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姜水芙感到有些幸福,脑子晕乎乎的,原来他记得。
未成婚前她最喜欢每天堵在宫门外给他送吃食,挑的都是她爱吃的,她想把自己喜欢的分享给他。
沈极昭大多都视而不见,不会多看几眼,冰冷到她毫不怀疑他转身就会把食盒扔了。
原来他也吃过呢。
现下还一直记着她的喜好。
姜水芙高兴极了,羞涩地回应他:
“从前闺中是喜欢甜的,可现在在东宫尝了辣食,便觉得也有一番滋味,多尝试些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夫君是想吃甜的吗?”
她大大的眼睛一如既往地望着他,目光坦诚光明。
“夫君,也想多多尝试吗?结果说不定不错呢。”
沈极昭抬眸,他黑曜石般的深邃的瞳孔映着女子充满希冀的试探,女子脸颊粉嫩,眸中几分怯怯的神情更添风情,秋波流转,眼尾颤颤。
他瞧着心中却无太多波澜,只觉面前的女子过于心机。
她别以为他听不出来她的意思,尝试什么?尝试喜欢她?
她的心思浅显易懂,他只一眼就能看透她。
姜水芙在他的瞳孔中清楚看到了自己的身影和神态,她不自觉躲闪了。
沈极昭移开眼,有心计,不是坏事,是掌控御下的良好手段,甚至该是太子妃的必备技能。
他淡淡地扬了唇:
“成婚许久,孤的太子妃倒是不了解孤,孤不重口腹,亦无俗念,唯重权势。”
此时原本夏日吹着的和风突然变了风势,将殿门屋檐下挂着的罗汉灯吹得飞扬,互相碰撞,烛心忽闪忽闪。
夏日多雨,看来又要降雨了。
沈极昭漫不经心地说了句题外话:
“从小到大,孤对狸奴倒是有几分兴趣。”
姜水芙听着眉眼默默地舒展了,她也喜欢,只不过沈极昭竟然跟她一样。
她正要开口扬言在东宫养一只,他好似知道她的意思,抢在她之前说:
“不过孤喜欢爪子锋利,齿尖坚硬的狸奴,只身娇体软的多无趣啊,孤不喜欢懦弱无能的东西。”
姜水芙不懂,京中权贵们养狸奴都是要磨爪牙的,因为狸奴毕竟是牲畜,容易伤人。
但她也不赞成拔磨爪牙的行为,动物也是生灵,况且,她以前最喜欢斗蛐蛐王八之类的了。
“夫君说的是,妾支持夫君。”
沈极昭见她不明白,干脆直白地点了点她:
“太子妃明事理,娇弱白嫩的狸奴缠人,一惯会用它软萌的外表施以迷惑,有了吃食还不够,试图得到宠爱,太过贪心,不知分寸。”
此时,天空中黑压压的云层突然被大力地推开,轰隆隆的雷声强势地透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笼罩在东宫,压盖在碧华殿。
姜水芙被吓了一跳,她的身子软了,手默默地撑在桌上。
预热了许久的疾风此时更加猖狂,夹杂着颗颗豆大的雨从窗牖处灌了进来,刮得姜水芙娇嫩的双颊生疼。
她隐隐有些明白了他在说什么,她摇摇头:
“妾不贪心,能陪在夫君身边看着夫君就行。”
沈极昭笑意瞬间收敛,夹了一筷子摆在正中央的羊肉。
他尝了尝这羊肉,肥瘦相间,不同于一般的做法,而是肥美的部分多了些,烧得直冒油。
很合他的胃口。
他慢条斯理地落下诘问,像是对待狱中即将问斩的囚犯,喝下一口酒,再不急不缓地洒喷在斩刀上,随后,杀人于无形:
“你的不贪心就是如此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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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个悬念,下一章解释
这章有伏笔哦(偷偷地附在耳边说)
第9章
姜水芙不知他何意,噙着一双水盈盈的眸子望着他,无助极了。
“孤记得与你说过,当孤的太子妃很辛苦,要学的东西很多,手段能力智慧缺一不可,却也很简单,你只要做好一点……”
沈极昭停顿了,直直地将刀锋一般的眼神放在了明显有些手足无措的女子身上。
姜水芙肉眼可见地慌乱了,他在不满她,不满到会花费他最宝贵的时间出言警告她。
“乖一点,摆正自己的位置,不该做的不要做,不该妄想的不要妄想,不该侵犯的更不要侵犯,你的身份只是太子妃!”
是太子妃,不是他的妻子,更不是他的爱人。
虽然不知道他是因何原因生气,可沈极昭想传达给姜水芙的信息她全部接收到了。
可她已经努力控制了,连传人问候他一句都不敢,他为何这么说她。
她只是想与他做一对平常夫妻,奢望一点的不过是与他恩爱,携手一生。
姜水芙感觉一股水润正在快速涌上,它的趋势猛烈,即将侵占整个眼眶。
她的泪珠总是不听话,所以她快速遏制。
“夫君,狸奴只是想讨你欢心,不敢奢求更多,更不会侵犯你,它的爪子不会亮出来伤人的,它知分寸,你不用担心。”
沈极昭的眸子似寒潭,直直地盯着她,寒潭里冒起一层层波圈,提醒告诉她他的要求:
“孤喜欢会挠人的狸奴,它的爪子要有用。”
知分寸,还不够,要有用。
狸奴要有尖锐的爪牙,对外界要有攻击性,可不能对着主人,在他面前,狸奴必须温顺地照着他的规矩来。
姜水芙听着他的提醒无力垂眸,指尖颤动,他是嫌她无用了吗?嫌她帮不了他?嫌她只会做这些妇人之事?
她只是想尽一份心意,让他尝尝她的手艺而已,普通百姓,都是这么过的。
沈极昭站起来,看着她失魂落魄的神情,也不知听没听进去,但他说的话,不想重复第二遍。
“希望你将今天的话好好牢记,孤知道你学东西快。”
要不然他也不会让她做了这么久的太子妃。
沈极昭拍了拍身上干净的衣裳,多余地掸了掸。
随后迅速起身披拿着置在架子上的衣袍离开了,他的脚步强健,经过姜水芙时只掀起一阵冷冽的风。
“以后不要再做饭了,这种事只能由膳房来做。”
这一句话,醍醐灌顶,冰得她浑身发冷。
不是嫌她只会做菜,是嫌她做了菜。
膳房备菜,是为职责。
他人下厨,是为试探。
而她做了大量合他胃口的菜,便是罪加一等,目的不纯,只因为他是储君。
她不该窥探储君的喜好,侵入储君的要门。
这越界了。
他明明白白将他与她隔开,她只是一个不能知晓储君喜好,需要被储君防备的众人之一。
他永远赏罚分明,大发慈悲地尝她的饭菜是弥补,毫不留情地警告她是惩罚。
他永远能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独留她一人狼狈不堪。
姜水芙也明白了,他方才那动作一点也不多余,掸去的是她饭菜中的烟火气味。
他不染尘埃,永远独坐高台,即便只是几丝红尘微粒,他也不愿忍受。
姜水芙闻了闻自己的衣角。
全是他厌弃的味道。
他刚走,这一夜大雨,殿外粗壮的树枝被砸击得全都弯了脊柱。
鲜嫩的落叶花瓣大片凋落,被男人践踏于脚底,碾个粉碎。
*
这雨淅淅沥沥地下了半月,东宫却一片热闹。
皇家狩猎的时节快到了。
经过前不久他的警告,姜水芙安安静静地待在东宫,除了处理事务她几乎不出去。
她依旧是沈极昭贤惠的太子妃,是他口中学规矩快的女人。
裁剪完衣物,收拣完必要的东西之后,已经是出发的前一天了。
蟠桃犹豫着开了口:
“太子妃,老爷准备的骑装当真不带了吗?那可是老爷早早就为您备下的呢。”
姜水芙摇摇头,
她不想招惹是非,太子妃不宜抛头露面。
“可是太子妃穿上真的很好看,老爷不去,你穿着他送的衣服老爷也开心啊!”
姜盛被派去扬州处理朝事了,此时不能与她们一起去。
“他不喜欢……”
短短四个字,蟠桃又记恨上了沈极昭,娘子明明对老爷送的骑装爱不释手,娘子一见就移不开眼了。
她看得出来娘子很想穿着去打猎,骑马更是她的爱好和强项。
这太子,真不是个东西,前几日还那般折辱娘子,简直比个混球还不如。
总有一天,他会遭报应的。
次日,宫中队伍庞大,象征着皇室尊贵的马车浩浩荡荡地驶出了宫门,权贵世家于宫外等候,他们的马车紧跟其后。
围猎是盛事,除了皇室,权贵也是一大主力。
路边百姓纷纷好奇地探出了身子。
要说这百姓最想看的非得是当朝一心为民,为民求生,改革体制的太子沈极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