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尸语 第141节
语出,众人无不愤慨,那可是鬼门关口,所有族人的生死系在上面,如果真出事,所有人难逃厄运。冯氏一族还未出过此种祸害自己人之事,他们当初就同老家主抗议过冯守慈二婚,门户外的白丁女,果然短见。
蓝雁书认罪,将冯式微摘干净,冯守慈还落了个清清白白。卢行歧挑眉,看着冯守慈,眼底晃过一抹轻蔑。如若没有他促成这个计划,凭蓝雁书支使不了位置重要的冯地支,而冯地支冯天干只是经手行车记录仪,并不能证明视频是他们兄弟联手删除的。老谋深算的东西,妻儿全出卖个光,他很是鄙夷阴险之徒,有谋有勇,可自私自利,当不得大家主。
闫禀玉此时内心的想法,与卢行歧相同,但是眼前没有治他责的机会,只能恨恨地给他送几个白眼。
脉络清晰,人也认罪了,族老们群声讨伐:“恢复冯渐微名声,追究蓝雁书之责!”
冯式微怕了,跪求冯守慈,“父亲你想想办法,救救母亲吧!”
冯守慈仿佛嫉恶如仇,踢开冯式微抓住裤脚的手,授意冯桥替他发言。
蓝雁书注视着这位冷漠无情的枕边人,心底已然凉了个透。
“大家静一静。”冯桥站到中央供桌前,举手安抚,“既然两年前的事与冯渐微无关,他的名声是要恢复的。至于蓝雁书的处罚,让她离开冯氏反省。还有经手行车记录仪的冯天干冯地支,里面录像并不能证明是他们删除的,所以配合日后问讯。”
很全面的安排,族老们稍稍满意,安静下来。
“等等!”卢行歧在这时高调发言,“既然褫夺冯渐微家主之位是误会,不该恢复他原来的位置吗?”
冯守慈冷冷出声:“等此间事了,再议。”
卢行歧笑了笑,眼底却阴冷,“冯渐微凭白蒙受冤屈,你身为父亲,不为他高兴吗?再议,需等多久?你不替他着急吗?”
冯守慈看了眼沉默的冯渐微,说:“一码归一码,冤屈自要洗白,但大闹祠堂,冯渐微也要受惩处。”
就是想着法地抓冯渐微的错处呗,卢行歧爽朗豪言,“那就罚冯渐微打扫祠堂,摆正牌位,恢复祠堂原貌吧。反正你们冤枉他,也不肯抱歉一句。”
呃……一句话影射了所有人。
“冯渐微,以前是阿公对不住你。”之前诘问蓝雁书的族老走了出来,大方道歉。
他岁数近百,与冯流远同辈,冯渐微不敢当,朝他弯了弯腰。
好孩子,识大体知进退,又能对抗鬼门关口的鬼气,族老满意地点点头。他再对着冯守慈道:“冯式微品行不端,谁知道他以后会否为了自己母亲记恨我们,还请大老爷认真考量,他是否真的能胜任家主职责。”
祠堂灯光暗眛,冯守慈的脸明一块暗一块,他说:“小辈听言。”
冯桥出面斡旋:“今日都累了,族老们先请回去歇息,明日再进议事厅。”
于是有罪的人被带走,其余人呼啦一下都散去了。
祠堂里安安静静的,闫禀玉先开口:“那就开始收拾吧!”
几人分工合作,闫禀玉人小,就上高台摆牌位,冯渐微去捡牌位,活珠子负责擦拭,卢行歧则用阴力荡尽地面的香灰烛点。
忙着忙着,沉默的片刻后,像是有心灵感应,几位纷纷抬头,然后相视一笑。
第109章 (修) 鬼门关口出事了
对于冯渐微被污蔑一事,冯氏内部的处理结果并不极端,至少在闫禀玉这个外人的眼里是这样的。
蓝雁书生育了冯氏子,嫁入冯氏以来做出不少贡献,惩罚是将她送回蓝家反省。可以说是没受一点皮肉之苦。
冯卜会的父亲为冯氏而死,感念其功,只是将他逐出冯氏。
冯地支冯天干有冯守慈照料,安然无恙,这哥俩正忙着修补卢行歧震碎的兽头。
至于黄尔仙撒的那句谎,其实追究不了责任,因为她没有任何行动,口头话语自然也无法追责。而且人家位高,不想与黄家作对,只能是认下。
冯式微因为蓝雁书的原因也被关了禁闭,暂被撸下家主实权。也是无关痛痒,因为在冯氏他本就占个虚位。
对于冯渐微的弥补,冯氏只是在内部和流派内发了公告,洗清他两年前的冤屈,但并未承诺让他重登家主之位。细琢磨,这出闹剧里只有冯渐微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闫禀玉以为冯渐微会气愤,至少会来倒几句苦水,不想一连两天不见他踪影,就连每天送饭的人都换了,活珠子也像消失了一般。
高墙上的监视也撤掉,巡查手紧张巡防,闫禀玉在练习控蛊的间隙,会出院子到处转转,她敏锐地察觉到整个冯氏的氛围变化。肃穆,深静,像萧瑟的秋,生机在散去。
回到院子,进屋看见卢行歧,他还在画符,最近也不偷摸上她床了,他也有些改变。
“是不是有事要发生了?”闫禀玉过去坐下。
他笔下那张符很复杂,笔画繁多,足足画了两日也不见收尾。她问过后,也不催促,等他自然地收笔。
一笔尽后,卢行歧反手轻扣下笔,抬起脸说:“鬼门关口两日内必定崩溃。”
“哈?这么突然!”闫禀玉有点吓到了。
“嗯,冯氏撤走监视,是因为他们也自顾不暇。”
闫禀玉考虑了下事态的严重程度,谨慎地说:“那我们要不要提前做些准备?”
卢行歧却道:“已经准备好,等着即可。”
“你做了什么准备?”
卢行歧让她看桌面纹路繁复的符,“这是张防御符,依持有者的能力防御有所差别,以你现在的专注意识,可维持一个时辰的防御效用。即便最后鬼门关口大开,也能够保你不受鬼气侵害,有足够的时间逃离郁林州。”
“那你自己呢?”
“我自是有把握。”
闫禀玉却不这么觉得,防御符画了两天还未完成,这是耗费阴力且功能强大的符令,可想而知,连卢行歧都认为事态严重。她认真地权衡,“感觉我也帮不上什么忙,要不我先离开这里,省得给你们添麻烦。”
卢行歧挑眼睨视,一脸的否定,再出声否决:“不行。”
闫禀玉也就说说而已,他们这个队伍共同经历过生死,过命的交情。现在他态度如此坚决,她倒要问问,“为什么?”
其他流派已经计划对付他们,难免不会趁乱下手,卢行歧没解释太多,只说:“我不放心,你在我眼皮底下最安全。”
闫禀玉摇头,“我觉得远离鬼门关口更安全。”
他又道:“即便鬼门关口最终失陷,灰飞烟灭前我也要看着你。”
“看我干嘛?”
“看你最后一眼。”
闫禀玉好笑极了,撑着下巴,眼神逗趣,“你这是拉着我共沉沦的意思吗?”
卢行歧看她明知故问的表情,坦诚一言:“是。”
“那就想点好的,说点好的,我那么惜命,也希望你得安生。”闫禀玉笑着道,心情满意极了。
卢行歧听得也是熨贴,应声“好”,再执笔画符。
“对了,鬼门关口这么大动静,冯守慈怎么没来请你帮忙?”
“他会来的。”
——
蓝雁书原本的离开时间是明早,但在中午冯地支就来通知她,说冯守慈让她最迟两点便要走。
她还以为冯守慈这点时间都等不了,嫌她厌烦,但在冯地支走后没多久,冯式微来了,带来一个严重的消息。
在祠堂事迹败露后,蓝雁书就被看管在茂荣堂,只是从正房搬到厢房,生活起居没变。冯式微道出鬼门关口即将失守时,她在泡日常饮用的花茶喝。
蓝雁书听了后,并未慌张,反而笑颜,“你父亲心里,还是有我的。”
“什么?”冯式微听不懂。
蓝雁书与冯守慈相识数十载,他其实是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所以外化为专权,这种人不会甘愿被人掌控,最爱自己。能在他心里占有一席之地,便是在乎。她说:“你父亲让我下午就离开,不就是怕我在冯氏受伤害吗?”
冯式微听明白了,也赞同,“那你收拾好没,赶紧离开吧。”
“那些琐碎物拿不拿都一样,反正我还会再回来。”
中年夫妻利益捆绑,离婚成本太高,冯式微知道的,等风头过去,母亲就会回来。他哦了声,“那你自己在外要小心。”
“回到蓝家比冯氏还安全,我需要小心什么啊。”蓝雁书见冯式微兴致不高的样子,问道,“你在担心鬼门关口?”
冯式微叹气,“是,十二辰阵是我们最后的底牌,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能守住鬼门关口。”
“你父亲谋略深远,他做事绝不止一条退路,肯定已有对策。”
冯式微却不觉得,“上次十二辰阵就立得很是艰难,他还能有什么余力啊?”
“你可别小瞧你父亲,他最厉害的不是术法,而是智谋……”蓝雁书抬起手指,轻敲自己额头,“那卢氏门君不是与冯渐微交好吗?他们不会坐视不管的,何况关内的恶魂,用魂祭也可平息。”
听着像已有主意,魂祭又是什么?冯式微问:“母亲,你知道些什么吗?”
蓝雁书没有多言,只说:“我会助你父亲的。”
怎么帮助?她又不懂术法,冯式微懵了,也怕她乱折腾,“你想怎么做?”
蓝雁书倒上一杯花茶,悠闲地品了一口,勾起嘴角道:“我有能克制阴魂的东西。”
——
夜幕降临,冯守慈果然来了。
闫禀玉泡了茶,给他斟茶,然后坐到卢行歧身旁。她知道即将有一场谈判,决定做个边缘人,不表现出任何存在感。
冯守慈坐着喝茶,客套寒暄几句,他忽而起身拱手行礼,道出目的,“冯氏已到生死存亡之际,还请门君襄助。”
卢行歧悠然回:“可以是可以,但要看你的诚意。”
来之前冯守慈就想到了,他不会轻易答应,总要舍点什么,“还请门君明示。”
“掘坟。”卢行歧言简意赅。
冯守慈丝毫不意外,诚言:“我冯氏守旧,丧葬制度一直延续二次葬的葬法,乘隼公的墓址变动过,已无阴息可取。”
“我知道,我并不想掘冯乘隼的墓。”
“那门君意欲何为?”
“我要取冯流远的阴息。”
冯流远去世二十年,按冯氏旧俗,早捡骨葬金坛,但他去世遗言,交代过死后不移身,不需二次葬。那是他的父亲,再不和也有感情,不是冰冷的祖辈尸骨能比拟。冯守慈犹豫着,沉默了。
卢行歧说:“你立十二辰阵,再借势星卦,已穷途末路,还是多思虑鬼门关口的安危吧。生前已尽孝,又何故纠结身后虚名?”
钦州刘家自救不暇,黄家商人品性,更不会凭白帮忙,其他各地世族根本不懂术法,眼前只有卢行歧能助冯氏。冯守慈考虑最终,“可。”
卢行歧摆出纸笔,“那便立字据吧。”
冯守慈握笔摁纸,立完字据后,就利落走了。
当晚,夜风呜呼,卷拍进院里,声势起落,仿佛掺杂了什么古怪的哭吼。
次日,闫禀玉不出院就能感受到,整个冯氏的氛围更为肃穆,已然到了草木皆兵,风声鹤唳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