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只见潘西眯起一只眼睛研究着望远镜,然后不知是看见了什么,突然兴奋地转过头,一把拉过站在她身边的德拉科,一边指着天空一边朝他耳语。德拉科微微倾身,侧过头听她说话,好像笑了,又好像没有在笑。
他最好是别在笑。
一股从未有过的酸酸涩涩流过心脏,有点麻,又有点痛,好像无数只小蚂蚁正好搬家经过。
他曾经也是那样听你说话的。
到底是谁觉得他对你不一样的?他明明现在对别人也这样,原来谁都可以,你对他来说根本就不特别。
“给你看吧!”汉娜直起了身子,向后退开为你腾出一块地方,她的声音很是愉悦,“之前都看不到这么多呢!今天天气可太不错了。”
只是和说个话而已——
你愤愤在脑袋里对自己说道。
你走上前从汉娜手里扶过望远镜,突然袭来一阵强烈的落寞。
几个月前,也是这样一个晴朗的夜晚,就在这个地方,德拉科弯下腰,邀请你跳了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支舞。
那天也是如此多的星星,如此和缓的微风,如此明丽的月光。
浓烈的情绪顿时翻涌而来,几乎要把你淹没。
整个天文塔上加上教授二十多个人,这一刻你却孤独的恍如整个宇宙只剩下自己。
你眯起了眼睛,一只手稳稳搭在望远镜上,另一只手按照刚才教授指导的方法调试着。
既然今晚天气这么好,那就随便找一个方向开始吧。
这一颗很亮——
缩小一些,再小一些。
往左边一些,哦不,应该说是往北边一些。
另一颗在这里。
你有些疑惑地低头去看手中的天文图解,指尖在羊皮纸上轻轻滑动着,试图将它们的轨迹补充完整。
没错,那连起来就是四边形。
然后——这样过来——再这样——
不会吧——
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是天龙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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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课后,你和汉娜走回休息室的途中,一个慌慌张张的学生跑来,叫走了她。
直到第二天清晨,你看见汉娜一双哭肿了的眼睛时,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一刻,从前所有缥缈的危险与恐惧,都化为了具体。
第二次巫师战争已然硝烟四起,魔法界维持数年的和平就此彻底粉碎,生离死别不再离你们每一个人遥远。
汉娜的母亲正是最后一场暴风雨来临前的遇难者之一,于1996年末惨遭食死徒袭击,最终不幸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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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德拉科便发现自己成了那个率先后悔的人。
自那天以后,“图书馆约会”便不复存在了,奈礼也再也没跟他说过一句话。尽管他们的课表重合度很高,但德拉科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和她说话。
然而,奈礼看上去永远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
她依旧每天有说有笑,依旧喜欢在课间跑到窗边托着脑袋看天空,看云朵,好像永远对未来充满了期待,和往常没什么两样。
但德拉科知道,她只是一个人把那些情绪都藏进了心底,谁也不愿告诉。
只要他一不小心把她惹生气了,她就能有一百种让他心烦意乱的方式。更糟糕的是,她现在连让他靠近的机会都不给他。
每次想到这里,德拉科都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随心所欲,从来没有顾忌过自己说话的方式或态度,也从没有人因此责怪过他。德拉科很清楚这是为什么,他自小就明白这一点,并且乐于享受其中。
可是现在,他竟然要看她的脸色行事,还要因为不小心把她惹生气而在这里进行羞耻的自我反省。
德拉科不是没想过用故意气她的方式予以还击。他现在闲下来了,完全可以邀请帕金森一起去图书馆,奈礼几乎每晚都在那里。不是帕金森也行,随便一个女孩都行,只要能故意让她看到——她一定会不高兴的,想让她生气还不简单。
但这个念头仅仅在他脑海里存在了几秒钟。
这种方式简直像在玩火。按照奈礼的性格,要是他真这么干了,她一辈子不再搭理他也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还是算了,德拉科愤愤不平地想道。凭什么她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和西奥多去约会?这太不公平了。
但——
他突然想起自己刚才的推测。她可能一辈子不再搭理他——而他究竟又还有多少时间呢。
如果任务失败了,伏地魔恐怕不会让他活到成年的那一天,而他此刻,却还在这里因为一个女孩暗自神伤。
一阵悲戚顿时席卷而来,毫不留情将德拉科拽入了情绪漩涡。
不。
他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呢?
他不会失败的。他一定能做到。
为了世界上最爱自己的亲人,为了整个马尔福家族,又或者,为了能让她有机会不再搭理自己的那一辈子时间——
他一定能做到的。
第26章 我相信你
和德拉科闹掰的第七天。
你又一个人跑去了图书馆,一呆便是一晚上。
汉娜崩溃的样子一直在脑袋里挥之不去,让你不禁又回忆起塞德里克去世的那一年盛夏。
过去你曾一度天真地认为,哥哥只是不那么幸运的极少数而已,可如今你终于明白了———真正的战争是何等残酷。
到底还会有多少人会因为这场战争失去生命?如果黑暗看不见尽头,那未来你到底能做些什么呢?倘若伏地魔真的赢得了他想要的一切,那此刻霍格沃茨学生们手上的就业意向表和一张废纸又有什么区别?
这些问题好像永远都找不到答案。
你轻轻叹了口气。
好在——
最近付出的努力都没有白费。
你完全依靠自己啃下了缓和剂学术分析报告里最艰难的那部分,并且在后来的实践课上,得到了霍拉斯教授的一再肯定。
最近的一次随堂测验,你更是拿到了自己有史以来的最高分。这让你对接下来将要面对的课业充满了信心。
不知道坐了有多久,双腿已经有些发麻。
你站起身来,将几本参考文献放回了书架,然后拿起那一沓写满了草稿的牛皮纸塞进书包。
等等——怎么已经九点二十了?!
你瞥见墙上的钟表,心里一惊。
本来,过去高年级学生的宵禁时间可以有略微的延后,但由于近年来魔法界的动荡不安,邓布利多仍然坚持九点的宵禁时间,以最大限度的保障学生们的安全。
你怎么学得连时间都忘记了!
怪就怪之前德拉科非要把陪你学习的时间安排在这个点。你们偶尔会呆到九点多一些的时刻,但因为他是级长,倒也不会再有人来扣你们的分。
应该没关系吧……?
超过了二十分钟,但你真不是故意要在宵禁后夜游的。
一阵腰酸背痛,于是你随便做了个简易的拉伸,拎起书包往外走去。
图书馆门口传来了声响。
大脑立刻拉响了警报,你迅速过转身,躲到了最近的一个大书架后。
拜托拜托,无论是谁在那,都千万不要过来,不要发现你在这里,你可不想让赫奇帕奇因为这个白白丢掉分数。
脚步声越来越近,还夹杂着说话的人声。
于是你用双手搭上木质书架,鬼鬼祟祟地探出半个脑袋,企图偷看。
竟然是那个你最不想见到的人。
那件黑色的大衣,那个熟悉的身形——
你不用看清都知道那是德拉科。
他的身边还有一个短发女孩,想来一定是潘西·帕金森了。
你的心跳逐渐加快了起来。
是啊,潘西·帕金森也是级长,他们互为彼此的搭档,于是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他们可以有很多很多时间一起学习、一起完成年级工作,更可以借着光明正大的理由在夜里拥有只属于他们的二人世界。
你一边闷闷不乐地想着,一边侧着脑袋贴在书架边缘,想努力听清他们的对话。你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这样的举动之下,是仍然抱着一丝侥幸的期待——德拉科对待你和别人是不一样的,你迫切地想要得到证明。
然而,他们说话的声音实在太过含糊,你完全无法听清任何内容。
一片昏暗中,魔杖使出的荧光闪烁照亮了两人的四周,也衬得潘西领口上的那抹绿色,神秘又张扬。
多么漂亮的绿色啊,好耀眼,也好遥远。
胃里泛起了无比的酸涩。倘若时间倒流,分院帽开了小差,你不再是赫奇帕奇,而是和他们来自一样的学院,这一切是不是都会不太一样?
德拉科,如果我也是最合宜的斯莱特林,你走向我的时候,是不是就能更坚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