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92章 你先起来
  认定了高途的“试试”就是全然接纳,认定了过去的阴影已经散去,认定了他们之间只剩下光明坦途,沈文琅丝毫没把花咏的提醒放在心上,脑海里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想象高途穿着白色礼服走向他的模样,交换戒指时微微脸红的样子,还有他们的誓言之吻…
  这种近乎执念的期待,推动着沈文琅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将自己所有的工作之余投入一场秘密而盛大的筹备中。
  与珠宝设计师见了三次面,反复沟通细节,最终确定了一对铂金与稀有黑色钻石镶嵌的对戒设计,线条凌厉而优雅,内圈刻着他们初见那天的日期以及一句沈文琅坚持要的铭文“myonlyexception”(我唯一的例外)
  沈文琅想象着高途看到这枚戒指时的表情,确信他一定能明白自己的心意——高途是自己这么多年人生里唯一的例外和选择。
  与策展人alex的会议更加频繁,最终计划定在v国最著名的蓝顶大教堂举行仪式,那里以面向爱琴海的绝美风景和纯白建筑闻名于世。
  “高途喜欢安静,也喜欢海,这样动静结合,他一定会喜欢。”
  筹备在暗中紧锣密鼓地推进。见面时,沈文琅努力压抑着快要满溢出来的秘密,对高途好得近乎反常,有求必应,体贴入微,像一只围着主人打转、拼命摇尾巴的小狗,迫不及待地想提前讨要奖赏。
  然而高途太了解他了。
  某天晚上一起吃饭时,高途忽然放下筷子,抬眼直视他,“你最近...有点奇怪。”
  沈文琅心里猛地一咯噔,以为哪个环节出了纰漏、计划暴露。他迅速稳住表情,夹了一筷子高途喜欢的菜放进他碗里,语气努力放松,“哪里奇怪?我不是一直这样?”
  高途微微蹙眉,目光里带着审视,像是在解读一道难解的题,他斟酌着用词缓缓道,“特别兴奋,还有点心不在焉...是公司那边有什么好事吗?”
  沈文琅顿时松了口气,笑着摇头,“公司能有什么好事?有你在身边,我就觉得其他都不重要了。”
  高途沉默地看了他几秒,眼神闪烁了一下,那里面似乎飞快地掠过了一丝极淡的疑虑,但最终只是抿了抿唇,轻声说了句,“没事就好。”
  沈文琅没有捕捉到那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他沉浸在自己构建的完美未来里,认为高途只是害羞和内敛。
  一切准备就绪后,沈文琅周末带着高途出发了。几个小时的车程,沈文琅几乎是每隔一会儿就下意识地去摸西装内袋里那个天鹅绒戒指盒是否还在,仿佛那是他的力量源泉。
  他对自己的计划充满信心。
  到达目的地的第一天,一切按部就班。带着高途游览了古朴的石头古城,穿行于充满历史感的街巷,参观了当地颇有名气的现代艺术博物馆,傍晚则在预订好的餐厅共进晚餐,海风轻柔,夕阳将海面染成金红,小提琴手在不远处演奏着舒缓的乐曲。
  沈文琅表现得像一个无可挑剔的恋人,谈笑风生,体贴周到,没有丝毫急于推进计划的迹象。他甚至耐心地和高途讨论着一幅画作的色彩运用,仿佛这次真的只是一次纯粹的艺术之旅。
  高途的神情始终平静温和,偶尔露出浅淡的笑意,但那双深邃的眼睛里,似乎总隔着一层沈文琅没有读懂的情绪。
  第二天下午,重头戏终于到来。沈文琅按照alex精心设计的时间线,带着高途“偶然”散步到了蓝顶教堂附近。他指着那座在阳光下白得发亮的宏伟建筑,语气努力装得随意,只有他自己知道,手心里已经沁出薄汗,“高途,听说这里的彩绘玻璃窗和管风琴音乐很有名,反正顺路,要进去看看吗?”
  高途抬眼看了看那宏伟的建筑,点了点头,“好啊,来都来了,听你安排。”
  当他们走进教堂的那一刻,沈文琅的心跳快得几乎要撞出胸腔。几位早已安排好的“游客”捧着精心挑选的白玫瑰走向他们,悠扬的管风琴声适时响起,阳光透过巨大的彩绘玻璃窗,投射下五彩斑斓的光斑。
  高途惊讶地停下脚步,看着周围突然聚焦过来的目光和鲜花,他似乎愣住了,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这时,一位身着庄严圣袍的神父从祭坛后方走出,面带慈祥的微笑,站在他们面前。
  时机完美!
  沈文琅深吸一口气,压下颤抖的手,单膝跪地,取出戒指盒打开。黑钻在神圣光线下璀璨夺目,他仰起头,目光里盛满了浓烈而幼稚的爱意和期待,声音因激动而发颤,
  “高途,我知道我之前...让你伤心了,”沈文琅省略了那些具体的错误,急于奔向美好的结局,“但是这十多年,在我心里,你从来都是最特别的,没有人能比!”
  他停顿了一下,望进高途那双此刻显得有些过于平静的眼睛,“今天,在这个神圣的地方,在神父面前...”
  他提高了声音,确保周围的人都能听到,“高途,你愿意嫁给我吗?成为我的合法伴侣,我会用余生所有的日子来珍惜你!”
  周围的人群适时地发出低低的惊叹和羡慕的唏嘘,开始有人轻声地、有节奏地起哄,“答应他!”
  神父上前一步,配合地看向高途,用庄严而温和的声音问道,“孩子,请你遵从内心的指引。你是否愿意接受这位先生的求婚,与他结为伴侣?无论顺境或是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都始终爱他、珍惜他,对他忠诚,直至生命尽头?”
  所有的目光,期待的、羡慕的、祝福的,全都紧紧聚焦在高途一人身上,管风琴奏着悠扬的背景乐,玫瑰散发着馥郁的香气,阳光绚丽如天堂之阶。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沈文琅跪在冰凉光滑的地面上,举着那枚象征着“唯一例外”和全部未来的戒指,他脸上原本近乎眩晕的期待和毫无理由的自信,在高途长久的、令人心悸的沉默中,一点一点剥落,逐渐被一种冰冷的、陌生的不安和疑惑所取代。
  高途的表情,从最初猝不及防的震惊,慢慢沉淀为一种极其复杂的、深不见底的神情。他的嘴唇微微翕动了几下,像是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任何声音发出。他的视线缓缓地从沈文琅充满恳切的脸,移向那枚璀璨的戒指,眼神深处似乎正经历着一场无声却剧烈的挣扎与撕裂。
  周围原本热情的起哄声,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掐断,渐渐微弱下去,直至彻底消失。人们面面相觑,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窸窣响起,打破了教堂神圣的氛围,只剩下尴尬和不确定在空气里蔓延。
  终于,在仿佛一个世纪那般漫长的等待之后,高途动了。
  他没有说话,没有点头或者摇头,甚至没有再看一眼那枚戒指。他只是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弯下腰,伸出手,轻轻地、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握住了沈文琅那只高举着戒指盒的、已经有些僵硬的手腕,然后用力,将跪着的沈文琅,拉了起来。
  “文琅,你先起来...”
  第93章 他错了吗?
  这个动作,无声却清晰无比。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空气仿佛都凝结了。人们尴尬地交换着眼神,脸上洋溢着祝福的笑容变得僵硬,然后慢慢地、无声地散开了。神父叹了口气,画了个十字,略带遗憾地摇了摇头,默默转身离开。绚烂的彩绘玻璃下,只剩下他们两人,和那盒尴尬地打开着的、价值不菲却无人接受的戒指。
  沈文琅僵在原地,脸上血色尽褪,大脑一片空白,他甚至无法理解刚才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是被砂纸摩擦过,“高途,你...不愿意嫁给我吗?”
  高途避开了他难以置信的目光,声音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语气近乎恳求,“这里...不合适,我们回去再说,好吗?”
  “是不是人太多了?你不好意思?”沈文琅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切地追问,手依然紧紧抓着戒指盒,“没关系,是我的错,我们可以换个更私人的地方!我只是想给你最好的,最难忘的...”
  “文琅!”高途打断他,声音提高了一些,却又迅速低落下去,“先回去,好吗?”
  回程的车上,死一般的沉默如同实质般弥漫在车内狭小的空间里,沉重得压得人心脏发闷。沈文琅机械地握着方向盘,目光直视前方,对掠过的风景视而不见。
  他的脑子里乱成一团纠缠的麻线,无数个“为什么”在疯狂叫嚣,撞击着他的理智,无数次用眼角余光偷偷看向副驾驶座上的高途。后者只是固执地偏头望着窗外,高速掠过的城市灯火在他深色的瞳孔中投下明明灭灭的光点,却照不进丝毫情绪。他留给沈文琅的只有一个沉默的侧影,仿佛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墙,将所有的试探和焦灼都隔绝在外。
  沈文琅想起花咏那带着调侃的警告,“可能事情根本就没有你想的那么顺利。”
  为什么会这样?他能够感觉到高途是爱他的,那为什么会拒绝自己的求婚?是方式不对?场合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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