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尸语 第132节
一个比一个厉害,闫禀玉满意地将符箓纳入怀中,总算不用像在刘宅那样被纸人魂追着吓了。可是想起以前,那种不平衡感,就压过了他的精心准备。
“为什么你以前不给我画符?”
卢行歧刚要解释,她追着问:“是我们不熟,所以我的安危你无所谓吗?”
明晃晃的讨伐,他哭笑不得,心知如何回答都平定不了以前作为,便反问:“那我们此时熟吗?”
“熟啊!”闫禀玉不疑有他。
卢行歧轻声问:“如何的熟?”
“拥抱过,同眠过,共历生死过。”闫禀玉条条清算,比情侣更情侣的事都做过了,能不熟吗?
卢行歧似是而非道:“时光善变。”
闫禀玉赞同:“人也善变。”
算默认地揭过去了。
他那只压在她膝盖的手还没离开,手感凉凉地透进夏季薄裙里,时不时揉捏一下,像好玩。含笑的眼里,有几分缱绻滋味。
亲昵的动作,自然到谁也没察觉到过于亲密。他们一个站着,一个坐着,面对面,彼此近到能察觉到彼此的蛛丝马迹。
闫禀玉双脚在半空中轻晃,裙边随着她的动作,水纹一般飘摆,仿佛在述说着轻快的心情。
不单裙摆,她柔顺的发丝也如此,在幽幽的光色下,浮动着绸缎般的光泽。卢行歧情不自禁伸出手,放在她被发丝覆盖的后颈上,手心抚着顺滑的长发。
她穿着月白的荷叶边裙,皮肤白皙,在幽暗的光线下,像一朵长在暗河的幽冥兰,细条的茎,铃铛似的花朵,周身绕着一层卷翘的花衣,脆弱,美丽,却不屈。那是不见天日的暗河里的一抹亮色,地底下的东西,都会不自觉被吸引。
闫禀玉低头在整理符箓,一张张对齐叠好,方便取用。直到卢行歧的手指插入发丝,若有似无地触摸着她后颈肌肤。她随着他冰凉的触碰,心间战栗,抬起脸,看着他。
一丝探头的欲念被抓了个正着,也就干脆不藏了,卢行歧俯近身,还是无法真正抛开那些小心翼翼。额头试探地抵住她的额头,四目相对,皆是赤裸。
闫禀玉轻易感受到他眼神的变化,幽深地,黏腻地,蹂躏着她落在他眸中的影子。
一具冰冷的躯体,不会有急促难耐的呼吸,胸膛也不会炽热地起伏,甚至连口鼻间的暧昧气息也是寒凉的,但闫禀玉仍能接收到他隐晦的汹涌。
她问:“那现在呢,是故意的吗?”
他轻笑,不答,也默认。
卢行歧稍侧头,鼻尖错落,几乎碰到她的唇。她目光轻轻,落在他身上的注视,像是一种默许,掀开了他压抑许久的念头。他抛去所有试探迟疑,将要亲上去时,她却稍稍往前,先贴上他的唇。
瞬间的木然,都不知接下来该如何了,闫禀玉心跳如雷,发酵的情动褪去,只想着退。却被卢行歧控着后颈,吻了上来。
他行为霸道,却是很青涩的唇贴唇的浅吻,唇瓣厮磨,凉中有暖,但气息渡着,也就渐渐糜乱了。
卢行歧俯身,压着她的力,让她承受着,身体越往后。又被他下移的手臂托起,她渐渐乏力,符箓散落,飘飘扬扬。
最后她抬起两条疲软的手臂,圈抱住他的脖子,方便他越强势的索吻。
……
“以前不予你符箓,是因你不学术法,难以发挥效用。现在你会控蛊,意识凝聚,再使用符箓会事半功倍。”
熄灯了,闫禀玉躺在床上,听坐在床沿的卢行歧解释。不平衡只是短暂的,她没想着追究,立场不同,此一时彼一时。
“诶卢行歧,你能多画点符给我吗?”她数过了,才三十二张,鬼多的话没一会就扔完了。
卢行歧说:“驱符需要心力,并非多就好。”
“哦,那画符是不是也耗费心力?”
“是。”
怪不得他画得如此慢,也要损耗自身能量。闫禀玉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好奇一点,“那这些符,对你这种级别的鬼魂也有用吗?”
“你可以一试。”黑暗中,卢行歧的声音含着笑意。
闫禀玉悻悻摇头,坚决道:“不试,符箓一次性使用,还是永久性都有,我还是能分得清的。”
她又打了个哈欠,身子比平日困乏得早,接吻原来这么耗费体力。
卢行歧的手覆上她眼睛,半哄道:“睡吧,别忧虑,我会周全你的。”
“嗯。”闫禀玉拉下他的手,紧紧握住,闭上眼,“晚安。”
第101章 计划
鬼门关口稳定后,冯地支又回了茂荣堂,用不上冯卜会了,他被调去做巡查手。
早上七点半,冯守慈一家在正房吃早餐,当然,不包括冯渐微。
冯地支今天当值,进屋内禀告:“冯卜会下夜巡过来,说汇报工作。”
冯守慈放下粥碗筷子,抽纸擦嘴,吩咐道:“让他进来。”
“是。”冯地支出去喊人。
旁边蓝雁书端碗要去乘粥,被冯守慈制止,“食勿令饱。”
“知道了。”蓝雁书松开手,自己也吃得差不多了,便喊人撤碗筷,上一壶清茶。
冯式微低着头玩调羹,无精打采地垂眼,那碗汤米分明的白粥都给他搅浑了。
蓝雁书夹了一筷子炒菜心给他,警告地低声,“快些吃,吃好了帮你父亲办事。”
捅了那么大的篓子,冯守慈早把他当边缘人了,冯式微心里如此觉得,面上不敢怠慢,几口将粥喝完。
蓝雁书满意地笑笑,虽然她也知道现在年轻人爱熬夜睡懒觉,不兴吃早饭。但现在冯渐微回来了,前晚还在鬼门关口立了大功,他们母子俩必须谨慎,不能叫人抓住错漏。
茶水来了,蓝雁书接过茶壶,给冯守慈和冯式微斟茶,冯卜会在这时进来。
“大老爷,大太太,家主。”冯卜会弯腰叫人。
冯守慈眼神扫过冯式微,说:“你下去吧。”
听了话,蓝雁书皱眉不悦。
冯式微心底一副清明,他就知道,要事方面,老头根本不给他权力,他这个位置,比溥仪那皇帝架得还空。
“我知道了,父亲。”冯式微起身离开。
“对了。”
冯式微顿步,听吩咐。
“何家那边我给了不少封口费,让他们处理干净,没名没分的小孩我冯氏不认,要是让我知道你还在跟那个小丫头掰扯不清,就别怪我心狠不认你。”冯守慈喝着茶,提醒的声像嗓子里溢出的,凉薄尖锐。
“是,儿子谨记。”冯式微回话,眼角瞄了眼蓝雁书,眼神询问。
蓝雁书朝他挥手,落实了他的询问。
冯式微暗地松口气,出了茂荣堂。
冯守慈放下茶杯,冯卜会眼尖地开始禀告。
“昨夜客院无异常,早早熄灯休息,就是门窗紧闭,像是有意遮掩。”
冯守慈早就料到,“鬼的耳目顺风,察觉到监视易如反掌。”
冯卜会:“那为什么还要……”
冯守慈:“要让他清楚,这是谁的主场,别张口闭口地,拿人祖坟威胁。”
冯卜会明白了。
蓝雁书问:“那姓闫的姑娘呢,也没异常的地方吗?”
冯卜会略微回想,确定地摇头,“普普通通,不修术法,也无特长。”
蓝雁书更好奇了,“那她是什么来头?能跟在卢行歧身边?”
倒不是说一定得厉害才能跟着卢行歧,只是他为与七大流派敌对而来,带着一个什么作用都没有的人,不累赘吗?
冯守慈道:“卢行歧在人世行走诸多不便,有个人打理行程,能省许多麻烦。”
想想也是,那冯渐微呢?为什么跟着卢行歧把自己的路给走绝了?蓝雁书怀着私心地提点,“我们家大爷倒是有本事,在那伙队伍里,应该是左臂右膀的位置了。”
冯卜会不敢接话,头低垂,当空气一般站着,眼色不敢乱飘,怕被认为私下揣测。
蓝雁书的话成功让冯守慈想起冯渐微的逆反行径,他跟卢氏混在一起,是想气自己,还是跟卢氏有什么交易?
冯守慈沉眼深思,蓝雁书勾了勾唇。冯渐微离开两年,在冯氏的存在感几乎等无,一朝回来,就在卢行歧的协助下,立了一等一的大功。冯式微现在就更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了。
她嫁入冯氏二十余年,照顾冯守慈,大把大把的钱砸进冯氏的日常开销上,凭什么她苦心经营要给他人做嫁衣?她的儿子,理应成为冯氏的主人,得到术法界的尊敬,才不枉她付诸的心血。
“哼!冯渐微那小子是长本事了。”冯守慈冷哼,不过听着,没多少怒气。
蓝雁书正要再吹点耳风,冯守慈突然出声让冯卜会下去。
“老爷问完了吗?”蓝雁书说。
冯守慈唔了声,向冯地支使个眼神。
冯地支识趣地离开,同时屏退茂荣堂所有人。
茂荣堂顿时变得静悄悄的,只有鸟雀偶尔停立檐角,几声啁啾。
冯守慈与蓝雁书离开餐桌回房,书案上还有未下完的棋局,冯守慈一头扎进去,自己与自己博弈。
下完一局,蓝雁书适时递上茶水,在对桌款款坐下,“老爷让巡查手监视,是打算对付卢行歧了吗?”
冯守慈吹凉茶水,说道:“卢行歧挺有本事,不与之为敌最好,即便好言相劝让他放弃与流派对立,也要等鬼门关口的危机解除再说。”
蓝雁书从不上天门山,觉得那里阴森,看着就浑身不舒服。门户外的人,自然也不懂鬼门关口的凶险。
“阵立起来了,鬼门关口不就没事了么?”
提到这个,冯守慈忧虑地放下茶杯,“十二辰阵只是权宜之计,并不能保鬼门关口久安。”
蓝雁书琢磨道:“你是想利用卢行歧平定鬼门关,再谈其他?”
“嗯。”
“如何个利用法?以魂祭关口吗?”
黄尔仙曾私下向冯守慈提议,如若礼待不成,最好的解除威胁的方式是,用卢行歧这个强大的鬼魂祭鬼门关口,以安抚奈河恶魂。挺虔诚的建议,但他不信这个女人,她能在两年前为私欲去坐实冯渐微的罪名,心狠手辣,不足深交。
冯守慈冷笑,“你以为卢行歧是蠢的,能任由冯氏拿他祭关口?”
冯守慈是个老狐狸,蓝雁书猜不透他的心思,她挑拣棋盘的黑白子,落入棋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