家族,终是被他们终结。
突然,长青腿部那些雾手疯狂蠕动起来,像是得了什么指令,更加肆意地往上行进。
与此同时,更多雾手破土而出,宛如雨后春笋一般越长越多,场面骇人。
长青厉声:“你要干什么?!”
“你方才这般……说得我很不愉快。”雾手几乎抓到了他的眼前,给他的视线笼上一层模糊的纱,而对面张行的面容则在雾气中扭曲:“我决定惩罚你,正好满足我的好奇,瞧瞧你心底最恐惧的是什么……”
话音刚落,黏稠的黑雾从四周向他蔓延,衬得张行表情阴冷得可怕。
视线完全受阻。长青浑身布满了雾手那冰凉的触感,突然想起来了。
这雾手分明就是当时在千峰山上抓他脚的那东西。
当时身旁还有屈黎,解释说这是“雾灵”。
也就是鬼,当时长青虽表现得波澜不惊,但实际上被吓得不轻。
原来这个恐惧也早已植入了他的深层意识中,而今被香诱发,首当其冲地蔓生出来。
张行一口一个心疼,不想让他受苦。但实际上,从这雾手锢住他的那一刻起,对方要看他噩梦的恶趣味就已经掩藏不住。
“你想困住我?”
长青突然冷笑一声,好整以暇的目光扫向张行。他这会儿,反倒镇定得不似从前。
张行身子一顿,觉出不对。
而下一秒,就听长青徐徐道:
“做、梦。”
第77章
我不会在一个坑里栽两次了。
长青心道,眼底映出血色——他抬起手,厚重的衣服被潦草地撩至肘弯,苍白的手腕处赫然有一道血口。鲜血正汩汩向外涌出,沿着手臂爬出几条触目惊心的“河流”
“你怎么会知道……什么时候!”
张行顿然出声,他震惊的不单是长青清楚破解香的引子是自己的血,更震惊于长青身上居然有刀。
普通的刀可带不进来,更不可能造成伤害。
长青此人,怎么会有这么些法子。
“你猜。”笑容转移到长青脸上。
在前往绵江前,长青就有预感张行会在这边等着他们。
为此,他专门去找了一趟尹瑎……和他那位上司。
毕竟尹瑎保证过,关于非自然事件都可以找他。
再见上司,人依旧是穿着一套整洁的白西装,梳着一头油顺的大背头,手提着公文包,一副随时要走的着急样。
三人的会面是在路边。
尹瑎带着长青用一顿午饭,将这位社畜上司从午高峰地铁上拽了出来。
“之前是因为你已经陷在里面过久,被邪物侵染太多才要做法。”上司叔一丝不苟道:“如果操作及时,你本体的血便是药引。血中含先天元阳,可破阴浊之气。”
但张行制造的幻境绝非普通的梦魇。
大师因此给了长青一个特制的“刀”。
那刀通体冰凉,虽颜色透明,但某些角度下会反射出幽幽的蓝光。体型仅有一个指甲盖大,夹在手指缝里完全看不见。
拿着刀时,长青只觉得一股凉风袭过心尖,神经分外清明。
自他再度嗅到那迷魂的香味时,便时刻捏着刀,强制自己清醒。
手里握着破解之法,犹如背靠稳固大山,如此想要装出不甘、惊恐和愤怒的情绪异常简单,尤其表演面对的人还是他的老对手。
他让张行放松警惕,从对话中获取更多的信息。蛰伏着就待一个时机出手,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长青眸里不见纹丝笑意,随着手腕处的鲜血不断滴落,地面上那些“雾手”嚣张不再,纷纷消散。
他的禁锢逐渐解开,总算能够自如地活动起身体。
眼前的画面再度发生扭曲,而这一次的扭曲则是梦境破碎的前兆。
张行眼看状况不对就想跑,长青压根不着急去抓。
因为张行绝不会放一个实体在这里挑衅他,而对于一个虚假物,他也没有浪费体力的必要。
眼下耳侧没有了聒噪的人声,一时间倒是安静,这个虚假世界正在沉默中逐渐崩塌。
长青独自站在原地,手因为失血而止不住地轻颤。
他却像是完全感受不到痛,面无表情的撕下一角衣服,飞快地在手腕受伤处打了个紧结。
随后他尝试活动手腕,确定这个伤口和包扎方式不会影响活动后才松了一口气。
他不能坐以待毙,他得找到屈黎。
看张行跑这么快的样子,很可能屈黎还被困在梦里。
长青现在有些懊恼,因为尹瑎当时对他说屈黎八字特别硬,基本不会被这种东西困住,所以他便没有再多讨一些东西来护体。
现在一看,只要剂量够大且手段够阴,天王老子的八字来了也得被阴一把。
刚才张行在他面前做了结印,长青留意背了下来。
他冥思片刻后,手腕飞转,便将那复杂的结印手势复刻出来。
然而做完,没什么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