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看来奚启的一无所知连他的下属也不信。
不过,这家伙不是在考苏相宜,而是在防他呢。奚启不想自己从他的思考习惯里发现他的思维逻辑,怕自己据此推出他真实心理和性格。
被对手如此严防死守让晏景的心情很是不错,也更加想借这次委托,瞧瞧奚启的真面目。
三人正商量接下来去哪,哒哒的马蹄声便从街道尽头传来,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将尉在三人面前停步下马:“三位仙君,在下奉齐王命令,请三位过府一叙。”
他说完,侧过身,半请半强制地示意三人登上跟着他来的马车。
他口中的齐王正是皇帝千辛万苦求来的儿子,皇女的弟弟。
正愁找不到机会一见呢。
走着。
*
刚才驸马不肯提的嫌疑人正是这位齐王。
虽然内侍说皇帝不再打算废储另立,但世事从无绝对,身为皇家子嗣,更是唯一的皇子,齐王怎么可能不去争取。
不过他也清楚自己在政务上争不过于此耕耘多年的皇女,便专注军务。十二岁入军营历练,十六岁开始领兵,近两年也因征讨周边部落立下些小功。
“皇帝让齐王从小从军,又把大部分兵权给了齐王。他不怕自己死后,从未接触过行伍的皇女,压制不住武将阶层,被齐王掀了桌子?”也不等两人搭腔,苏相宜自己给了出答案,“我知道,是权力制衡吧。”
皇帝在有意促成这种局面,以压制皇女的权利扩张。
“皇家的事我不太懂。不过我觉得功绩寥寥的齐王仅凭性别就能和为国辛劳多年的皇女竞争,太不公平了。”
从个人角度出发,苏相宜更喜欢那个勤政爱民的皇女。
感觉自己把气氛带沉重了,他发完感叹就赶紧转换了话题:“小师祖,我们也走过大半个皇城了,您有发现祟气波动吗?”
奚启将头转向晏景。
脸朝他做什么?用脚趾头想也能知道,祟物不可能在防护重重的皇城里吧。
他闭上眼,不搭理奚启。
未听得晏景做声,奚启摸着打盹的小云狐回道:“我想,应该是没有。”
这个的回答让苏相宜满脑子问号。
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为什么要加一个“我想”啊?
说得像这件事不是他在管一样。
但总不可能是“陆不承”在管吧?他才筑基期!他除了守着时辰吃饭还能做什么?
在苏相宜心里,他的队员是如此的弱小,但能吃。
再加一个刁钻。
再加一个臭屁。
再加一个滑头……
这一加就加了半路,等苏相宜加得差不多时,齐王府也到了。
第19章
齐王府的风格与皇女府截然不同,恢弘奢华,仆人,尤其是侍女,特别多。
齐王十五岁便纳了侍妾,然至今二十,仍未有子嗣。他担忧自身和皇帝有相同的问题,迫切想要一个孩子。府上侍女都是他为自己挑选的孕育子嗣的对象。
和驸马亲自来迎的礼待不同。
三人虽是被齐王主动邀来,却只有仆从来引领,齐王接见完了下属才姗姗来迟。
高挑粗壮的男子走入厅堂,也不招呼,径直来到主位坐下,开口便是:“你们从皇女府来,想必已经听了不少关于本王的坏话。现在皇姐有难,连带着侄儿侄女也受连累。在旁人眼中本王嫌疑自然最大。”
另外两人都不搭腔,苏相宜只能站出来说客套:“齐王说笑了,这一路来,谁都没说过你的坏话。”
齐王一声嗤笑,完全不信:“本王确实和皇姐在大统的继承上有利益冲突。但父皇春秋鼎盛,尚不是我们相争之时。本王也不会蠢到用这种嫌疑极大的手段。”他这话七真三假,瞧三人听了都不作声,他明白自己并没有取信对方,于是丢出撒手锏,“是本王给蕴华宗去的委托。”
是他?
连奚启和晏景都表现出了意外。
齐王也说出目的:“本王希望你们查清此案,只要还本王清白,定有重赏。但若结果不能让本王满意,那么即使你们是仙门来的,也别想安稳走出我烨日朝!”
他要结果,但要的是他清白的结果。
这家伙好像把他们当雇佣来的了。腹诽完,苏相宜顺着他的话问:“你希望我们查清真相,那你能提供什么线索,或者,你有什么怀疑对象?”
线索?齐王沉吟。身为皇族成员,他自然知道一些事,但拿不准该不该此时说出来。最后,他决定听从自己那位侍妾兼谋士的建议:“是修士!”
“修士?”苏相宜诧异。
齐王将自己知道的内情说来。
皇帝身边现跟着五位出窍期修士,其中有三位是从外面招募来的。
在齐王看来,这些修界来的修士眼高于顶,实力为尊,毫无忠心可言。但他们却偏生能凭出身,在皇帝处得到与贡献不相匹配的倚重。这份倚重甚至让他们能够干预齐王的用兵,因此他一直对修士团体非常不满。
他怀疑的是一位之前因与其他修士不睦,起了争执,负恨出走的修士。
“那个修士自称在出窍前期,来我朝也就半年前的事。对了,他正好来自南赡部洲。”
南赡部洲?
三人或前或后地看向齐王。
奚启不久前才在皇女府道出皇女所中的咒术起源,齐王随后便给出相应线索。
这说明他在皇女府有探子,而且消息灵通。
见三人被自己“震慑”,齐王露出得意的笑容。
“可皇帝想不到吗?”苏相宜不认为他们之前见到的那位帝王的心思会比不过眼前这位年轻将军。
“父皇……”齐王斟酌着措辞,“他被修士蒙蔽了!他们担心父皇得知原因后,意识到修士的存在对他的威胁,不再信任他们。
“所以,一不做二不休,计划通过此事除掉皇姐和她的孩子,并把罪名甩到我身上。等除掉了我们,父皇就只能信赖他们了,这个国家也就实际上归他们掌控了。”
虽然带了私人恩怨,但确实也是一个角度。
苏相宜又问:“那被赶走的修士你知道去了何处吗?”
“本王不知。大概是谋害皇姐后便躲了起来吧。”
齐王潦草地回应道。
后面几问也大都如此,他似乎并不乐见几人关注他的假设以外的可能。
直到走出齐王府,苏相宜才能吐出一口浊气:“那个齐王太过自大了。你们好歹也搭一下腔,别让我一人应付。”
“领队言辞犀利,铁齿铜舌,我找不到自己发挥的余地。”
为了免去自己去和烨日朝各色人等沟通交流的苦劳,晏景敷衍地输出着不要钱,也不可信的夸奖。
他更确信奚启就是为了躲懒,不应付这些场面,才带了苏相宜。
奚启侧过头,传音入密问:【您为什么突然看我?】
笙笙已经醒了,窝在他的怀里,用圆溜溜的眼盯着晏景。
晏景这才发现自己思索时竟一直不自觉盯着奚启。
【因为你好看。】他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
奚启感叹:【虽然说话不耗费灵气,但您也不用像夸苏相宜那样夸我。】
【不喜欢听?】他看奚启倒听得美滋滋的。
【喜欢倒喜欢。但假的听多了,难免会开始想要真的。】
真的?
【想得美。】
他才不取悦任何人。
苏相宜对两人的悄悄话一无所觉,还在分析得到的线索:“我觉得那个被赶走的修士嫌疑很大;当然,齐王是目前最大的受益者;驸马也有作案动机;还有皇帝!
作为这个国家的最高掌权者,在他眼皮子地下发生这些波折,他当真一无所知?”
把所有人怀疑一遍后,他总结:“但我们还是要保留万分之一的可能性给其他情况,毕竟也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这件事不是天外来客干的。”
奚启赞赏道:“很全面。”
高情商的夸奖。
什么都说到的推理和什么都没说没有差别。
*
几人在侍卫陪同下,在皇城各处转了转,一无所获后,苏相宜终于宣布今天的调查结束。
三人住进宫廷派人安排好的驿馆。
房间重新布置过,华丽说不上,但够干净整洁。
简单收拾过后,晏景走出房间,刚来到过道,下面的守卫便站起来请示他有什么事。
他瞥了一眼,面露扫兴,扭头回了房间。
从窗户口能瞧见后院也有侍卫,暗处还能感应出修士的气息波动。
看守很严。
不清楚那修士有没有特殊的侦查灵力,以防万一,晏景便没有动用法术,紧了紧衣襟袖口,秀了一回身法。
他轻巧地从窗户翻出,擦着守卫的视野盲区,利落翻到了隔壁苏相宜屋子:“领队!借我几张匿踪符。我一个人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