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许闻悦视线划过两人, 然后在顾秋发丝间露出的一点耳尖上逗留, 那一块地方还残留着些许的绯红色。
她了解她的好友，顾秋的性格明媚开朗, 但很少会有直观的类似害羞的情绪。
许闻悦越看，心里的异样感就越浓, 这种感觉，就像是某种半透明的薄膜阻挡了她的视线，另一边的事物半遮半掩, 要到呼之欲出的时候, 又重新消失不见。
许闻悦沉吟片刻，说道：“你们以前有这么黏糊吗？”
不管是这围巾，还是其他什么方面, 总让她有种奇怪的感觉。
顾秋还在斟酌着要说些什么, 林矜竹轻淡的话音就已经响起。
“以前没有。”
林矜竹的神情坦荡，可话里的意思, 让许闻悦微眯起眼睛。
“所以, 你们到底是什么情况？”许闻悦已经重新坐回了座位上, 望着对面的两位好友。
外面的侍者早就得到指令，现在已经全部离开, 确保对话不会被听到, 这里只剩下她们三人。
顾秋那双狐狸眼此刻睁得大大的, 立志让自己看着显得无辜，早在听到林矜竹的回答后，她的心就悬了起来, 同时又有一种隐秘的期待。
林矜竹这是要说出她们两个人的关系吗？
包间里，一时只有林矜竹那冷调的声音响起，她说道：“这段时间，我们发现我和顾秋的信息素并不排斥，研究院那边说，我们的信息素匹配值可能不是百分之五……”
许闻悦心里有了某种预兆，她说道：“所以……”
这次，是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顾秋：“我喜欢她。”
林矜竹：“我们在一起了。”
许闻悦：“……”
她沉默，望着一向超脱凡俗的林矜竹，居然因为顾秋的这句喜欢，流露出了某种类似满足的情绪，一时不知道是该先为谁的话感到震惊。
她觉得自己显然需要一些时间要适应一下这件事，自己的两位好友如今在一起了……
没想到顾秋和林矜竹这两个在一起了！
好吧，其实也并不是什么想不到的事情。
只是因为这两人之前的信息素匹配值过低，让人忽略了很多事情。
现在许闻悦想想以前这两人的黏糊劲……就有一种本该如此的感觉。
她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林矜竹都已经把事实说出来了，顾秋这回没了顾虑，十分积极且快乐地说道：“就这几天。”
“行，看来也没有瞒我太久。”许闻悦点了点头。
这一顿饭每个人都吃得神思不属，林矜竹面上不显，脑海里却反复回荡着顾秋的那一句“喜欢”。
这是顾秋第一次将自己的喜欢亲口说出来。
顾秋的喜欢……
一顿饭吃完后，即使心情再怎么复杂，分开的时候，许闻悦看着自己这两位好友，还是带着一脸真诚和温和，她说道：“不管怎么样，我都希望你们能够幸福。”
顾秋满眼都是认真，说道：“谢谢你，闻悦。”
谢谢你相信我们，谢谢你很快就接受了这件事情，也谢谢你的祝福。
回到公寓的时候，顾秋的好心情也一点都没有消散。
在乘坐电梯上楼的过程中，她还不忘黏在林矜竹身边，一个劲说道：“闻悦知道我们两个在一起了，她在祝福我们诶。”
“我好开心啊。”
好喜欢好喜欢林矜竹，恨不得让更多人知道自己和林矜竹是一对，拥有数都数不过来的祝福。
可惜林矜竹暂时还不愿意。
一想到这，顾秋整个人蔫了一点，像是缺水的小花朵。
如果她和林矜竹都普通一点就好了，这样她们就不用受过多的关注，林矜竹也能活得更开心一点，不用这么累。
不过这个念头一出现，马上又被顾秋驳回了，她想，不管是什么人生，喜欢平凡还是出众，都应该让林矜竹自己选择才对。
此时，“叮——”得一声，电梯门开了。
两人一起走了出去，林矜竹将公寓的大门打开。
屋里没有开灯，玄关有些昏暗，只有外面的灯光隐隐渗了进来。
灯的开关就在一旁，顾秋正要伸手，下一秒，就被人用身体抵在了墙上。
大门没有关，半敞在那里，一半是明一半是暗，属于林矜竹柔软的身姿贴了上来，紧紧挨着自己，再然后是清浅的呼吸。
两人恰好位于阴影处，人的五官显得不甚清晰，林矜竹却能准确无误，抬头就吻住了她的唇角。
浅浅的一个吻落下，顾秋听见对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也很开心。”
是在回应自己在电梯里说的话。
另一边，许闻悦还在回去的路上，夜色降临，现在的时间已经说不上早。
路上已经没什么车辆了，看起来无比冷清。
司机在前面开着车，许闻悦借着这点空隙，在后座闭着眼睛养神，顺便捋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情。
在路过某个路段时，保姆车猝不及防来了一个急刹，出于惯性，车内的人身体都往倾去。
“小姐，您没事吧。”司机的声音从驾驶位响起，满是担忧和后怕。
“怎么了？”许闻悦稳住自己的身形，皱着眉问。
司机并不会无缘无故来一个这样的急刹，应该是遇到什么事了。
果然，她听见司机说道：“前面有个人突然拦路。”
拦路？谁？
许闻悦抬眼，就望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梁岁岁站在前面，车的远光灯打在她身上，让那身形像枯槁的小草，纤细而又脆弱，在灯光的照耀下，梁岁岁憔悴的面孔与泛红的眼睛遮挡不住，马上就能看出她不久前哭过。
她就站在大马路中间，不管不顾，笃定似得知道这个车不会撞到自己，一见到车停下，梁岁岁立马就走上前，一边走还一边不忘抓住车的后视镜，防止车子开走。
后座的车窗没有打开，单向玻璃让人无法看清里面的情形，梁岁岁用另一只手放在车玻璃上，喊道：“闻悦姐姐……”
这辆车的隔音效果极好，许闻悦坐在里面没有开窗，当然不会听到梁岁岁的声音，但那张脸离自己实在是过近，单看嘴型，她也知道梁岁岁在喊她。
许闻悦皱着眉，并不知道梁岁岁为什么又来找她，还准确知道了她回去的路线，不仅如此，现在还直接这么精准地拦住了她的车。
只要一看到梁岁岁，一些尴尬又不好的回忆便涌了上来。
那段时间的自己，跟着了魔一样，她并不想想起那些事情。
“闻悦姐姐，我有话想和你说。”见车窗没有放下来，梁岁岁猜到许闻悦可能是拒绝和自己交谈，她焦急又慌乱。
梁岁岁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
不是说她是被命运之神选中的孩子吗？不是说她是主角吗？
现在顾秋和别人在一起了，连那个自称是“神”的声音也不见了，她该怎么办？
对，许闻悦，还有许闻悦。
她求求闻悦姐姐帮帮她。
她不想回去，她想留在帝都，她只是想过上想要的生活而已，她有什么错！
实在不行，实在不行……如果顾秋真的不喜欢她，她也可以和许闻悦在一起啊。
许闻悦不是对自己有好感吗？对方虽然是个beta，许家也比不上顾家，但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这样想着，梁岁岁紧紧握着后视镜，眼中带着毫不遮掩的哀求，说道：“闻悦姐姐，我有话和你说，你帮帮我……”
她的神情实在是太过可怜，驾驶座上的beta司机看到这一幕，不知为何有些于心不忍，他看了眼后排，斟酌着用语，说道：“小姐，她看起来好像很着急的样子，您要不要……听一下她想说什么。”
许闻悦隔着一层车窗玻璃，望着梁岁岁在外面的五官。
梁岁岁长得并不算特别出众，只是这样眼眶泛红的模样很是楚楚可怜。
许闻悦心中涌现出一股莫名的情绪与冲动，让她想要摁下车窗，好好安慰面前的人。
但这次许闻悦没有遵从这种想法，相反，她很冷静，细细感受着这股奇怪情绪的来源。
她从未如此清晰感觉到，她的大脑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牵着她，蛊惑着她去打开车窗。
时隔这么久，即使不太强烈，可那隐隐不受控制的感觉又要来了。
许闻悦的眸光沉了下来。
黑暗的空间，悄然埋伏在这里的卡罗拉信息素察觉到什么。
如同被什么指引，又仿佛是某种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它自发性地穿过众多的灰线，来到其中一根断了一半的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