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原来,这便是人们口中的遗憾吗?
  他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忽然有些没头没脑地对楚寒衣道:“等到这些事情都结束了,再穿一次阁主服给我看吧,”他顿了顿,声音放得很轻,“只穿给我看。”
  楚寒衣一愣,显然没料到他会是这种反应。
  他抬手摸了摸裴知岁的脸颊,柔声道:“好。”
  得了他的回答,裴知岁满意地笑了笑,撒娇似的在他掌心蹭了几下。
  楚寒衣垂眼看着他的小动作,微微启唇,正欲说些什么,人群中忽然传来些许轻微的骚动。
  二人对视一眼,注意力重新回到了台上的游老阁主身上。
  “知道你们这些后生不爱听我唠叨,那我就说些你们爱听的。”游老阁主站在台上,笑眯眯的捋了捋自己雪白的胡须,慢悠悠道:“此次门派大比的第二轮,我们将开放止息山后山的鬼仙林。”
  此言一出,场下一片哗然。
  “鬼仙林?”裴知岁戳了戳楚寒衣,“是什么?”
  楚寒衣思索片刻,一边重新给自己覆上黑绸带,一边回答他,“我过去也未曾听过这鬼仙林,不过……”
  他微微一顿,环视了一圈场下明显兴奋起来的人群,“不过看样子,不了解鬼仙林的只有我们这两个外人,流丹阁的人应当对它很是很熟悉。”
  台上,游老阁主笑着拍拍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另外,经由我们几个阁主商议,此次鬼仙林的试炼,大家可以带上自己的剑侍。”
  话音落下,裴知岁敏锐地察觉到,原本在大殿内陪同听讲的一众剑修立马打起了精神,一改方才百无聊赖的模样,连瞌睡都不打了。
  裴知岁双手抱胸,指节轻叩着下巴,道:“丹修的比试,却可以带上剑侍,看来这个鬼仙林有些凶啊。”
  他微微偏头去看楚寒衣,却见这人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
  裴知岁一挑眉,有些莫名:“怎么这个表情?”
  “没什么,”见他望过来,楚寒衣下意识抿了抿唇,接着他上一句话往下说,“来之前我大致数了通过初试的人数,此届百余个弟子,通过初试的便有七成之多,并不符合一般初试的通过率,”他沉思半晌,接着道:“或许他们选择开放鬼仙林,也是存了想一次性淘汰掉一大批人的念头。”
  听到这个数字,裴知岁略微有些惊讶:“竟有这么多?看来下一届的仙门大比,流丹阁会是你们一个不可小觑的对手呢。”
  楚寒衣微微一笑,正欲回答,一道清脆的嗓音自二人侧面传来。
  “顾四公子,又见面了!”
  二人一齐转头看去,不久前才见过的桑玛穿着一身白裙子,带着叮叮当当的银首饰,像只小蝴蝶似的跑了过来。
  一身黑衣的剑修阿戚冷着一张脸跟在她身后,看向二人的目光说不上敌意,却也并不友好。
  裴知岁的目光在二人身上转了个来回,最终停在了面前的桑玛身上。
  他刷的打开折扇,唇角勾起一抹弧度,“白翎姑娘。”
  两人简单打了个招呼,桑玛盯着他瞧了片刻,忽然没头没脑道:“顾四公子,看来你这段时日真的是辛苦了。”
  话音落下,她身后的阿戚忽然露出了一个有些无奈的表情,裴知岁一愣,福至心灵地明白了她的意思。
  裴知岁摇起折扇,语气沉痛,敬职敬业地扮起了纨绔,“知我者,白翎姑娘也。”
  桑玛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顾伯伯见你这么努力,定然不会将你送去沽月仙尊那听学的。”
  闻言,裴知岁眉梢一扬,眼神不自觉地飘到了楚寒衣身上。
  四目相对,裴知岁抬手将折扇搭在鼻梁,掩在折扇下的唇角上扬,露出一颗尖尖的犬齿。
  “若是如此,最好不过了,”裴知岁故作感叹道:“我听闻沽月仙尊性情冷然,对待学生亦十分严苛,我若是栽到他手中,还不知道会得到什么样的待遇呢。”
  桑玛轻轻地“啊”了一声,语气有些惊讶:“沽月仙尊竟是这般的人吗?”
  “这个嘛……”裴知岁故作高深地笑了笑,心满意足地瞧见了话中正主无可奈何的笑颜。他“啪”的一下合上手中的扇子,笑眯眯道:“也不尽然。其实这大部分都是我听说的,我也不知真假。”
  桑玛笑了笑,正欲说些什么,身后一直保持着沉默的阿戚忽然碰了碰她的手,轻声道:“桑玛,发丹火了。”
  阿戚话音刚落,只见无数道流光自天而降,宛如天星坠落般去往每个弟子身边。
  裴知岁摊开掌心,只见一簇红色的焰火跳跃在他手掌之上。
  他微微偏头看向身旁不远处的桑玛,小姑娘捧着一团银白色的焰火,脸上的表情稀松平常。而同为剑侍的阿戚与楚寒衣,身前则并没有类似的东西。
  看来,这焰火似乎便等同于九衢通天阁中的玉牌,都是用以追踪弟子、保证其安全的物件。
  裴知岁屈起手指冲着那团焰火轻轻一弹,不再管它。
  分发丹火过后,便是第二轮比试正式开始的时候。
  眼看大殿中的人接连离开,裴知岁沉吟片刻,忽然向着桑玛二人走去。
  “白翎姑娘,”他站定在二人身前,一双眼狐狸似的弯起,“若你没有其他同伴,我们结伴进入鬼仙林,如何?”
  第75章 时樾
  还未等桑玛有所回答,一身黑衣的剑修率先动了起来。
  阿戚一步横跨在裴知岁与桑玛之间,将人往自己身后带了带,皱着一双英气的眉望过来,“顾四公子,恕我直言,你与我们桑玛平日里也没什么交情吧,如今为何突然想同我们一道了?”
  “姑娘这话倒是有趣,过去没有交情,便代表以后都不能有了吗?”裴知岁勾着唇看她,声音沉沉,语气缓缓,却莫名给人一种压迫之感,“话又说回来,我同桑玛讲话,你却越俎代庖替她回答,不大好吧。”
  此言一出,阿戚那副眉眼压得又低了三分,脸上是毫不掩饰的不快。
  毫不掩饰的直白剑意自阿戚身上倾泻而出,她一手搭着腰间的佩剑,仿佛下一瞬便要拔剑出鞘,直直劈来。
  然而还未等阿戚这一身横冲直撞的剑意嚣张多久,便被另一股极寒的凛冽剑意扑头盖脸地压了下去。
  阿戚脸色一变,鹰隼般锐利的双眼瞬间盯上了那位紫衣公子身后的白衣剑侍。
  那剑侍自几人照面开始便一直守在顾四身旁,沉默安静的如同一座不会言语的雕像。此时此刻,他分明连佩剑都没碰一下,但周身的那股冷峻肃杀之意却仿佛要冲破骨血,令阿戚心头一震。
  顾四公子的纨绔性子,整个流丹阁上下皆知。此人平日里贯会召猫逗狗,每次出现在众人眼前都要带着乌泱泱一群剑侍,高矮胖瘦凑在一起,远远看着颇有气势。
  而眼前这个,阿戚倒也有些印象。此人常年以黑绸覆面,每次见到,都只是沉默地跟在顾四身后,一言不发的像个哑巴。只是阿戚没想到,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人,竟会有这样一身凛冽的剑意。
  身为剑修,骨血里多少都带了些好斗因子,阿戚自然也不例外。她盯着楚寒衣瞧了一会儿,正在脑中思索着自己打赢的概率有多少,还未等得出结果,便被桑玛一把拉回了身后。
  “哎呀,什么跟什么啊!”桑玛皱着一张白净的脸蛋,挺身站在裴知岁与桑玛之间。
  她先是转头看向阿戚,“大家都是同窗,结个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阿戚你不要太紧张了。”说完又转头看向裴知岁,道:“阿戚只是担心我才会如此,还望顾四公子不要放在心上。”
  “好说,”裴知岁用手中的折扇轻轻拍了拍楚寒衣的肩膀,示意他收了那一身剑意,随即笑眯眯道:“阿戚姑娘与桑玛情同姐妹,情谊甚笃,在下能够理解。”
  话音落下,桑玛有些害羞地挠了挠头,连方才满脸敌意的阿戚也收了剑意,微微偏过头去,脸上的神色不大自然。
  “咳、那个,事不宜迟,我们现在便出发吧。”
  桑玛召来环绕在她身边的丹火,抬手掐诀,一个银白色的漩涡出现在众人面前。几人依次踏入漩涡,再睁眼,周围的景色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散发着淡蓝色荧光的花海,裴知岁跟着桑玛的脚步,正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四周的环境,下一秒,一个巴掌大的卷轴没有任何预兆的出现在他眼前。
  裴知岁一愣,伸手接过。他打开卷轴,只见雪白的宣纸上只写了三个大字——溯前尘。
  溯前尘,什么东西?
  裴知岁垂眼看着这三个大字,心中有些纳闷。然而还未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身前的桑玛忽然回过身,将手中的卷轴摊开面向裴知岁,开口问道:“我的题目是这个,你的呢?”
  桑玛的卷轴之上只有两个字:恨情。
  裴知岁将自己手中的卷轴翻过去面向桑玛,桑玛一边看着他的卷轴,一边皱眉道:“这届的题目怎么都稀奇古怪的……我怀疑老阁主就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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