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疑心的种子一旦种下,势必会生根发芽。青遮下意识去回忆刚才发生的一切,对于真假参半的东西,厘清是很困难的一件事,也就是说,他刚刚推断出来的东西,很有可能大部分都不能用了。
  “不不不,没那么复杂。”卫含芙却摆手,“我只动了一个小小的地方,这个小小的地方只是为了骗过道祖而已。”
  “骗过他?”
  原来不是骗过我吗。青遮心想。
  “道祖大人是这修真界唯一一位道祖,他离飞升只有半步之遥。注意了,是半步,而不是一步,一步和半步之间的差距可谓是天堑,所以只要他想,他就能知道这修真界发生的任何事情,有胆子骗他的,基本上都已经尸骨无存了。”
  “所以,如果要骗过他的话,必须连当事人自己都要骗过去。”
  卫含芙伸出手,掌心出现了一黑一白的气,混合流转,和谐共生。
  “阴阳调和,对立平衡。有时候,是非黑白是可以轮转互换的,黑可以成为白,白当然也可以成为黑。”
  随着卫含芙这句话说出了口,黑白二气互换了颜色,继续保持着平衡流转。
  “看。”卫含芙抬起手,“谁是黑谁是白无所谓,只要平衡的局面不会被打破就可以了。这样,也就不会被道祖发现,黑变成了白,白变成了黑。”
  “就像,你。”
  就像……我?
  怦。
  心跳不讲道理地猛然加快,青遮意识到了什么,瞳孔骤缩。
  “你的意思是,我才是——”
  “嘘。”
  卫含芙竖指在唇边,咧开的嘴角多少带上了点癫狂。
  “要保持安静哦,青遮。”
  呼。
  呼。
  呼。
  青遮摁住怦怦跳的胸口,尝试着去平稳呼吸。
  ……啊,是这样吗,原来是这样吗。
  他还有些恍惚。
  那我知道我为什么热衷于“活着”这件事了,原来根源在这里。
  “你看起来很高兴。”
  “权柄在手自然叫人高兴。”青遮张开了手,握了握,“不过,更让我高兴的是,幸好,算计我的人就是我自己,我的命还是握在我手里的。”
  “道祖只要还活着,你的命就不算握在你自己手里。”卫含芙泼冷水,“更何况还有个褚褐不是吗?”
  “褚褐。褚褐啊,他——”
  青遮仰起头。
  “他不是问题。”
  “你高兴的还有一部分原因应该是褚褐吧。”
  “差不多,比起「我是褚褐的」,还是「褚褐是我的」听起来更让人舒心一些。”
  “你这也太自我了吧,你不能是他的但他必须是你的吗?”
  “怎么,不可以?”青遮歪头,“你不都说了么,他,尚且算是我的「孩子」。母亲对孩子有些控制欲怎么了。”
  “嗤,你真够有意思的。”卫含芙笑出了声,“不过你居然就这么接受了,不怕连这件事情都是我骗你的?”
  “不会。”
  “为什么?”
  “很简单,因为没有意义。”
  “好吧,聪明鬼。”卫含芙侧过身,“你可以出去了,外面给你留了大餐。”
  “大餐?”
  “王都的心魔傀儡啊,按照道祖的计划,他们都是你的了。”
  第104章 蛇吞象
  “拦着我,是怎么个意思?”
  来者细致地整理着袖子。袖子并无不妥,这个动作只是他烦躁时的一种习惯。
  “长老会的人,你们也敢拦?”
  “自是不敢的。”屈兴平弯腰行礼,无论是手放的位置还是话语里恭敬的态度,都挑不出一丝错处,“但您现在身在王都,大张旗鼓的,对您不好。我是为您着想。”
  “油嘴滑舌。”来者冷笑,“王都算什么东西,这里只不过是一群早就被道祖大人弃之如履的废物而已。”
  道祖大人。
  屈兴平表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脑子却在飞快地运转。
  提及道祖大人的时候语气极为恭敬,甚至有些恭敬过了头,和他以往接触到的那些虽恭敬但挡不住语气流露出惧意的长老会人完全不一样。
  而且听这话,王都似乎和道祖有些关系啊。难道说,这人能够进来的原因也是因为道祖?
  和那位虽然在闭关但余威尚在的道祖扯上关系一定没什么好事。屈兴平不由自主叹了口气,脚下还踩着一滩黏腻腻的血——来自于被来者随便抬手杀了的几个侍女,还有孟广白——觉得今天真的是烂透了的一天。
  不论如何,不能让这个人再往里走了,青遮可还在大荒西楼,更别提褚褐也尚未出现,两个被修真界通缉的家伙要是和长老会正面撞上了,不知道得有多麻烦。
  所以,得拖。起码要拖到六首席来。
  屈兴平当即直起了身,“王都突然打开禁制的事情现在归楼鱼首席管,楼鱼首席马上就会过来解决王都发生的事情。”他在心里对楼鱼默念着抱歉,继续道,“您作为八岐宫长老会的人,是不能越过宗门插手其他五大宗的事情的,这是规矩。”
  这可不是他胡说八道,五大宗各自有其长老会,虽说他们都奉道祖为首,但里面含了多少真情实意只有他们自己清楚。道祖闭关后,各宗余下的长老们明面上的相处没什么变化,好似和过去一样,私下里却早就已经不知道暗暗交锋过几回了。不越过宗门插手其他五大宗的事情,也是自道祖闭关后,从长老会里慢慢流传出来的大家都默认的规矩。
  “规矩?你跟我谈规矩?”来者神情讥讽,耐心逐渐告罄,“长老会办事,先斩后奏,我们自己就是规矩!你要是有这个胆子继续拦着我,那就要承受得起后果。”
  “如果真的是长老会的话,”屈兴平猛地拔高了声音,压住了那人即将迈开的脚,“如果真的是长老会的话,我当然没有这个胆子。”
  来者皱起了眉,“你这话什么意思?”
  “您护腕上的花纹是金蛟龙,腰间的手牌是银钊木,带有香气的那种。”
  “有问题?”
  “金蛟龙是很久以前的长老会才会使用的花纹,银钊木不常见,有奇香者更是甚少,按理来说银钊木是没有香气的,只有母树有,而众所周知,母树就养在八岐宫里。”
  屈兴平一口气说完,再望过来时的眼神已经明晃晃地写满了「我知道你是谁了」的笃定。
  “这位大人,身为旧八岐宫的人,这么大摇大摆的出现在五大宗的管辖地界,而且还是在眼下最为敏感的王都,这不太好吧?”
  他倒是也怕对方会恼羞成怒一抬手解决了他,只不过还是愿意去赌一赌这人不想暴露的可能性,毕竟只身前来,杀人干脆但也慎重,摆明了是不想闹太大。
  更重要的是,拖时间。点破对方身份这一行为绝对能开启无数场对话,对话内容是什么无所谓,重要的是这无数场对话得有。
  那人抬手看了眼护腕,又撩起手牌闻了闻。这些东西是道祖大人亲手赐给他的,所以哪怕是道祖闭关、以他为首的长老会成员——即旧八岐宫人——明面上被迫“死亡”,他也没有动过把这些东西换下来或拿下来的心思。
  “知道这些东西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来者叹息,“自从道祖大人闭了关,那些以往追随在他身边忠心耿耿的家伙们一个个露出了藏得很好的獠牙,背叛的背叛,逃走的逃走,偌大的天柱茧一下子人走茶凉,令人唏嘘。”
  屈兴平谨慎地、不着痕迹地退后了一小步,手背在身后暗暗开始捏诀。
  他可不觉得这人突然跟他说起这些是听进去了他微不足道的威胁,然后开始触景生情,追忆往昔了起来。
  “虽然我很不舍,毕竟他们好歹见证和参与了我的过去——拥有道祖大人的过去,但我还是在养好伤后,一个、一个、一个找到了他们,把他们都杀了。”
  来者脸上掠过一阵和口中的“不舍”极为不符的雾一样的杀意,来得快,去得更快。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东西的?”他晃着手,问。
  “我这人好交朋友。”屈兴平点到为止,没有多说。
  “看来有老鼠没杀干净啊。”那人转了转手腕,“行了,聊天到此为止吧,看在你让我回忆起了道祖大人的一些事情的份上,我可以勉强留你一命,你确定还要拦在我前面?”
  果然还是要打么。屈兴平在心里叹气。
  “抱歉,因为我答应过朋友要守在这里看着,所以——”
  余下的话不必多说,两人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屈兴平紧绷起身体,神色开始变得凌厉,而对面的人相对来说悠哉许多,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
  砰!
  一声巨响从背后传来,震得地似乎都颤了一下。屈兴平愕然回头,一下子被尘土扑了满脸。
  屈兴平:???不儿,这什么个情况?
  “咳咳咳咳。”屈兴平一只手捂住半张脸,另一只手则挥舞着,企图扇开尘土,等漂浮在空中的尘土好不容易落了地,他才终于看清了后面发出声音的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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