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是你……亲手喂我的?”近一年都跻身底层的陆乘风,不知为何在这一刻竟感到无比荣幸。
“嗯。”是她喂得,只是喂得有些粗鲁了些。
“我就知道……你还是舍不得我的……”陆乘风的语气忽然软了下来,他伸手抓住了泠妩的衣角,“泠妩你别怪我……你原谅我……”
“你做了对不起朕的事?”泠妩盯着他被烧迷糊的眼睛,淡淡询问。
“嗯?对不起的事情?”陆乘风思索片刻,而后白了一张脸祈求:“泠妩,我现在都知道那些事不是你做的了,你原谅我好不好?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泠妩慢条斯理地将药碗放下,“好。”
陆乘风怔愣一瞬,而后猛地握住泠妩的手,“真的?”
“那我以后……我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我……我再也不敢乱吃醋了!只要……只要你不要爱上他们。”他迷迷糊糊地睡着。
泠妩打了个呵欠,起身朝主殿走去。
臣侍无法伴驾,她无奈只能去隔壁的殿宇借宿一晚,有何问题?
当然有问题。
但翌日,所有的问题都在千倾得意洋洋地瞧了眼有病在身的陆乘风后,荡然无存!
“本宫还以为你有什么狐媚子手段呢,还不是个无用的。”千倾不屑轻嘲。
陆乘风跪在地上,攥紧衣袖,“皇贵君说的是!”
不就是把泠妩抢走了一夜吗?有什么好炫耀的?等泠妩把他背后将军府的兵权收回,看他还能得意什么?
见他这般,千倾也失去了炫耀的兴趣,撇了撇嘴而后唤道:“惊蛰。”
惊蛰捧着一盘名贵药材放在了桌案上。
“看清楚谁才是未央宫的主子。”话落便转身离开。
陆乘风依旧跪在地上,被小侍扶起后,他盯着放在桌案上的名贵药材,眸色渐深。
却又很快挥了挥手,他暂时还用不到这些。
接下来一连三日,泠妩都歇在了陆乘风那,不过自然是无事发生的。
大年初四
后妃需要请安,因着后宫无君后,所以向位份最高的千倾请安。
泠妩同桑榆下棋时,景春便一脸为难的进了来。
“陛下……”景春抬眸看了眼桑榆,并未接着说下去。
“皇姐,这盘先别下了,您快去瞧瞧发生了何事,臣妹等您回来!”桑榆义正言辞,眼神却偷偷瞥向了在泠妩身侧的一小堆棋子。
泠妩颔首,而后吩咐景春将自己身边的一小堆棋子收起。
在桑榆不可置信的眸中,泠妩心满意足地离开。
“发生了何事?”上了凤銮驾的泠妩淡淡开口。
“回陛下,未央宫请安后……”景春犹疑着 ,“陆庶侍冲撞了兰贵君……”
泠妩皱眉,“若玉可有事?”
景春摇头:“兰贵君无事,现下主子们都还在未央宫等陛下呢。”
“若玉同他怎会起冲突?”倒是奇怪,陆乘风现在也不敢张扬炫耀,席若玉也不会去寻别人麻烦。
景春也是一脸困惑,“奴也奇怪,但这是兰贵君身边的柳青亲自来说的。”
“云汲可在?”
“今日请安,纯君华又向来恪守宫规,想来定然也是在的。”
泠妩沉吟片刻,而后摆手示意自己知晓。
半晌后,她才微眯起眸子。
若玉自是不能受委屈的,那受委屈的便只能是她“无法说出爱意”的陆乘风了。
不管他是故意还是被陷害的,但他如今也只能理解自己的。
更何况,他也曾这样要求桑泠妩理解他。
下了凤銮驾,这一次却是没有人扑进她的怀里。
未央宫中,席若玉一袭玉白云纹绣锦长衫,端庄清贵地坐于椅上,而地上的便是跪着的陆乘风。
听见泠妩来的声音,陆乘风回首,却捕捉到泠妩眸中的如释重负。
可他明明跪在地上,她如释重负什么?
她如释重负的是自己只是单纯跪在地上,没有受到伤害?
还是如释重负于她的兰贵君,连跪都不需要跪?
可下一瞬泠妩的所作所为,便替他的疑惑做了一个选择,一个令他全身都仿佛置身于冰窖的选择!
泠妩先是细细瞧了席若玉一眼,确定他没有伤着,这才松了一口气地皱眉看向他。
眸中甚至是她都没有发觉的厌恶。
厌恶?
那个一心一意,满眼只有自己的妻子,现在厌恶他?
主位上的千倾福身,心中也泛起酸涩,她对席若玉果然是不同的。
但那又怎样?自己从前本就带着一身的算计而来,不配得到她的爱也正常。
他得不到爱能得到陛下的宠,也够了。
千倾俯视跪在地上的陆乘风。
但他不配!
子桑弃朝泠妩弯了弯蓝色眼睛, 这是自他脚踝好后第一次从长宁宫出来,甚至于连年宴都没赶上。
没成想一次就碰到了陛下!
他就说,他和陛下是天赐的缘分!
云汲稚嫩面庞上是明晃晃对陆乘风的讨厌,见到泠妩,他便起身第一个控诉,“陛下,陆庶侍他不敬兰哥哥,明明是他藐视宫规,兰哥哥说了他,他便怀恨于心。陛下,您一定要为兰哥哥做主。”
第68章
泠妩的目光被云汲夺去。
见此,云汲直接添油加醋地指责:
“皇贵君和兰哥哥体恤臣侍们,所以请安时特意延后了半个时辰。可陆庶侍的寝殿明明也在未央宫,他却叫所有人等了他许久!”
这句话落,千倾不自然的用手抵了抵唇,而后又给了陆乘风一记警告的眼神。
云汲继续道:“兰哥哥向来重规矩,但也只说了一句下次要记得时辰,陆庶侍便不高兴了,在向皇贵君请安后,对着兰哥哥斜睨了一眼就要坐下。”
“云汲瞧得可清楚了,而且云汲瞧了都觉得生气呢,可兰哥哥却宽容的说无碍。”
席若玉茫然的眨了眨眼睛,他当时真没有瞧见。
可云汲下一句一出,席若玉便将那事一忘。
云汲又言:“可后来离开的时候,陆庶侍却从身后狠狠地撞了兰哥哥一下!”
云汲话落,一张嫩生生的脸上已有了薄红,显然是被气的厉害。
泠妩蹙眉听完便对景春道:“去传太医。”
席若玉清冷面庞上布着温柔,“陛下,臣侍无碍,不必请太医的。”
他上前一步又瞧了眼跪地上的陆乘风,对泠妩道:
“陆庶侍可能也是无心的。”
泠妩拍了拍席若玉的手,望着陆乘风,“你有何想说的?”
跪着的陆乘风从刚刚泠妩对自己的厌恶中走出,现下只余满心的苦涩,“臣侍说什么还重要吗?”
他说他被千倾罚了才会来迟。
说他根本就没有瞪席若玉,而是被她那单纯善良的纯君华诬陷的。
说离开之际不知是何人推的他,他才会撞到席若玉的身上。
可……
她会相信吗?
既然不相信,那说了又有何用?
泠妩皱眉,对他这副苦情的模样显然多出了几分不耐。
心中却依旧冷淡,他尚且还比不过桑泠妩,桑泠妩每每都会将一切尽数解释。
只是结局都如这般,不被人相信罢了。
自以为看透的陆乘风苦笑一声,而后将头磕在地面,声音沉闷而艰涩:
“臣侍有错,请陛下责罚。”
泠妩扫他一眼,并未立即让他退下,恰在此时当值的太医已经赶了来。
明明是隆冬,太医的额角还是因为匆忙而生出了些汗。
太医未行礼便被泠妩打断,“去瞧瞧兰贵君可有碍。”
“喏!”
太医跪地,搭上席若玉的脉。
不出片刻,那太医的眉梢便含上了喜色,“恭喜陛下,恭喜兰贵君!”
“兰哥哥被撞着了,你恭喜什么?”云汲皱眉。
而知晓是何意的席若玉,此刻却是满脸的惊异与羞涩。
他有了陛下的孩儿?
却还是不忘对着云汲安抚着,“或许是有喜了……”
云汲这才回过神来,茫然过后,再次抬头,面上便已挂上了喜色,他瞧着泠妩:“陛下,这是您的第一个孩儿!以后也有人可以唤云汲纯父君了!”
满堂之中,也唯有他们三人含着喜色。
一切尘埃落地,泠妩对着跪地的陆乘风微微闭眸,而后睁开,声音中泛着无尽的冷漠,“谋害皇嗣是死罪,眼下年还未过不宜见血,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庶侍陆乘风贬为庶人,打入冷宫。”
陆乘风猛然抬头,似乎不敢相信她会说出这种话。
可他却再无力反驳。
这三日里,她对自己极尽的好,还许诺了他,要他日日伴在她的身侧。
她不是爱他么?她明明很爱他啊!
哪怕上一世他都那样了,她对自己还是不离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