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你对小孩子发什么脾气,他是你弟弟。”
  “弟弟?”
  安明江感到一股压迫感,但面上不露声色,他心里清楚纪泱南十有八九是因为自己罚了他的Omega在不爽,所以拿明卓撒气。
  “你不想承认也没办法,这是事实。”安明江说。
  纪泱南转过身子,他左侧肩膀受了伤,隐隐透出了点血迹,这会儿温度高,血腥气散得快,纪明卓闻不得这个味道,死死抓着安明江的手,小声喊妈妈。
  “那既然这样,我作为哥哥,是该好好教育他一下。”
  纪泱南漠然的眼神让他不禁流出冷汗,他听着Alpha说:“你在军队呆的时间比我久,没有规矩应该怎么罚?”
  安明江咬着牙,心里的火再也压不住,他怎么说也是长辈,纪泱南凭什么这样跟他说话?
  “是你的Omega自己犯了错,我罚他理所应当,可你罚明卓是什么意思,他只是不小心撞了你,还是说你撞不得?”
  “是撞不得,我受伤了。”
  安明江竟然有一刹那觉得纪泱南在耍无赖,什么叫受伤了撞不得,又没撞在他伤口上。
  “你到底想怎么样?”安明江问。
  “我没想怎么样。”纪泱南动了下受伤的肩膀,那里今天才换过药,现在估计是伤口又崩开了,“你们不是总要讲规矩吗?我也是按规矩办事。”
  “我都没把他偷跑被标记的事告诉你父亲,你不谢谢我,还想跟我发脾气吗?”
  纪泱南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勾着唇笑道:“那个标记是我的,你以什么资格罚他?”
  “我是你……”
  “爸爸!”纪明卓大叫一声,甩开安明江的手往楼梯口跑去。
  纪廷望从楼上下来,视线在他们几人身上徘徊。
  “做什么?”
  从剑拔弩张的气氛他大概能猜到是纪泱南跟安明江发生了点不愉快,他转头对着纪泱南说:“你怎么回来的?伤好了?”
  安明江在一旁阴阳怪气道:“给人回来出头呗。”
  “什么意思?”
  纪明卓拉着他爸爸的手,委委屈屈地指责:“哥哥欺负我。”
  纪泱南用手揉了下肩膀,懒得搭理他们的闹剧,径直上楼。
  一旁的纪明卓哭哭啼啼的,他问安明江:“你说谁被标记了?”
  安明江身子一僵,好半天没说话。
  白榆醒了,苏叶喂他吃了点东西,端着盘子从房里出来。
  “少爷,你去看看他。”她说得委婉也直白:“被标记了,他需要你。”
  卧室里很安静,偶尔有风声进来,吹起窗口的白纱,影子在地上来回晃。
  白榆换了身衣服,蜷着腿坐在床上,纪泱南走过去,他木木地抬起脸,模样呆滞,以为自己在做梦。
  纪泱南坐在床沿,问他:“好点没有?”
  白榆嘴唇干透了,有些起皮,昨晚上被咬得很肿,这会儿鼓起来,看上去委屈巴巴的。
  “少爷。”他声音很哑:“你伤好了吗?怎么回家了?”
  他注意到Alpha衣服上透出的血色,着急又担心:“流血了,我去拿纱布,家里应该还有纱布的。”
  他说着就要起身,被纪泱南摁住。
  “坐好,我有话跟你说。”
  白榆脸上被太阳晒过的痕迹已经褪得差不多了,现在只剩惨白,他逃避似的不敢去看纪泱南的脸,只一个劲说:“不行的,要把伤口处理好,不然变严重了怎么办,我很快回来的,你等等我。”
  纪泱南抓住他的手,“能不能听话一点。”
  白榆咬着嘴唇,无措不安地眨着眼睛,睫毛根部都在颤。
  “嗯。”他说:“我听话。”
  纪泱南叹口气,伤口说不疼是假的,但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他从裤子的口袋里掏出个东西,白榆顺着他的动作低头,在Alpha手心里看到了一块叠得方方正正的纸。
  纪泱南把纸摊开,里面放了两粒药,白榆许久没动弹,他茫然地问:“这是什么?”
  纪泱南看着他说:“避孕的药。”
  有什么东西仿佛从白榆的心口碾过,他说不出话,嗓子眼都疼。
  避孕的药?是什么意思?避孕又是什么意思?
  “我标记你了。”纪泱南的话语像是他小时候冬天里扫不完的雪,“虽然是临时标记,但受孕几率很大,你把这个吃了。”
  白榆不明白,他表情天真地问:“我想怀孕的,少爷,我们在一起很久了,总要生宝宝的,我是Omega,怎么能不生孩子呢?”
  “家里并不需要孩子。”
  纪泱南的话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匕首,扎得白榆心脏都在流血。
  “为什么?”
  “不合适,我要过完今年才能退伍,而在这之前回来的次数会越来越少,很有可能半年都没法回来一次,现在军队里没有Alpha能正常休假,包括我。”
  “我妈病了,纪廷望带着两个人回来,我不在家,你难道打算怀了孕就这样把孩子生下来吗?”
  他试着跟白榆讲道理,他不明白为什么Omega不肯接受吃药。
  白榆太难过了,也想不通,沉浸在悲伤里,以至于听不出纪泱南话里掩藏的无奈。
  “我会照顾好夫人的,会在家等你。”他跟以前那样向Alpha保证:“我会听话的。”
  纪泱南深吸口气说道:“不是这个问题,是这个家不应该有孩子。”
  就算要有,也不是现在,昨晚上因为易-感期他没控制住标记了白榆,Omega的受孕几率会在被标记后大大提高,他不能冒这个险。
  “吃了吧。”
  “泱南哥哥。”白榆泪眼婆娑地问:”你不喜欢孩子吗?”
  纪泱南不想骗他。
  “是。”
  他没有喜欢孩子的理由,他一直觉得这是种束缚,甚至对现在的他来说是个累赘。
  白榆捧着纪泱南的手,眼泪从他透亮漆黑的瞳孔里掉出来,像一串串碎掉的珍珠,Alpha的决绝让他呼吸都困难,他抱着最后的希望说:“可以不吃吗?我今天做错事了,我会接受惩罚的,我可以再跪一晚上,我也可以把教规罚抄好几遍,我什么都会做的。”
  白榆不停用手揉着眼睛,眼泪却越擦越多。
  “别这样好吗?”他哀求着。
  白榆这么多年从来没在他面前这样过,有时候他会觉得白榆不听话,但Omega其实很会控制情绪,不像他自己认为的那样,他一直是个合格的Omega。
  “小榆。”
  纪泱南叫他,伸手替他擦泪,指腹摩挲着他潮湿的眼底。
  “再过段时间,等过完今年。”
  白榆睁着通红的眼,鼻尖都是散不去的潮红,他好似没听懂,看着纪泱南的脸问:
  “少爷以后会有别的Omega吗?”
  纪泱南在他身上闻到了自己的味道,混着Omega本身的信息素,拼凑出了一股淡淡的清香,他以前总闻不惯白榆的气味,但现在觉得也没那么难以接受,或许他早就接受了。
  纪泱南的沉默让白榆的眼泪流得更凶。
  他觉得自己是真的病了,是一种比怀不了孕更严重的病。
  Alpha本来就有挑选Omega的权利,他们能同时拥有很多人,可是他发现他接受不了,就像在医院里跟纪泱南接吻的那个Omega。
  他只要一想到这个,心就痛得快要死掉。
  第二十二章 心跳
  白榆还是听话地把那两颗药吃了,眼泪浸湿他的脸,他把自己缩起来,自始至终都没敢抬头看纪泱南一眼。
  他跪久了,也哭累了,眼皮都没什么力气地耷拉着,弯着身体要倒下,被纪泱南抱住躺在床上,却还记得要给Alpha清理伤口。
  “要找纱布。”他轻声呓语:“会疼……”
  纪泱南替他整理额前汗湿的头发,用手指在他紧皱的眉心揉了揉,他盯着白榆清瘦的脸看了许久,突然间想起了Omega刚到他家的那段时间,稚嫩秀气的脸上永远带着讨好又小心翼翼。
  从十岁到现在的十八岁,白榆已经在他家八年了。
  “少爷……”
  纪泱南回过神,以为白榆醒了,却发现Omega仍旧是闭着眼,可能是做梦,很小声地喊他名字。
  还没收回的手被白榆抓住,他看着Omega很轻地蹭他的指尖,像对待什么珍宝,他维持着这个姿势又坐了会儿。
  左侧受了伤的肩膀传来疼痛,他这次没待多久,白榆陷入沉睡,软绵绵的双手也抓不住他的指头,就那么松开了。
  纪泱南离开了卧室。
  白榆昨天夜里跑出去的事瞒不住,苏叶跪在客厅里,知道自己犯了错,甘愿受罚。
  “先生,是我自作主张让小榆过去的。”
  纪廷望在家穿得简单,看上去没那么严肃,但说出的话仍旧给人很重的压迫感。
  “那个女Omega呢?”
  苏叶低着头说:“悠悠在房间,她不太舒服。”
  纪廷望问她:“通行证是她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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