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他们身上绑着炸弹，手里的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似乎正在等待谁的一声令下。
任凭他们的亲人如何恳求, 他们的眼神也没有一丝波动。
他们的表情空洞得如同当初被疯帽匠洗脑后，站在天台上按照命令挨个往下跳的那群人。
那是一种失去个人意志的眼神。
当初那个被米歇尔神父治好了近视眼的女孩腰上同样绑着一圈炸弹，正神色恍惚地站在教堂二楼延伸出来的小阳台上。
这座社区教堂规模不算特别大，但也是哥谭较为古老的建筑之一。和哥谭市中心那座最大的哥特式建筑风格的华丽教堂不同，这座小教堂看起来古朴又优雅，大理石的灰白墙面构成建筑主体，没有哥特式尖峭华丽的屋顶，但那些绘满纹路的石柱和厚重的褐色大门却给所有人带来一种沉重的、直击灵魂的宗教狂热。
女孩穿着白裙，脸上全是疯狂，她凝望着天空的某一处许久。少顷，她脸上留下两行泪水，口中开始高呼着：“时间到了！祂要来了！要开始了！”
她摇摇晃晃地跑下楼。
随即，教堂里传来欢呼声，然后就是从零散到整齐的圣歌。
那些人手里依旧稳稳地端着枪，他们脸上露出和女孩同样狂热的神色，张开嘴，大声唱道：
“主啊，主啊，
我们剖开胸腔，供奉跳动的心脏；
主啊，主啊，
点燃烈火，将所有人类焚烧，成为圣洁的羔羊！”
詹姆斯戈登听得一阵恶寒。
但他却发现他的头脑随着这一阵一阵的歌声变得混沌起来。他环视周围，却发现他身旁的警员也面露恍惚之色，并放下枪，摇摇晃晃的似乎准备朝着教堂的大门走去。
詹姆斯戈登用力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对着对讲机大声吼道：“所有人，清醒过来！把耳塞带上，快点！”
他话还说没完，只见身旁一个家伙已经转身钻进车里，打开了音响。
据说是蝙蝠侠最爱的重金属摇滚顿时在所有人耳边炸开，刚刚被迷惑了神智的警员和民众统统回过神来。忘记关掉对讲机的蝙蝠侠在通风管道里被吓得一激灵。
同样也出现在现场的警员利亚姆从车里钻出来，对着戈登局长露出灿烂的笑容：“放心吧，局长。我们这边有喇叭，比他们的清唱分贝大多了，我们再加点儿音量怎么样？”
这小子看上去居然没怎么受到影响！
詹姆斯戈登‘……’了一下，然后拍了拍利亚姆的肩膀，说道：“很不错，下次换你去开蝙蝠灯。”
利亚姆顿时激动得脸都红了。
另一边的一个警员晃了晃脑袋，说道：“我感觉我有点想吐，能把音乐换成《Kiss From a Rose》吗？我总觉得这首歌和蝙蝠侠更搭。”
**
另一边，米斯特面无表情地趴在桌子上，扭头去看窗外的天。
正在台上讲数学题的老师额头青筋直冒，表情看起来真的很想把韦恩兄弟俩全都拖出去打一顿。两个小孩没有一个认真听讲的。
达米安这个天才少年也就算了，其实所有老师都很清楚，达米安的能力已经足够跳级去接触更高等级的课程，甚至他们都不太清楚达米安真实的知识水平到底是什么样子。可惜韦恩先生一直不肯答应让这孩子直接参加NAGC针对天才设计的课程，理由是达米安需要留在正常的班级里，学会如何和同龄人相处。
这倒也没毛病，毕竟天才儿童在哪里都很天才，达米安这孩子本身也并不在意来自外界的认可和荣誉。
可是米斯特……这孩子三天两头逃学不说，在课堂上也似乎并没有任何优异的表现，平时做的最值得令人称道的事情，就是擅长把上课老师讲过的每一句话都写在笔记本上。他们这些老师都发现了，米斯特写字的速度远超99%的同龄人。
但是他在理解知识方面……
“米斯特，我猜你一定对这道题有自己独特的见解，不如来分享一下你的想法？”老师假笑着冲米斯特点了点头。
米斯特最后看了一眼天边聚集起来的乌云，有些遗憾地收回视线，然后才转头去看黑板上的题目。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老师语气里的不善，反而有些惊喜，这是他第一次被单独叫起来分享解题思路，但是黑板上的题目……
米斯特认真看了两眼，实在不理解一个简单问题有必要让他上去分享吗？
不过米斯特也没说什么，这段时间他已经习惯了不要对人类的任何奇特行为表示出惊讶之色，否则被当作异类看待的只会是他。
所以米斯特毫不犹豫地走向讲台，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两三笔写完了这道题目，然后施施然回了座位，还顺手改正了老师板书中一个小小的问题。
米斯特：“不用客气。”
乖巧.jpg
老师：……
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他的眼神不自觉看向教室里的另一个韦恩。
达米安斜眼瞅着米斯特，脸上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他就知道这个混蛋一直在装自己是个白痴。
其实也不是米斯特真的在装，而是布鲁斯早就提前打过招呼招，和所有老师们说过米斯特在入学之前从未接受过任何正常教育，因此老师们自然而然将米斯特当成了什么都不懂的学生。
但米斯特好歹也是拥有十八条触手和无数只眼珠子，能在短短两个月熟练掌握一门人类语言的怪物。布鲁斯不知道他儿子其实脑容量挺大的，真的算起来可能有月球那么大，至少应付人类的课程不在话下。
老师们大概也没想到，米斯特这孩子傻乎乎的外表下隐藏的是一颗和达米安一样的头脑……就是总用不到正确的地方。
米斯特睁着特别无辜的大眼睛，坐在位子上看着数学老师，“请问……你是还有不会的地方需要我讲一下吗？嗯，虽然我觉得这道题很简单，但是如果你看不懂的话，我可以用更详细的步骤来解说这道题。”
老师：……
烦死了，他们这里就是常规班，只教授教育部门规定的正常标准课程内容，又不是加速班和荣誉班。
米斯特完全不知道他的举动将给可怜的达米安造成什么样的心理伤害——下课之后，他的数学老师就会立刻打电话通知布鲁斯韦恩，强烈要求让米斯特单科跳级并且立刻报名AMC 12。
最诡异的是，不允许达米安跳级的布鲁斯这次居然允许米斯特直接跳级，后来得知这个消息的达米安简直气到发狂。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现在的米斯特还乖乖坐在椅子上，等着老师对他提出表扬，或者询问他解题的详细步骤。
老师：“……看来米斯特对这个问题的理解非常深刻，不管怎么样，我也希望你能认真听讲。总之，课后你到我办公室来，我会找韦恩先生好好聊一下。”
给你的学业水平做个正儿八经的测试，再看你要不要跳级。
老师扭过头，刚调出下一道题展示在屏幕上，还没来得及回头，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喧哗。
“米斯特！”
“他晕倒了！快叫救护车！”
“天哪，是心脏病吗？他听到要请家长所以吓晕过去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达米安，在米斯特站起身来，并且突然摇摇晃晃开始，他就已经迅速反应过来，用最快的速度冲了过去，一把接住了即将倒地的米斯特。
老师：！！
是我说错什么话，把米斯特同学吓晕过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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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斯特只感觉自己的头脑昏昏沉沉的，属于人类的身体似乎正在涌起一股莫名其妙的燥热和疼痛，他的触手又开始感受到一阵一阵拉扯，似乎再度有人开始以嗦粉的姿势准备把它嗦走。
米斯特感到非常不安，他完全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他很满意现在的生活，并不准备改变！
但事实却由不得他的意志，米斯特的抗拒持续了半分钟，但他似乎依旧一点一点被拉扯出去。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人突然从深海拔出来，持续而快速的减压滋味并不好受，他觉得他像只河豚一样，迅速而猛烈的膨胀了起来。
在一片黏稠的压迫感中，他听到耳边有人正在低声絮语：“……响应我等的召唤吧，从伟大的拉莱耶之城中醒来吧……”
有刀子割在皮肉上的声音，还有液体滴落在地上的滴答声。他听见点燃的蜡烛烛芯发出轻微爆鸣声，随后是更加低沉且意义不明的一阵念诵声。
这动静听得米斯特一阵烦躁，但伴随着这些咒语，似乎有不明力量正在注入他的灵魂和身体中，他感觉他在安度玛里斯和弗卡洛身上吸收到的邪恶力量滋养下生出的稚嫩触手突然开始膨胀变大，密密麻麻的眼珠子们回归原位。
他的视野一下子扩展了许多，力量充斥着他的身体，那具人类的躯壳已经无法在限制他，他正在无限接近曾经的自己。暴虐的欲望从他脑海深处出现，成为人类这段时间带给他的情感和好奇正在逐渐被剥离，他感觉自己应该毫不在意地挥动触手，不需要在意那究竟会伤害多少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