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等康斯坦丁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的便是昏暗的房间和陌生的天花板。墙角的花瓶蒙着一层灰，纵横交缠的蜘蛛网挂在上面，看起来至少有一个世纪都无人打扫。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在烛火的微光中缓缓浮动。
周遭空气安静异常。
而他本人正躺在一张破旧的大床上，身下硬邦邦的床垫像是块冰冷僵硬的石头，他身上还盖着一张散发着霉味的黑色毛毯。
康斯坦丁只感觉喉咙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轻微的刺痛——他肺癌的老毛病又在作祟。
身边没有米斯特的影子，这让康斯坦丁稍稍松了口气。他慢慢从床上坐起，骨节发出一连串僵硬的声响，目光警惕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间大约有三十平方米大小的卧室，深胡桃木色的家具上蒙着薄尘，雕花衣柜与梳妆台边缘镶嵌着暗淡的铜饰，忽略掉那些沉郁的色调和陈旧感，这里的装修应当十分豪华复古。
康斯坦丁看见了左侧墙壁下的欧式壁炉，炉膛里残留着灰烬，对面休息区摆放着双人沙发与小圆桌，旁边一整面墙是一直到天花板的书柜，只不过上面没有一本书，看起来空空荡荡，现在已经变成了各种昆虫的家。视线再往左手边移动，能看到半开的门后露出更衣室的样子，旁边似乎还有独立的洗漱间。
这里的格局总让他感觉有些眼熟。
康斯坦丁若有所思地将房间里所有的家具都打量了一遍，指尖拂过床头柜上蒙尘的相框，照片里的人影已经模糊不清。他站起身，脚步有些虚浮地来到窗前，深吸一口气后猛地拉开厚重的天鹅绒窗帘。
紧接着，他就被窗外熟悉到过分的景色惊呆了。
这分明就是韦恩庄园的庭院！本应当被阿尔弗雷德打理得干净整洁的草坪，此刻却覆盖着枯黄的杂草与枯枝败叶，裸露的泥土呈现出诡异的紫红色，随处都堆积着不知名生物的骸骨。康斯坦丁眯起眼睛仔细看去，瞳孔骤然一缩——他清楚地看见了好几个人类颅骨，就那么随意地散落在庭院的角落里，白森森的骨头上还沾着暗色的污渍。
更糟糕的是窗外的天色。
天空呈现出一种病态的铅灰色，一轮圆月悬在天际，却泛着被鲜血浸透般的诡异红光，将周围的景物都染上不祥的色泽。视野所及之处，所有的色调都被剥离得只剩下灰与黑，偶尔有些地方闪烁着紫色和绿色的诡异光芒，像是某种巨型软体动物爬行过后留下的粘液痕迹在地面上蜿蜒伸展。
远远望过去，康斯坦丁还依稀能看见几栋眼熟的大楼轮廓。哥谭标志性的建筑韦恩塔在远处矗立着，但此刻它不再是那座流光溢彩的摩天大楼，而像一座用生锈金属架子堆砌起来的废墟，外墙斑驳脱落，几个楼层的结构完全坍塌，残破不堪的样子像是经历了世界末日。
这根本不可能是他认识的哥谭，但这又分明是另一个扭曲的哥谭！
“你醒了？”一道低沉而熟悉的声音从康斯坦丁身后传来，打破了房间里的死寂。
他猛地回过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黑色的披风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融入阴影，标志性的尖耳朵头盔反射着微弱的光，来人正是蝙蝠侠。
“现在感觉好点儿了吗？”蝙蝠侠开口问道。
“比起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解释解释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不应该更重要吗？”康斯坦丁扯了扯嘴角，试图维持惯有的轻佻态度，“别告诉我，你也是被米斯特强行拉到这里来的？”
布鲁斯缓缓摇头，“我比你要早一个月抵达这里。”
“所以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康斯坦丁忍不住又回过头看向窗外，那座如同僵尸般矗立的韦恩塔让他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不会是世界真的毁灭了吧？我一觉睡得这么久吗？”
蝙蝠侠走到床头柜旁，俯身检查医疗检测仪，屏幕上跳动着康斯坦丁的生命体征数据，“你其实只昏迷了两天而已。一方面是穿越维度带来的能量冲击让你的身体产生了巨大消耗，另一方面……你本身的身体状况也有些吃不消了。”
“别说得我好像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康斯坦丁皱了皱眉，忍着喉咙的不适系上衬衫的扣子，扭头看向蝙蝠侠操作那些他看不太懂的医疗仪器，“怎么，你还准备在这里给我做个肺部手术？还是说，你有办法把我的灵魂从地狱里拉出来？”
布鲁斯瞥了他一眼，关掉医疗仪器的屏幕：“我需要回到蝙蝠洞再研究一下，这里的设备有限。有必要的话，我会联系超人那边，借助氪星科技或许能缓解你的症状。”
康斯坦丁无所谓地耸耸肩，对于自己的身体状况他早已习惯。
“所以我们到底要怎么离开这里？”康斯坦丁走到沙发旁坐下，揉了揉发紧的太阳穴，“米斯特呢？那个失控的家伙也跟着来了？”
“我并没有看见他的影子。”蝙蝠侠说道，“我是在附近捡到了你，当时只有你一个人。”
经过蝙蝠侠的耐心解释，康斯坦丁大概明白了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
之前阿瓦琼部落的族长亚卡里伊泰送的那幅古地图所指引的地方正是这里。地图上那些被描绘在哥谭与纽约市地下的倒影，其实指的是另一座平行维度的城市——一座以真实存在于纽约和哥谭地下，以纽约和哥谭为原型的黑暗之城。
蝙蝠侠在离开哥谭后，便独自前往亚马逊河流域拜访了无数古老的部落。在那些部落里的大祭司和巫医的指引下，他终于发现了地图所隐藏的秘密。
其实真正的关键并不在地图本身，那幅地图只是一个坐标，用来告诉他们这个世界上还存在另一个维度的空间。
蝙蝠侠和钢铁侠后来又再次去往瓦坎达想要见一面阿瓦琼部落的族长，但却得知当初将装着地图的箱子送给他们的老族长亚卡里已经去世。族里的老人们都说有关箱子的秘密始终是族长在守护，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于是蝙蝠侠只能无功而返，他选择继续研究有关亚马逊河流域的古老部落的传说和文化，试图从中找出些踪迹。
最后他在厄瓜多尔与秘鲁交界处找到了隐居已久的克鲁伯人部落。在部落里的长老和大萨满的帮助下，他总算从那个装着地图的、用硬木与皮革编织的古老箱子里找到了夹层。
但他无论如何都打不开那个夹层，按照克鲁伯人的说法，强行打开会使得里面的物品直接被毁灭。最后在大萨满找遍了所有古籍之后，他们终于找到了木箱上镌刻的魔法阵所对应的咒语，从夹层里面取出了一枚铜绿色的挂坠。
那枚挂坠四四方方，雕刻着奇特的螺旋花纹，不过早已已经锈迹斑斑。布鲁斯研究后发现，那些纹样似乎暗暗契合了地图上标注的山川脉络与河流走向。于是他便意识到，这枚挂坠很有可能正是开启地图中隐藏的另一个世界的钥匙。
“所以你就自己一个人跑来了？”康斯坦丁挑眉看着他，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可思议，“这实在有点鲁莽，地图只标记了如何进来的路径，可没告诉你如何出去。”
“钢铁侠带着绯红女巫守在纽约的另一个入口。”布鲁斯走到窗边，望着外面血色的月亮，“我已经通知了扎塔娜，让她去找海王亚瑟库瑞，深海居民或许对这个维度有更多了解。”
“接下来我只有一个忠告给你。”蝙蝠侠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盯着康斯坦丁，“不要听，不要看，不要试图与任何本土生物交流。这里的规则与我们的世界完全不同，任何精神接触都可能让你被这个维度的力量同化……或者换个词，污染。这里恐怕和你见过的任何一座城市都完全不同，生存下去的唯一法则就是保持警惕。”
康斯坦丁看着窗外那片死寂的废墟，又看了看蝙蝠侠头盔上反射的红色月光。
在这个扭曲的维度里，隐藏的恐怕不止是物理意义上的危险，更有来自维度本身的诡异力量。
米斯特的踪迹尚未可知，他还得分出心神担忧那个该死的小触手。他希望米斯特争气一点，可别一不小心把自己玩脱了。
第107章 我回来了，父亲。
不过就连布鲁斯一时之间也找不到米斯特此刻究竟身在何处。
这座弥漫着迷幻与诡异气息的城池里, 随处可见布鲁斯所熟悉的哥谭的影子，可无论是那些扭曲的建筑还是看似活着却如同行尸走肉的人们，一切都显得似是而非, 仿佛是小孩子随手涂鸦出的荒诞作品。
迷幻的绿色极光总在城市边缘缓缓漂浮，令人作呕的蓝色迷雾则像有生命般，缠绕着每一个走上街头的身影，让那些缓慢挪动的人看起来像僵尸一样。有时布鲁斯凝视远处的景物过久，眼前便会浮现出类似静电干扰的白噪点，哪些奇怪的噪点模糊了现实与虚幻的边界，让布鲁斯偶尔以为自己是进入了某一本尚未完成的漫画线稿中。
一个月前，他踏入了这个世界。在原本世界哥谭的哈维指引下，他找到了这个世界的对应者——哈维丹特。两人同为‘双面人’, 不过不同的是，他所在世界的哈维左半边脸被烧毁，而这个世界的哈维被毁的却是下半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