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那人也顿时喜笑颜开,“陛下和云长御去御花园喂锦鲤了。”
  见陆乘风走远了,那人脸上见钱眼开的表情瞬间消失,随后颠了颠手中荷包。
  这应当是身为庶侍这个月大半的份例了,景春姑姑果然没有说错!
  待到陆乘风快要虚脱时,才终于瞧见了泠妩。
  泠妩和云汲正站在一起,宛如一对璧人。
  他投喂,她宠溺送上鱼饵。
  一瞬间,陆乘风只觉胸腔中涌进了一股热血,冲出了这些时日所有的委屈和酸楚!
  他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压下胸膛中翻滚的愤怒。
  “陛下。”他唤了一声,朝泠妩走近。
  泠妩闻声偏头,瞧见的便是发丝凌乱,玉冠歪着,额头布满汗珠的陆乘风。
  云汲却是直接嫌恶地皱眉,而后捂住自己的口鼻,还不忘用熏着清雅香气的帕子,虚虚遮掩在泠妩的鼻前。
  “陛下,陆庶侍一点也不知道心疼您,您批了一上午的奏折眼睛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一会儿,便被他来扰了您的好心情。”云汲那张稚嫩可爱的面庞上,写着单纯的不开心。
  泠妩揉了揉他的发顶,“好了,朕知晓你心疼朕。”
  “嗯嗯,不过云汲觉得陆庶侍应当也是心疼您的,否则怎么会衣衫不整的就着急来找您……不像云汲,每次来见您之前还得沐浴熏香。”
  衣衫不整?女尊王朝的男子衣衫不整跑了一路?
  思及他的言下之意,陆乘风脸色一白,忍无可忍之际,终是怒喝道:“云汲——”
  云汲被吓得扑进泠妩怀中,一双干净的眼中蓄满了泪水,“陛下都是云汲不好,不关陆庶侍的事情,以后……以后,呜,以后陆庶侍来了云汲就躲得远远的,这样陆庶侍就不会生气,陛下也不会为难。”
  话是这样说,可却是一步也没移开,甚至还用自己那双宛若青葱的手指,紧紧攥着泠妩的衣裙。
  泠妩心中含笑,面上却因着云汲的这一番挑拨而变冷,“皇宫之中尊卑有别,你是五品,他仅是末等,若是避让也自该是他避让你才是。”
  话落,云汲便微微侧首,对着陆乘风露出一个挑衅的笑!
  在瞧见陆乘风双目血红时,云汲便委屈的贴在泠妩身上,闷声道:“可是陆庶侍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云汲还是害怕嘛。”
  在女尊王朝说一个男子凶神恶煞,无异于是将他定在了耻辱柱上。
  可云汲却不准备放过他,反而越描越黑,“呜,云汲的意思不是说他凶神恶煞,是,是他看起来有些令云汲害怕,呜不是,是,呜呜,都怪云汲的胆子太小了嘴也笨……”
  见此,陆乘风被气的对着泠妩直言:“你也是现代人,他就是一个性转版本的绿茶,你当真看不出来吗?他那些话翻译过来,不是说我脏就是说我凶,你当真看不出来?好,看不出来就算了!他刚刚那得意的表情,哪有一点害怕的样子?”
  还有这绿茶婊嘴笨?他就差把所有人的嘴都嵌自己脸上了!
  陆乘风话落,云汲便从泠妩的怀中退出。
  可那一张稚气未脱的可爱面庞上,哪还有半点的得意?
  泫然欲泣的模样又奶又乖,湿漉漉的小眼神里都写着恐惧与害怕,还有对泠妩一人的依靠!
  “陛下,云汲没有……”
  见此,泠妩也彻底冷下了声音,“陆乘风,你闹够了没有。”
  陆乘风脸上的怒气还未消,便被泠妩的这句话伤的僵在了原地,“我闹够了没有?”
  泠妩温柔拭去云汲脸上的泪痕,随后才瞧着陆乘风,眸中有一瞬的熟悉,随后又随着泠妩的不解而消散。
  捕捉到泠妩泄露出的情绪,陆乘风低声道:“等你记忆恢复了,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这样对我的!”
  桑泠妩,你一定会后悔的!
  泠妩却冷声斥责,“陆乘风以下犯上,杖则二十大板,禁足三月。”
  陆乘风喉间的腥甜再也压不住,猛的咳嗽出声!
  “呕——”
  鲜红的液体从他唇角淌落,滴答滴答地砸在地砖上。
  云汲则是被吓了一跳,慌忙抱住泠妩的腰,担忧道:“陛下,陛下您莫要看,血气污秽,云汲帮您挡着……”
  “无碍。”泠妩轻声安抚着。
  而惊鸿笔正念叨着陆乘风的想法:
  “这是我今天一天为此不顾病体也要寻找的女人?”
  “就因为绿茶的三言两语便要治我的罪?”
  “我要受尽痛苦,等你记忆恢复的时候我已经病入膏肓,到时候你满心悔恨跪下求我也无济于事!”
  “届时你再后悔再害怕我会死,就都晚了!”
  “桑泠妩,到时候就都晚了!晚了!”
  泠妩俯视陆乘风昏死的脸,心中古井无波,也难得有些无法理解。
  第63章
  那他便等着桑泠妩的后悔,等着看桑泠妩是后悔遇见他,还是如他这般自信的以为后悔磋磨他。
  冬至,陆乘风的三月禁足也被解了。
  宫人们打扫庭院,将积累的白雪铲除,可雪花却依旧在纷纷扬扬地飘落。
  泠妩站在窗台前,忽而皱眉。
  ‘冬至下场雪,夏至水满江’,并非是空穴来风。
  因为待到明年六月时,天降大雨,涝灾严重,百姓遭灾,流民四窜,生灵涂炭。
  成为明君……
  这般看来,她需要提前做准备了。
  泠妩垂首思索了片刻。
  夜半,凤仪宫秘密宣召了席九衾和桑榆二人。
  翌日
  待到上朝时,泠妩便沉声开了口:“今年冬至大雪,来年恐有涝灾。朕欲东起兴江口,西至泗洲北,兴建海堤,众爱卿以为如何?”
  桑榆兴冲冲地第一个站出,拱手,“臣觉甚好,臣附议!”说完,还对着泠妩眨眼睛。
  其余朝臣亦跟着附和,唯独一人却迟迟不肯吭声。
  泠妩转眸,望向那人。
  “席爱卿有何想法?”
  “陛下,微臣以为……”席九衾迟疑着。
  “你以为什么?”泠妩沉了嗓音,却并未露出不悦。
  “微臣以为兴建海堤是好事,可兴江口至泗洲共四百里,这所耗费的……”席九衾没有说完,只抬首轻叹一声。
  意味明显。
  泠妩却是赞赏看了她一眼,而后扫视下首,“朕此番也是想问问诸位爱卿的意思。”
  泠妩话落,底下的朝臣面上都带起了思索的表情。
  不论她们是在真的思索,还是装思索,时辰一到泠妩便敲击着凤椅,沉声问:
  “诸位爱卿可想好了?”
  朝臣依旧犹豫不决,毕竟陛下决定的事情,她们也无法反驳啊。
  这时,吏部尚书站起身,“陛下,臣认为修筑海堤确实劳民伤财,但能惠泽苍生,功德无量。”她沉思片刻,又道:“不若从民间征用女子,日日三餐,月俸由……国库所拨?”
  她话落,便有人站出附议。
  泠妩没有说话,只对着席九衾看了一眼。
  席九衾而后出列,“陛下,微臣身为朝廷命官,也自该在此时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故此微臣愿捐出一年俸禄并再捐出白银万两,以示微臣的决心!”
  泠妩兴致盎然地扫视底下朝臣的表情,“左相大义,朕也不能辜负左相的决心,既如此那左相便在此事上……多多费心了。”
  “多多费心”的意思众人心知肚明。
  这话一出,底下人心各异。
  虽万两白银不知得多少年才能攒出来,但兴建海堤,可是个大肥差!
  而且她们,可并不是指望着俸禄过日子的……
  接受到泠妩目光的桑榆,忍住上扬的唇瓣,“左相大人大义!既如此那臣妹也欲效行,替百姓们捐出万两银和臣妹三年的俸禄!”
  泠妩颔首,眸中浸润满意,“准了,那阿榆便同左相一道,在此事上多费心些。”
  话落,泠妩又颇为困扰地蹙眉,“只是这还有其余监管海堤修建的官职,朕实在劳心……不知可还有爱卿,也想奉献自己的一份力?”
  “陛下,微臣愿意捐赠自己三年、不、五年的俸禄,另外加上白银万两!”
  “陛下,微臣愿捐赠三年俸禄……”
  “陛下,微臣……”
  桑榆同左相对视一眼,而后齐齐朝着泠妩眨了眨眼睛。
  本不欲掺和此事的朝臣,却因着众人都捐了自己的一份力,她们不动的话生怕会惹泠妩不喜,故此也咬了咬牙将自己这些年所受到的积蓄,都忍痛送了上来。
  凤仪宫
  泠妩盯着送上来的名单,而后将之放下。
  本就清廉的,无论捐多捐少全都得了这次的差事,官位也连升了一级。
  这其内的油水,她也不会吝啬,虽然明主难得,但慷慨的明君才更得人心。
  而那些敢贪赃枉法的,她不仅让她们全吐出来,还得把她们的积蓄也给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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