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如今上云京正因三日前的事议论纷纷,所以沈大人说,为了朝廷稳定,须得将人抓去诏狱将这妖怪活活烧死,方可还宁公子清白!如今人已在诏狱,马上就要行火刑了。”
  萧拂玉:“……”
  季缨看向他,薄唇微动,正想劝慰,便见天子唇瓣勾起一丝堪称愉悦的笑意。
  沈招此举,可谓是擅作主张,胆大包天,全然不将大梁礼法放在眼里,他的陛下却因此被取悦。
  他从未见过陛下会因这样的事而发笑,可是沈招做到了。
  季缨垂下眼皮,沉默不语。
  “季爱卿,随朕去瞧瞧,”萧拂玉起身往外走,“瞧瞧这位指挥使到底有几分本事。”
  季缨淡淡道:“是。”
  御驾的马车缓缓抵达诏狱门口。
  诏狱前得到消息的陆长荆早早在门前接驾,一见到那抹修长的身影从马车帘后走出,连忙堆起笑容上前,“陛下,臣等候多时。”
  说着便要伸手去扶,却被一旁翻身下马的季缨不动声色挤开。
  “陛下,小心脚下。”季缨平静道。
  萧拂玉搭着他的手,不紧不慢走下马车。
  陆长荆翻了个白眼,接着笑嘻嘻凑到萧拂玉另一边,“陛下,臣听闻您这几日罢朝养病,可担心坏了。”
  “少给朕来这套,”萧拂玉斜睨他,“沈招人呢?”
  “里头呢,那火刚烧上,陛下您就来了。”陆长荆谄媚道,“可见陛下料事如神呐。”
  萧拂玉轻笑一声,手指悬空点了点他的胸口,“陆卿,若是替朕办事你也敢如此不着调,朕饶不了你。”
  “……”陆长荆盯着他那白玉似的手指,眼都直了。
  喉结滚了几遭,甚至再凑前一点便能闻到天子指尖上的香气,但他勉强克制住,继续笑眯眯道,“那是,陛下,臣办事,您放心……”
  陆长荆话未说完,晴空万里的上空忽而劈下来一道惊雷,正正劈在诏狱的屋檐上。
  “不好了!不好了!”一名骁翎卫大声嚷嚷着跑出来。
  陆长荆一把拉住他,有模有样地呵斥道:“陛下面前像什么样?”
  骁翎卫忙跪下:“陛下恕罪。”
  “何事?”萧拂玉挑眉。
  “呃……沈大人他本要给那姓宁的一点颜色瞧瞧,想要再加一把火,结果刚拎起油桶,就被雷劈晕过去了!”
  “什么?沈大人被劈晕了?”陆长荆忍住笑容,叹了口气,“运气未免太差了些。”
  莫不是亏心事做多了,怎么这雷只劈沈招那厮,不劈旁人?
  嘻嘻。
  萧拂玉抬步欲入内,被骁翎卫抱住脚。
  “陛下,沈大人晕倒前,强撑着交代了属下一句话,”骁翎卫咬咬牙,大声道,“陛下若要看他被雷劈晕的样子,他就不活了!”
  “……”萧拂玉一脚踹开骁翎卫,抬步走了进去。
  身后,骁翎卫捂着胸口,耳朵通红,扭捏地从地上爬起来。
  刚进诏狱,萧拂玉便闻到了浓烈的烧焦味。
  穿过熟悉的过道,便是诏狱囚犯用来放风的一处院子。
  此院子四面围着的皆是诏狱的铜墙铁壁,唯有头顶留了个口子,可让天光照进来。
  而宁徊之就被绑在院子中央,低垂着头昏迷不醒,身旁堆满了柴堆。
  “来福,”萧拂玉淡声道。
  来福心领神会,拎着一桶水,将人直接泼醒。
  宁徊之被水呛到,轻咳两声,甫一抬头,却见天子正居高临下俯视他。
  只是那眼神冷漠,宛若看一个死物。
  “陛下……”宁徊之愈合已久的小指处开始泛起尖锐的疼,这提醒着他颤颤巍巍低下头,“陛下,您来了……”
  “看来也没忘了规矩,”萧拂玉走到一旁坐下,唇角噙着笑,“不像沈招所说被妖怪附身啊。”
  他衣摆所过之处香风阵阵,宁徊之竟是痴了。
  “陛下……”宁徊之像狗一样往前爬了几步,停在他脚边,声音尚且发着抖,什么孤傲风骨尽数喂了狗,“您是来救……救草民的么?”
  萧拂玉抬脚踩在他肩上,微微用力压下去,直到人彻底趴着。
  “朕自然可以救你,但日后,你见了朕,都得像今日一样,爬着来见朕,”众目睽睽之下,萧拂玉这般羞辱他一番后,心头郁气暂且消解,“性命,尊严,你只能选一个,懂了么?”
  他丝毫未曾瞧见,周遭所有年轻的汉子注视宁徊之的目光都逐渐微妙不善起来。
  “草民明白,”宁徊之点头,偷偷看他一眼,又想起三日前天子当众念出他的名字,心头竟浮起一丝甜蜜,“草民愿当陛下的狗。”
  “当朕的狗?”萧拂玉忍俊不禁,“只可惜,朕的另一条狗凶得很,若知道了,怕是又要闹翻天了呢。”
  第95章 对陛下着迷如呼吸般简单
  上云京谁都知道,谢老将军曾献给陛下一只雪白獒犬。
  如今这獒犬刚断了奶,一日便可吃一大盆肉。谁若靠近都要被咬上一口,唯独爱黏着陛下,陛下因而甚是喜爱。
  若这么说,倒是不错,陛下的狗的确凶得很。
  “陛下……”宁徊之无措地望着他。
  “滚吧,”萧拂玉神色不耐,一脚将其踹开。
  宁徊之起身欲走,又想起方才萧拂玉提点他的话,强忍羞耻,在众人冷漠的目光下,爬着退出到帝王的视线之外。
  “来福,上云京数日内连遭两次雷劈,怕是京中有妖魔鬼怪作乱,朕日夜难安,你去相国寺请高僧来做法事,每日一场,不可断绝。”萧拂玉道。
  来福福了福身:“是。”
  萧拂玉自是不信什么鬼神之说,哪怕宁徊之的确就是书中天命之子,他也不信。
  但有的是人信。
  有人信的东西,都可以用来利用。
  “你们指挥使醒了么?”萧拂玉随口问。
  边角处的骁翎卫犹豫片刻,低声道:“回陛下,醒是醒了,就是大人他大呼小叫不肯见人,大夫在屋子外头进不去,也无法把脉。”
  被雷劈,可不是小事。
  沈招这厮,仗着自个儿身子硬朗,连老天爷的雷都不放在眼里。
  “朕去瞧瞧,”萧拂玉起身,扫过季缨与陆长荆,“这儿没你们的事了,都退下吧。”
  “臣告退,”季缨冷淡垂眸,敛去黯然神色,转身离开。
  陆长荆还在原地没走,厚着脸皮凑上前,“陛下,臣替您打前阵吧,沈招那厮力气大得很,好在臣的手劲儿也不是闹着玩的,定能替陛下把门破开!”
  萧拂玉似笑非笑斜睨他一眼,由骁翎卫领着往里头去。
  陆长荆被他瞧得心花乱颤,喜滋滋跟了上去。
  又能当陛下的狗腿,又能看沈招那家伙的倒霉样。
  一举两得,嘻嘻。
  厢房外,萧拂玉与大夫立在一旁等候,陆长荆一脚踹向房门,没踹动。
  屋子里,沈招双手抱臂懒洋洋抵着门。
  区区陆长荆,也敢看他的笑话。
  可笑。
  “罢了,既然指挥使执意不肯见人,陆爱卿,你带朕去别的地方逛逛。”天子轻柔含笑的声音透过门缝传来。
  沈招立马竖起耳朵贴在门上。
  “陛下,您跟我来,”紧接着是陆长荆喜悦的声音。
  该死的,那怎么行。
  沈招打开门,一眼锁住那人清瘦的背影,冲过去将人抱回屋子关上门,恶狠狠将人抵在门上。
  “陛下,诏狱有何好逛的,不会是寻个由头要和陆长荆花前月下吧?”
  萧拂玉背对着他被抵在门上,男人炙热急切的气息尽数喷洒在他后颈,想回头看,却被沈招用手捂住了眼睛。
  “陛下,别看。”
  萧拂玉扯了扯唇:“怎么,被雷劈焦了?”
  沈招硬邦邦道:“臣便是焦了,那也是被雷劈焦的男人里头最英俊威猛的。”
  萧拂玉轻笑一声,忽而蹙起眉。
  他的后颈,被狗咬了一口。
  “方才陛下对宁徊之说的话,臣都听见了,”沈招意犹未尽地舔舔唇,一只手撩起天子垂落的发丝,轻轻啄吻那人的后颈,“臣有那么凶么?”
  “何止凶啊,”萧拂玉转过身,仍旧被男人的手捂着眼,却不妨碍他精准地抬手拍了拍沈招的脸,唇瓣一张一合凑近男人耳边,无声说了三个字。
  “……”
  沈招低头,气急败坏咬住他的唇。
  啃咬,舔舐,如饿狠了的狗,肉骨头缝隙里每一处都要舔得干干净净。
  萧拂玉双手被迫环住他的脖颈,方才不让自己乱了阵脚。
  一门之隔外,陆长荆焦急地敲门,“陛下?陛下?”
  “唉,我说这位大人,这伤还看不看了?”大夫疑惑道。
  “陛下都被他抓里头去了,还看什么看?”陆长荆气急败坏捶了一下门,“开门!沈招你他娘的给老子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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