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回民国养弟弟 第31节

  他一把拽过林烬的手腕,将人拉进旁边无人的小巷:“林同学...”声音危险地压低,“《礼记》有云,‘教学相长’...”突然摘下眼镜,“不如你教教我,这‘榜一大哥’还有什么...特殊服务?”
  林烬后背抵上爬满青苔的砖墙,这才意识到玩脱了。程添锦的呼吸近在咫尺,带着淡淡的龙井香,哪还有半点方才呆愣的模样。
  “那个...我突然想起来!”林烬灵机一动,从怀里掏出怀表,“该去接林时放学了!”说着泥鳅似的从程添锦臂弯里溜出去,边跑边回头喊,“榜一大哥明天见!”
  程添锦站在原地,望着那个落荒而逃的背影,忽然摇头轻笑。他慢条斯理地戴回眼镜,从袖中摸出本小册子,在今日的日程旁添了行小字:
  「查“榜一大哥”典出何处」
  想了想又补上一句:
  「疑似新型爱称?」
  远处教堂的钟声悠然响起,惊起一群白鸽。
  程添锦抚了抚被亲过的左颊,那里似乎还留着一点温软的触感——比任何西洋礼节都来得鲜活,像是1930年的上海滩突然开出一朵来自未来的花。
  夕阳的余晖洒在放学的石板路上,林烬蹲在校门口的老槐树下,从怀里掏出还温热的油纸包。他小心翼翼地揭开三层油纸,蟹黄包的香气顿时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哥哥!”林时像只小猎犬似的抽着鼻子冲过来,“哇,是沧浪阁的蟹黄包!”
  沫沫跟在后面,小辫子一甩一甩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烬哥哥今天怎么...”
  “少废话,快吃。”林烬故意板着脸,却把最大的那个塞进沫沫手里,“凉了就腥了。”
  两个孩子狼吞虎咽的样子让他心头一软。林时吃得满手油,还不忘掰一半往他嘴边递:“哥哥你也吃!”
  “我...我在程教授那吃过了。”林烬说到一半突然哽住——好像又对弟弟撒谎了。他慌乱地掏出帕子给林时擦手,“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沫沫小口小口咬着包子皮,突然眨着眼睛问:“烬哥哥,这个很贵吧?”
  “贵什么贵。”林烬揉乱她的刘海,“以后想吃就跟我说。”话一出口自己都愣了——这语气,活像当年他爸哄他的样子。
  林时突然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哥哥,你是不是发财了?”油乎乎的小手往他新衣服上蹭,“这料子比秦大哥过年穿的还光溜!”
  “去去去!”林烬拍开他的爪子,却忍不住把弟弟往怀里带了带。
  暮色中,两个孩子叽叽喳喳围着他转,像是回到了刚穿越时几人挤在窝棚里分一个烤红薯的日子。
  走到巷口时,林时突然拽住他的衣角:“哥哥,今晚...你还给我讲《西游记》吗?”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上次说到三打白骨精...”
  林烬低头看着弟弟仰起的小脸,突然发现林时的门牙不知什么时候磕掉了一截,笑起来漏风的模样傻得要命。
  他喉头一哽,弯腰把两个孩子搂进怀里:“讲!今晚讲到你们睡着为止!”
  路灯次第亮起,将三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林烬左手牵着沫沫,右肩趴着林时,心里涨满一种奇异的满足感——比第一次牵到程添锦的手还要踏实,比躺在程公馆的鸭绒被里还要温暖。
  这大概就是当家长的感觉?
  他望着远处升起的炊烟,突然理解了为什么秦母总把“崽崽们”挂在嘴边。怀里的油纸包还残留着最后一点蟹黄香,林烬偷偷抹了把眼角。
  “哥哥你哭啥?”
  “放屁!是沙子进眼睛了!”
  第37章 现实和未来
  林烬搂着熟睡的林时,在嘎吱作响的木板床上辗转反侧。窗外月光如水,将狭窄的屋子照得半明半暗。
  他轻轻抚过弟弟瘦弱的脊背,想起方才秦逸兴叼着草根说的话:“你小子最近神龙见首不见尾啊!”那语气里的调侃,让他忍不住在夜色里弯了弯嘴角。
  是啊,最近的日子实在太幸福了——程添锦的玫瑰酥,明德书店的安稳,林时和沫沫的笑脸...幸福得几乎让他忘记,这是1930年的上海。
  睡意渐渐袭来,林烬的眼皮越来越沉。朦胧间,他仿佛听见远处传来隆隆的闷响,像是夏日的雷声,却又更加沉闷、更加连绵不绝...
  突然,一声尖锐的啸叫划破天际!
  林烬猛地睁开眼,却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焦土之上。天空被硝烟染成暗红色,远处残破的楼房像被巨兽啃噬过的骨架。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火药味和某种肉类烧焦的可怕气味。
  “这...这是...”
  他的脚边躺着一个年轻士兵,灰布军装被鲜血浸透,胸口还插着半截刺刀。
  那人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望向天空的瞳孔已经扩散,嘴角却凝固着一丝诡异的微笑——仿佛在最后一刻,看到了什么美好的幻象。
  “喂!你!”
  林烬被人粗暴地拽到一旁,几个穿着草鞋的士兵抬着担架狂奔而过。担架上的人少了条腿,断肢处胡乱缠着发黑的绷带,血一滴一滴渗进焦土里。
  远处传来女人凄厉的哭喊:“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还在里面啊!”林烬转头望去,只见一个旗袍女子跪在废墟前,十指鲜血淋漓地扒拉着砖石。
  她身后,外滩那些曾经灯火辉煌的大楼,如今只剩下燃烧的框架。
  林烬听见自己颤抖的喃喃:“不...这不可能...”一枚炮弹在不远处炸开,气浪掀翻了他的身体。
  在坠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他看见天空中密密麻麻的轰炸机,机翼上血红的圆徽刺得人眼睛生疼...
  “哥!哥!”
  林烬猛地坐起,冷汗浸透了单衣。林时惊慌的小脸在月光下煞白:“你做噩梦了?一直喊‘飞机’什么的...”
  窗外,1930年的上海安然沉睡。
  远处海关大楼的钟声敲了三下,巷口传来巡夜人悠长的梆子声。林烬死死抱住弟弟温软的小身子,指尖还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没事...没事...”他反复摩挲着林时的后背,不知是在安慰弟弟还是说服自己,“只是个梦...”
  可掌心下的心跳声如此剧烈,仿佛要撞碎胸腔。
  那些画面太真实了——烧焦的皮肉味、血浸透土壤的黏腻感、还有绝望的哭喊...这根本不是普通的噩梦,而是他来自未来的灵魂对即将到来的历史的预知。
  月光移到了床头,照亮了墙上挂着的日历。
  1930年9月17日,这几个数字像刀子般扎进眼里。林烬突然想起程添锦书桌上那些国际局势的分析手稿,想起报纸上日益紧张的时局报道...
  怀里的林时又沉沉睡去,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林烬轻轻吻了吻弟弟的额头,在黑暗中睁眼到天明。
  远处黄浦江的汽笛呜咽着,像是一曲提前奏响的挽歌。他望着窗外宁静的月色,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
  ——这短暂的安宁,不过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平静。
  林烬站在明德书店的柜台后,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本《战争与和平》的书脊。阳光透过橱窗照进来,将书架分割成明暗交错的条块,就像这个时代一样割裂得泾渭分明。
  他的目光扫过门外的人流——衣衫褴褛的乞丐跪在街角,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穿皮鞋的商人匆匆走过,公文包里装着大把的钞票;更远处,一个妇人正哭喊着被人拖走,她脚边跪着的孩子头上插着草标...
  “林烬?这本《楚辞》要包起来吗?”张冠清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林烬猛地回神,这才发现手里的书已经被他捏出了褶皱。他勉强扯出个笑容:“啊...对,给宣小姐留着。”
  转身时,他不经意瞥见墙角那面斑驳的镜子——里面的自己面色苍白得可怕,额头上沁着细密的汗珠。
  这哪还是那个在码头扛包为生的林烬?现在的他穿着体面的长衫,口袋里揣着程添锦送的怀表,连手指都因为太久没干粗活而变得光滑...
  “喂!”
  张冠清突然用书脊敲了敲他的肩膀,“你这几天怎么老是走神?”他压低声音,“该不会是程教授...”
  “胡说什么!”林烬条件反射地反驳,声音却虚得厉害。他胡乱抓起鸡毛掸子去够书架顶层的灰,借此掩饰自己发抖的手。
  掸子扫过书架,惊起一片尘埃。在飞舞的灰尘中,林烬恍惚又看到了那个梦境——燃烧的街道,残缺的尸体,还有林时那双满是惊恐的眼睛...
  “咳咳...”
  他被灰尘呛得弯下腰,突然听见门口传来熟悉的脚步声。程添锦穿着一身月白长衫走进来,手里捧着几本新装订的书,金丝眼镜后的眸子温润如玉。
  “林兄。”他微笑着走近,“这是你要的《申报》合订本...”
  林烬望着这个活在当下的程添锦,又透过他看到了七年后可能满目疮痍的上海。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程添锦敏锐地察觉异样,眉头微蹙:“不舒服?”冰凉的手指不由分说搭上他的脉搏。
  “没...”林烬想抽回手,却被握得更紧。
  程添锦的指尖按在他的腕间,那触感如此真实,仿佛在提醒他——此刻的安宁不是幻觉。
  “今晚...”程添锦突然压低声音,“我带你去个地方。”
  门外,卖报童的声音刺破喧嚣:“号外号外!日军在东北增兵!”林烬浑身一颤,手中的鸡毛掸子“啪嗒”掉在地上。
  程添锦弯腰替他捡起,借着动作在他耳边轻声道:“别怕。”简单的两个字,却像是一句承诺。
  林烬望向窗外,阳光依旧明媚地洒在石板路上。乞丐还在磕头,商人依旧行色匆匆,插着草标的孩子被一个穿长衫的老者买走了...这1930年的上海,既残酷又温柔地继续运转着。
  他深吸一口气,接过那本《申报》合订本。书页翻动间,一张小小的纸条飘落出来,上面是程添锦工整的字迹:
  「无论何时,我都在」
  林烬将纸条攥进掌心,突然想起穿越前玩过的那些游戏——再艰难的主线任务,不也是一关一关闯过来的吗?
  暮色渐沉,华灯初上的上海滩笼罩在一片朦胧的光晕里。林烬跟在程添锦身后,穿过法租界蜿蜒的小巷。
  程添锦今天格外沉默,月白色的长衫下摆在晚风中轻轻飘动,像一片随时会消散的月光。
  “到底要去哪?”林烬第三次问道,声音在空荡的巷子里格外清晰。
  程添锦突然驻足,转身时眼镜片反射着远处霓虹的光:“到了。”
  眼前是一栋不起眼的石库门房子,黑漆大门上挂着块小木牌——“沪上同文书院”。林烬正疑惑间,程添锦已经轻车熟路地叩响了门环,三长两短,像是某种暗号。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露出张布满皱纹的脸:“程先生来了。”老人目光扫过林烬,“这位是...”
  “我学生。”程添锦面不改色地撒谎,手指却悄悄在林烬掌心划了个圈,“来旁听夜课。”
  穿过幽暗的走廊,眼前豁然开朗。
  二十几个青年围坐在煤油灯下,有穿学生装的,也有着短打的工人打扮。讲台上,一个戴圆框眼镜的中年人正在黑板上画地图,林烬眯眼一看——赫然是三省的地形图。
  “...日军在奉天的驻军已经超过条约规定三倍...”中年人声音压得很低,“根据可靠消息,他们正在秘密修建兵营...”
  林烬猛地转头看向程添锦,后者轻轻摇头,示意他别出声。角落里有个穿旗袍的女生正在分发油印小册子,看到他们时眼睛一亮:“程老师!您上次要的《国际观察》我找到了!”
  程添锦接过那本薄册子,翻开扉页递给林烬。上面用红笔圈着一行字:「日本陆军省最新预算激增,疑似为大规模军事行动做准备」。
  “这是...”林烬声音发紧。
  “嘘——”程添锦拉着他坐到后排,“先听课。”
  台上的讲师已经换成了个络腮胡男子,正用粉笔在黑板上列出一串数字:“...这是过去三个月从大连港运出的战略物资清单,铁矿石、煤炭、大豆...全部超出正常贸易量...”
  林烬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椅子扶手。这些数据太熟悉了——在21世纪的历史书上,这些都是日本侵华前的备战证据。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