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姜姝心里苦闷,又没法子言说,只得点头应是。
  回到侯府,她扬声叫来方玉,温声吩咐:“你到外面走一趟,打听一下开阳伯世子的喜好,尤其是对女子的喜好。”
  方玉是赵氏的人,姜姝却不担忧方玉乱传话,赵氏清高,即便训斥姜姝也是明火执仗,不会两面三刀之事。
  方玉应声出门,姜姝又行到倒座房,珠儿闲不住,此时正拿着扫帚打扫庭院,姜姝走上前一把夺掉她的扫把。
  急声说道:“你的伤
  尚未痊愈,需好生卧床休息,怎么还起来干活了?”
  珠儿回道:“不过是那登徒子推了我一把,算什么伤,我在屋内憋得难受,倒不如出来活动活动,二奶奶何故小题大做。”
  姜姝对珠儿的话置若罔闻:“你若是觉得无聊,就到集市上看杂耍,到食肆里吃小食,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干活了。”
  她托住珠儿的手把珠儿拉到房内,从袖兜里拿出一个瓷瓶放到小几上。
  温声叮嘱:“这药膏活血化瘀的效果甚好,你早晚各涂一次,大概过了三两日便能痊愈。”
  话毕,又拿出一盒子窝丝糖递给珠儿:“知道你嘴馋,我路过解家铺子的时候特地买了一盒子糖,你就拿着当零嘴吃罢!”
  珠儿也不跟姜姝客气,净过手以后便打开盒子,捻着窝丝糖吃了起来。
  从后罩房出来,便到了用晚膳的时辰,陆凛归家,阖家都要到正院用饭。
  姜姝换了一身衣裳,随着陆长易一起去了正院。
  陆凛坐北朝南,正对着陆长风,一眼就瞧见了陆长风额角的伤口。他不悦地皱起眉头,沉声说道:“你又到哪里鬼混去了,怎得弄成了这副模样?”
  也不怪陆凛不分青红皂白训斥陆长风,陆长风的私生活实在是一言难尽,若不是胡泠霜手段了得,他混在风月场的时间恐怕比在侯府都长。
  陆长风还未开口,胡姨娘就接了话,她说话的速度很慢,声音柔的似一汪水:“都怪三郎不争气,侯爷误会他实属正常,只三郎头上的伤确实是……”
  她适时停顿,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态。
  赵氏最看不得胡姨娘那副狐媚娘子,斜斜乜了胡姨娘一眼,没好气道:“主子说话,你一个奴婢插什么嘴?”
  胡姨娘出身不低,但既当了妾,便该有妾的自觉,在主母面前自当做小伏低。
  赵氏训斥,胡姨娘也不狡辩,只把目光投向陆凛。眸光粘粘的,像是沾着蜜糖。
  陆凛仿若没瞧见妻妾之间的不快,开口问陆长风:“你那伤口究竟怎么回事?”
  陆长风随了胡姨娘,口齿伶俐,添油加醋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只道自己心系侯府的百年基业,这才提及到子嗣问题,岂料陆长易二话不说就将他砸了个满脸花。
  陆长易身子弱,又是侯府唯一的嫡子,陆凛平时对他多有包容,但包容总归得有限度,总不能任他不分青红皂白就为所欲为。
  陆凛看向陆长易,沉声说道:“你年及弱冠,合该生一个嫡子继承侯家业,你三弟句句真心,全然为你着想,你不感激也便算了,还不分青红皂白将他砸得头破血流,哪里还有兄长该有的风度。”
  说起子嗣,陆长易满心不堪,仿若众人已知晓了他的隐疾一般。他抿紧薄唇一言不发,原本就没有血色的脸颊,愈发苍白。
  看到陆长易的神色,陆长风更加笃定了他的猜想,险些压不住心中的欣喜,映到面颊上去。
  信阳侯共三子,陆长稽倒是有出息,只他二十又六都未娶妻,谁晓得会不会终身不娶。
  陆长易倒是有心,偏偏是个不中用的,这偌大的信阳侯府,将来约莫要被他陆长风握到手中。
  用完膳以后,陆长风连脚步都轻快了很多,至于被陆长易砸伤的额角,也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与之截然相反的便是陆长易了,他愤愤然出了正院,原想快些回欣春苑,奈何身子不争气,不过走了几步路便气喘吁吁。
  姜姝知道他心里不好受,抬手指了指湖边的凉亭,温声道:“世子,我们到凉亭歇一歇罢,趁着歇脚的功夫,让方玉传轿撵过来!”
  陆长易不置可否,和姜姝一起进了凉亭。
  陆长易心情不好,要是旁的事姜姝倒是可以开解一二,可事关陆长易的隐疾,姜姝也不知该怎么开口,二人便都盯着碧心湖发呆。
  这时,一对五彩斑斓的鸳鸯从湖对岸向他们的方向游了过去,那两只鸳鸯原本是并排着的,游着游着竟叠到了一起。伏在上头的那只,身子耸动,一瞧就知道在做什么勾当。
  姜姝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转头看向陆长易,果不其然,陆长易的神色更加阴郁,眸中满是怒火。
  鸳鸯尚在没羞没臊的琴瑟和鸣,陆长易的手越握越紧,直握得指节发白。
  姜姝放轻呼吸,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熬了一会子,小厮总算将轿撵抬到了凉亭旁边。
  姜姝紧绷的神经这才松弛下来,她默不作声走到陆长易身边,将他扶上轿撵。
  陆长易没回欣春苑,直接让人把软轿抬到了交春园,交春园最近新添了两只猛兽。陆长易大半的时间都在交春园消遣。
  以往姜姝并不喜欢让陆长稽去交春园,现下看着陆长易的背影,她反倒松了一口气。
  天色越来越暗,陆长易已经回房,姜姝却窝在东梢间怎么都不愿意回去,直到方玉敲门催促,她才不情不愿挪到寝屋。
  果不其然,陆长易已躺到了拔步床上,她和陆长易说了两句话,便拿上寝衣到盥室沐浴。
  洗了一遍又一遍,浴桶内的水渐渐变凉,姜姝将头发绞干,慢吞吞走到床边。
  陆长易正面朝里侧看书,听到脚步声,他往床内侧挪了挪,扭过身掀开自己的锦被,对姜姝道:“快进来!”
  目光在拔步床上扫视一遍,姜姝发现整张床上只一张被子,她的被子不知被放到了哪里。
  手指握着衣袖摩挲了几下,姜姝抬脚上了床,陆长易拉住她的手,和她一起凑到床头的烛光下,把一本书摊了开来。
  那种书姜姝看过,出嫁前夕,林氏亲自往她的箱底压了好几本。
  姜姝不想看避火图,尤其不想和陆长易一起看。假若陆长易那方面正常,她倒可以正大光明的拒绝。可想到陆长易脆弱敏感的神经,她只得硬着头皮和他翻过一页又一页。
  原本该是极美好的事情,她却觉得恶心反胃。少女时期的殷殷期盼全然化成了灰烬。
  “你想不想要?”陆长易忽得把避火图合上,双目直勾勾盯着姜姝,眸光亮得吓人。
  姜姝下意识便想摇头,所幸自制力惊人,当即就止住了这个动作,她没有拒绝,却也没有应声,只保持着当前的姿势。
  陆长易看了她一眼,俯身吹灭蜡烛,继而平躺到榻上。他握住姜姝的手,探到他下面。
  颤声道:“你摸摸他。”
  姜姝微微颤抖了一下,缓缓握住那里。触手绵软,像小时候在乡下吃过的腌黄瓜。
  “你早就知道这里不能用了,是不是?除非用上助兴的药物,否则我再起不来了,是不是?”陆长易苦笑一声,声音里满是苦涩和无奈。
  姜姝想安慰他,可事实就摆在眼前,在事实面前,任何话语都徒劳无用。
  陆长易也知道姜姝不会回答他,他捏住姜姝的下巴,往他腿1中间带。
  “姝儿,你疼疼我吧,我很难受。”
  胃里翻江倒海,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呕出来,姜姝一把挥开陆长易,大步跨出房门。
  夏日很热,月光却是冷的,清亮亮的圆月,勾出一片清寒。
  胸腔里乱糟糟的,羞耻、气愤、恶心交织在一起,搅得姜姝心烦意乱。
  她在月光下快步奔走,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知道她需得离欣春苑远远的才能把心中的郁气呕出去。
  跌跌撞撞来到后花园,行至假山旁,只见山顶上站着一个人,正握着一只琉璃盏对月独饮。
  他神情散漫,烈烈衣袍随风飘扬,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羽化登仙。
  那人正是陆长稽!
  姜姝从未见过这样的陆长稽,不由顿住脚步。
  这时,只见程用从假山的另一侧拾级而上,他快步行到陆长稽身边,将一本册子呈给陆长稽,拱手说道:“大人,这册子上记录着卢准近十年所做的违法犯科之事。”
  陆长稽能力
  卓然,深受少帝倚重,年仅二十六岁便成为阁臣、官至正一品,古往今来也是独一份。
  树大招风,不免被人诟病有把持朝政之嫌,户部尚书卢准便是带头参奏陆长稽的官员。
  陆长稽打开册子,慢条斯理翻了一遍,卢准所做的错事倒是不少,偏偏没有一条能致命。
  真是烦人。
  陆长稽把册子掷到一侧,淡声对程用道:“卢准是不能留了,你亲自到长庸街走一趟,手脚要干净一些,不要留下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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