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断了她的念头,也是断了叶琮誉的念头。
  破罐子破摔。
  十二岁那年,她意外听到她以为的爸爸妈妈竟然是自己的舅舅舅妈,她真正的母亲竟然是自己喊了十二年的小姑。
  可笑,从小舅妈不待见她,总骂她小|贱|人、野|种,她一直以为她是舅舅在外花天酒地后的带回来的野|种,所以她总是很听话,乖巧的讨好舅妈,不想听到那些难堪的字眼。
  在那一刻她才知道,她是自己母亲未婚生育的产物,至今父不详,舅妈骂得对,她就是野|种。
  也是那一年的那一天,叶琮誉真正闯入她悲惨的童年生活中,以前他们只是楼上楼下的关系,点头之交,从那一刻起他们的生命紧紧联系在一起。
  天崩是什么感觉,世界崩塌是什么样。
  大概就是彻底没有活下去的希望。
  她哭着从家中跑出,跑到河边,没有任何迟疑的跳入寒冬腊月的江水里,冰冷刺骨的水穿透厚厚的棉袄,沁入皮肤上,她丝毫感觉不到冷,唯一感受到的是解脱。
  彻彻底底解脱,她再也不用面对舅妈肮脏污秽的字语。
  再也不会被哥哥妹妹欺负。
  身上的棉袄吸了水拖着她的身子往下沉,直至口鼻被水淹没,马上她就可以彻底解脱。
  灌入江水的耳朵却听到少年呼喊她的声音,笨重的身体被拉至岸边。
  她不满的推搡着叶琮誉,冲着他怒吼着。
  她不要活了,也不想活了。
  叶琮誉牢牢抓住她的手,紧紧抱住她不让她去寻死,告诉她,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是善良的,但也有很多善良的。只要她愿意去看,去寻找,一定会看到属于自己的天地。
  十二岁的她没有活下去的希望,却因为有叶琮誉鼓舞的话,她有了生的念头,想去找寻叶琮誉说的属于自己的天地。
  冰冷的河水,悲痛的泪水,她扑在叶琮誉怀中,叶琮誉紧紧搂住她,他们心灵交汇。
  十二岁的她,十四岁的他。
  虽说和徐临远同在一个单位,一栋大楼里那么多部门,那么多办公室,想见一面还是挺难的。
  看着时间逼近,她只好给徐临远发去消息,直接表明她母亲要见他。
  徐临远只回了一个好。
  李芯棠犹豫着要不要给他讲一讲她复杂的身世,但又不知道从何谈起,这种事情讲出来很羞耻,在那个年代未婚生育是非常可耻的事情,所以李为书在生下她后就把她丢给舅舅舅妈抚养。
  犹豫片刻,她再给他发了一条短信:【领导,周五晚上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谈谈。】
  看着发出的短信,李芯棠发笑,陌生的夫妻连对方的社交软件都没有,唯一有的就是一串冷冰冰的数字。
  一个小时后,徐临远回她:【晚上我等你。】
  李芯棠看着短信,总觉得不妥当,她还没准备好被大家围观的场面,又编辑了一条发出去:【您说个地方,我直接过去。】
  王亮突然冒出来,敲了一下桌面,三人同时抬头看去。
  “商量个事,咱们私下请徐主任吃个饭如何?”
  这事王亮想了一天,徐临远是他们部门的直属领导,单独请客是应该的,到底该怎样去请又成了大问题。
  “部长,你看着安排,我们都听你的。”
  王亮哎哟一声,一只手抱胸,另一只手摸摸下巴,“我要是拿的定主意,我还来问你们。”
  “您都拿不定主意,我们更别说了。”
  王亮眼眸一转,想起上周接风宴的事,一下有了主意,“芯棠,你去问问徐主任有没有时间,有的话找个时间聚一聚。”
  李芯棠诧异的啊一声,这事怎么就落她头上了。
  自认为自己相当没出息,她一向社恐,更不想与领导打交道,何况对方还是她的闪婚加隐婚老公。
  第3章
  办公室内陷入沉默,李芯棠想装死来逃过一劫,但命运总是事与愿违。
  “芯棠,就你去问问。”王亮笃定的说,“交给你,我放心。”
  “部长。”李芯棠为难的喊一声,只能硬着头皮上。
  临危受命,迎难而上。
  忐忑不安的敲响徐临远办公室的门,门是虚掩着的,但看不到里面的人,一声“进来。”从里面传出来。
  李芯棠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推门进去,男人正低头写东西,笔一停,翻页的同时抬头。
  “芯棠。”
  声音带着一丝惊讶和喜悦。
  “主任,您什么时候有时间,咱们部想请您吃个饭。”
  话说出来,李芯棠感觉自己是在行贿领导,下一刻公检法的人就会推门而入,把她带走。
  原谅她胆小如鼠,成不了气候。
  “坐吧!是有什么事吗?”
  李芯棠摇头拒绝坐,“具体的事没有。”
  徐临远立马懂了,唇角上扬,“心意我领了,吃饭就免了。刚才忙没回你消息,晚上你等我。”
  “好。”
  她答的爽快,反正她就是一个传话的人,至于徐临远去不去她也只需要回去传达正确消息便是。
  回到办公室,王亮紧跟其后跑进来,没等王亮开口,李芯棠做了一个叉的手势。
  “行吧!”王亮有些失望,听说徐主任背景很强,本想着是直属领导攀攀关系,走走裙带关系,或许这关系难攀上,“没事,有的是时间。”
  部长一走,张乐乐放下手中的工作开始八卦,压低声音,“听说徐主任是已婚人士。”
  刚坐下的人立马毛骨悚然,生怕被人发现她和徐临远的关系,表面镇定,内心早已是波涛汹涌,假装八卦的问,“你怎么知道徐主任已婚?”
  “档案啊,徐领导还没来时上面就有风声传下来,年轻有为的青年才俊来我们单位,整个市直单位多少未婚女性盯着,结果组织部那边传出徐领导已婚,哭倒大片姑娘。”
  “有这么紧俏?”
  她也没看出徐临远有什么特别的,只是长得高一点,比其他人帅一点,头发浓密一点,其他好像也就那样。
  张乐乐看了一眼门口,站起来声音放的更低,“别说徐临远生的好看,就是长相普通也一群人赶着上,我听说徐临远的父亲是省|委|书|记徐文政,这要是真的谁不想嫁给他。要相信无风不起浪,就算不是省|委|书|记的儿子,肯定也是有强硬背景的人。中央选调生,基层背景打牢实,政绩干出来。翘板也有了,去省委、中央是分分钟的事情。”
  听到这番话,李芯棠不知为何心慌慌的。
  刘国忠:“北大选调生,就算没关系爬的也快。旁边省份的某地级市市长,36岁,清华选调生。徐主任走的路应该就是复刻他的,基本上两个人发展路线差不多。开发区的政绩干完后,估摸着过两年徐主任就会到县里面去干政绩。咱们啊,抱紧徐主任大腿,等他升上去了,去他身边当个开车的都行。”
  张乐乐:“我去徐主任家当保姆,以后我的孩子和他的孩子当好朋友。”
  “你怎么不说让你的娃直接嫁给徐主任的娃,更省事。”
  “那不是考虑到万一性别一样嘛!”
  李芯棠已经没心思听他们说的话,信息量对她来说过于大。
  就像李为书说她的,没出息,哪个985毕业的学生不是拼命往上爬,只有她缩在乌龟壳里。
  要不是她给铺路,谁会借调她这个榆木脑袋去区政府上班。
  可谁又知道她没有理想呢!
  她也有自己的理想抱负,只不过在爱情和理想之间,她选择了爱情。
  可笑的是,最后连爱情都失去。
  下班前,李芯棠给徐临远发去消息让他在单位大楼过对面马路,再往前的一个路口等她。
  她不想被单位同事看到,怎么说呢!反正暂时关系不想曝光。
  等着大楼里走的差不多,她才拎起包往大楼外走,站在保安亭外的保安大叔还给她打了声招呼,问她好久没见,还以为她考走了,李芯棠简单回了几句。
  背着包往路口去,恰好是红灯,等了六十秒才越过马路,往旁边的双向单车道走,徐临远的车子停在一棵茂盛的大树下,种树的种的很奇怪,其他都是梧桐树,唯独中间插了一棵细叶榕树,梧桐树叶大面积枯黄,唯独细叶榕树枝繁叶茂,翠绿翠绿的。
  掏出手机,点进徐临远发的短信,默念了一遍内容,抬头看着车尾上悬挂的车牌号,正是眼前这辆黑色的凯迪拉克中型suv。
  徐临远从后视镜看到她走来,她穿着一件到大腿中部的卡其色风衣,腰间的带子系着,一眼能看出她的腰很细,下面是一条浅色牛仔裤。
  他推开车门下车,朝她走来。
  李芯棠停下脚步,瞧着徐临远嘴角的笑容,有种私会领导的错觉。
  一时尴尬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抿了抿好看的唇形,缓缓开口,“等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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