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又是来找我啊。”陈怡静说,“当我是什么海贼王的宝藏吗找来找去的,行行好下次换一种说法吧谢谢。”
“还是这样伶牙俐齿啊,”金怀墨一挑唇角,“看来确实是陈怡静呢。”
他的声音让陈怡静的肚子一阵幻痛。
“哪儿还有什么下次?”肖彰又说,“陈怡静,你肯定是在害怕对吧?就像在黄昏镇那时候一样,你一定是遇到了什么让你害怕的事。你告诉我们吧,好不好?我们一起解决——”
“可以了。”陈怡静打断他,嘴边只剩下寡淡的弧度,“再学下去,就装过头了。”
她没有说出口,可她无法忘记。
在彼岸那些周而复始的黄昏里,她被困在不可名状的恐惧里,几近崩溃。来自里世界的低语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不得安宁。
那时是肖彰叫住了她。
他的呼唤穿透一切迷蒙抵达到她。那种决然的目光也一并定格在她的记忆里。彼时所有都是模糊的,只有他的面容清晰到深刻。
如今一切已经消散,残存在她心里的光景或许不过是一种幻念。
而此时此刻,它完全窃取了她的记忆,甚至连一缕幻念也要剥夺。
它用和他那时如出一辙的面容望着她。
为什么……非这样不可呢?
肖彰还是不死心般低声念着她的名字:“陈怡静……”
陈怡静从王座上起身,迈下三级台阶向他们走来。
守卫移开刀,无声矗立。
“你们从森林里来,应该有遇到过兽吧。”陈怡静缓缓抽出一副盔甲守卫的剑。
金怀墨不动声色地注视着她的动作:“你是说那些兔子吧。”
“嗯,现在我已经明白了。兽会攫取我的记忆,从我的记忆里找到我在意的人模仿出来,骗取我的信任然后再杀掉我。”
这一次,至少这一次,她不能再输了。
“我绝望又恐惧的样子,”陈怡静单手一旋,剑尖稳稳对准肖彰的心口,“你们很喜欢看吧。”
一瞬间,大厅里的所有守卫都亮出了武器。
刀光凛凛,刺眼得很。
“陈怡静,你这是要杀了我吗?”肖彰的瞳孔骤然一缩,“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会——”
他话到一半,她手中那柄剑就刺进了肖彰的心脏。
大约是三厘米的深度。
肖彰身形一僵,眼睫低垂。
他的血液顺着剑身滴在光洁的地面上。
陈怡静一字一顿道:“现在你可以相信了。”
第68章 里世界19 他的眼神从来没有那么清白……
静了几秒, 肖彰的声音也凉了下来:“嗯。现在我相信了。”
“但是……”
他抬手握住那柄剑,没有抽出去,而是向自己的心脏深处扎去。
直到长剑在她发颤的目光下捅穿他的心脏, 发黑的血液淌了一地。
“——你又能怎样?”
她看到它的眼底泛起撒旦般的笑意。
“恶心的冒牌货,都给我去死。”陈怡静奋力抽出浸血的长剑,又举剑直劈它的* 咽喉。
肖彰及时向后一退, 她的剑尖在它的脖颈划开一道血痕。
其他盔甲守卫立刻拔剑而上,直奔它们的面门。
只是它们战斗力实在惊人, 肉身扛下剑伤还能反手夺剑。
金怀墨掠过重重剑影, 抽出一把刀精准劈开朝它冲过来的几副盔甲。
心口处的贯穿伤没有丝毫妨碍到肖彰的动作,血液从它的心脏喷涌而出,它贴地闪过守卫的攻击拽住盔甲的腿部猛地一扯, 将盔甲拽倒,手起手落竟将盔甲捶裂开来。
陈怡静目睹这不可思议的一幕,也不由道:“这些怪物没有心脏的吗……”
在她分神的这一刻, 金怀墨挥起一剑向她斩来。
幸好这是在王宫, 守卫们前仆后继地过来挡刀。它一连劈开三副盔甲, 自己也遭了盔甲数剑, 身形晃了晃。
陈怡静趁机一剑捅穿它的咽喉。
它咧嘴一笑,溢出满口的血, 说话已经含糊不清:“可…惜……不—在—那——”
陈怡静猛地抽剑, “噗呲”一声,血液喷了她一脸。
它身后的盔甲高高举起长刀, 毫无章法地砍进它的身体。
一抹寒光晃眼, 肖彰从盔甲的尸骸里暴起,扑来就是一刀扎向陈怡静的心脏,它的动作因为守卫的攻击发生偏移, 最后堪堪刺中陈怡静的右肩。
短剑入肉三寸,陈怡静痛得松了手,长剑落地发出脆响。她伸出左手死死握住刀柄不让它更近一步,同时咬住牙忍痛用右手拔出腰间匕首,猛地扎进它的腹部。
一刀怕不够。
她抽出匕首,又连刺好几下。
它踉跄着后退,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几副盔甲不知死活不顾一切地向它们挥剑。
直到它们终于失去声息,剩余的守卫机械地收起武器,重新回到原位。
大厅里满地都是粉碎的盔甲残骸,两具浴血的尸体被捅得面目全非,血腥味浓烈到窒息。
陈怡静捂住自己仍在流血的肩膀,望着地上那两具尸体,一时痛苦又恍惚。
*哎呀呀呀。
鬼带笑的声音在她脑海里盘旋起来。
*死了好多守卫呀。
*我可怜的陈怡静,杀掉朋友的滋味如何呢?
“它们……不是我的朋友。”
陈怡静拖着受伤的躯体疲惫地往寝室走。
*呵呵呵呵呵呵。
*谁知道呢?
*说不定它们就是你的朋友,而你是非不分地杀害了他们。
“我还分得清。”
当时她举剑刺向肖彰的心脏,而一旁的金怀墨却全程没有反应。他根本不在乎肖彰是否会受伤。在那一刻她就完全确定了,金怀墨也是冒牌货。即便他这个人再冷漠,也不可能对同伴的危机无动于衷。
至于说肖彰,打从一开始,她就知道那不会是他。
它别无二心的神情实在磊落过头了。
肖彰在黄昏镇呼唤她的那个画面让她始终无法忘记是没错。可刚才,它用和她记忆里一模一样的表情从头到尾地望着她。除了兽,还有什么正经人会一比一复刻他的表情,还一个表情演完一整场戏?
他的眼神从来没有那么清白过。
她十分敏锐,每每他望着她,她总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眼底藏匿着叵测的情绪。具体是什么,她还说不上来。只是那种眼神在他偶尔疏于压抑暴露出来的时候,她本能地想逃离。有一种……再不逃就会死掉的感觉。
*这一次你分清了。那下一次呢?
*只要有一次失误,你就成了残害伙伴的凶手哦。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还是放弃抵抗,被它们杀掉来得轻松吧?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呵呵呵呵呵呵。
*其实你也很害怕、很担心吧?
陈怡静从角落翻出一个包袱,这里放着一些伤药,是她当初从圣女的家里薅来的。
果然薅羊毛才是人间正义。
她打开一个罐子,青草的芳香散出来,驱散了一些她鼻腔的血腥味,实在是沁人心脾。
陈怡静小心翼翼脱掉外套,轻轻揭开染血的衣服。伤口很深,皮肉狰狞地外翻着,血液仍在向外涌流。她蒯了一块药膏糊在肩膀的伤口处。
药膏接触到伤口的瞬间,一种灼烧感直冲天灵盖,陈怡静猛地倒抽了口冷气。她紧紧咬住牙关,努力平稳急促的呼吸,控制住不自觉颤抖的手均匀抹开药膏。
随着药膏被铺开,那种钻心的灼痛里生出了几丝清凉感。又过一会儿,吃了牙膏般的清凉感彻底取代了灼痛,伤口的血竟然真的止住了。
“不愧是圣女啊,这么好的止血药批发去彼岸卖的话,一天通关淘金浪了吧。”
陈怡静虚脱般地靠着墙坐下来,冷汗凝在她苍白的脸上。
她闭上眼,脑海里冒出刚才的场景。腥味冲天的房间里,血液四溅在墙壁上。她将刀锋插进一具身体的触感是这样清晰。她后知后觉地想吐。
她倏地睁了眼。肖彰和金怀墨的死状还是那样鲜明地烙在她的脑中。尽管她知道那不是真正的他们。可是那种场景还是叫她一时无法释怀。
*啊……
*怎么了呢?我可怜的陈怡静。
*你在害怕对吧?你的恐惧仍然那么甜美呢。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来,和我说说吧,你都想到了什么?
陈怡静一手扒住墙,撑着自己的身体站起来:“乌!蒙!山!连!着!山!外!山!”
*……
她打开衣柜,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几件长袍,看上去都是古典款式。刘欣悦之前穿的也是类似的衣服。虽然华美但不方便行动。
她随便拿出一件,用短剑割掉膝盖以下的布料和两边的袖子。潦草地将这件长袍裁成了合身的衣服后,她总算换掉了身上这件血迹斑斑的短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