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轩辕承稷叹息道:“宝玉,可惜了。若是爹娘尊重他一些,他也不至于荒废至此。他作的《有凤来仪》、《蘅芷清芬》、《怡红快绿》,这三首不差的。”比宝钗那首不要节操狂拍马屁的《凝晖钟瑞》要好得多得多。
黛玉道:“所以,宝玉表哥那日差一首诗《杏帘在望》未做,找我作,我便作了。稷哥哥不要多心才是。”
轩辕承稷笑着道:“吾妻说说,吾多的是何心?”
黛玉正准备解释,却见轩辕承稷风轻云淡地在喝茶。她心道,稷哥哥又不是不知道,我跟宝玉表哥没什么。我何须解释?稷哥哥就是想听我说爱慕他,才不要每天都跟他讲。
黛玉笑着问:“稷哥哥说呢?”
轩辕承稷放下手里的茶杯,认真地道:“吾妻有沉鱼落雁之姿,易安、文君之才,天下男子哪有不生倾慕之心的?吾虽没有大禹治水之德,但心向往之。吾定能让她只爱吾一人。”
黛玉心道,别人怎么想与她何干?她本就只爱他一人啊。她道:“稷哥哥,我本就如此。只愿君心似我心,相知相望为一人。”
说罢,她便不去看他,心还在噗通直跳。她低着头,手里搅着帕子。
轩辕承稷的心,已化做一湾融融的溪水,涓涓而下。往后,告白是他的事,她听了欢喜便好。
“玉儿,此番我又要南下了。可否将玉儿的小诗再送我一份,我想每天看到它,就跟看到玉儿一般。相思相恋为一人。”
这一次,轩辕承稷带着黛玉亲笔写的她作的小诗,去了江南。夏季来了,河工部又开始忙碌起来。
她诗中写,“盛世无饥馁,何须耕织忙。”
轩辕承稷心道,玉儿,为了你描绘的盛世,我更要好好努力。
第26章 长相思(2)
轩辕承稷下江南后,黛玉每日跟惠儿一道,去上书房听课,回来后跟家中姊妹聊天,听丫鬟讲着府里各个角落听来的零碎。
冬去春来,春去夏至。转眼两载,便这么过了。
这两年,江南不但没有发洪水,还因为合理引流灌溉,两载皆是丰年。
且轩辕承稷任江南巡按期间,更是破了数件冤案,对当地豪强敲山震虎,百姓无不称赞。
至此,江南大治。
江南有童谣传到京都,国有承稷,百姓无饥。
这天,雪雁正在跟黛玉打趣,说天边飞来一行雁子,小姐便想跟它们一起插上翅膀飞往江南。
凤姐儿便来了,说了初一清虚观打醮的事,又说那里凉快,有楼可以听戏。把楼打扫干净,帘子一挂,清净得很。
轩辕承稷不在身边的日子,黛玉不是“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便是“若问闲情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有戏听,日子过得快些。黛玉听罢,便答应了。
到了初一这日,荣国府门前车马簇簇。因是元妃提出的打醮,贾母亲自去拈香,又是端阳节期间,底下执事皆将用度之物准备得百般齐全。
贾母坐一乘八人大轿走在最前头。李纨、凤姐、薛姨妈每人各一乘,跟在后边。
王夫人说身上不好,不去。黛玉倒是看不出她哪里不好,早上还看到她把偌大的宝玉搂怀里摩挲半晌。不过,王夫人不去,也无不好,不少人都更自在。
黛玉跟宝钗共坐一乘翠盖珠缨八宝车。
宝钗拉着黛玉的手,道:“这一二年总是礼成了吧。”
黛玉垂眸,点了点头。
宝钗笑着打趣道:“到时候晋王回来,可是会多些时候陪妹妹了,不然那窗户都要给望穿了。”
黛玉笑而不语。
宝姐姐已经及笄,薛家反正一直住在东北角的小院。也不知薛姨妈怎么想的,似乎还是在往贾家努把力。
一路上说了些闲话,清虚观便到了。
老远看着宝玉骑在马上,在最前头老太太的轿子旁,勒马停下。
观前,便闻钟鸣响鼓。早有观里的执事披着法衣,领着众道士在路旁迎接。
因是元妃安排的打醮,规格自然是高一些。
黛玉跟着贾母等人一层一层地拜观游玩。走了一阵,黛玉便觉体乏。虽说是在吃稷哥哥给她配的药,平时也听了他的话,无事转转,但终是先天底子薄了些,活动久了便略有些气促。
老太太也不宜久行,便在楼里的二层入了座。
楼里收拾得很干净,也很是清凉。黛玉喝了一盏茶之后,稍作休息,便得以恢复。在稷哥哥的呵护下,她终是比小时候要好些。
又有贾珍来贾母跟前讲:“张爷爷进来请安。”
那张爷爷,是这清虚观里的道士,原是先荣国公的替身,在这道观里修行。先皇亲呼“大幻仙人”,如今张道士掌“道录司”印,当今圣上又封他为“终了真人”,各王公亲贵都喊他“神仙”。
贾母见他亦是笑着道:“老神仙,你好!”
可见这位张道士的德高望重。
那张道士一番寒暄后,便问宝玉,说,“别的到罢了,他只记着哥儿。”又问宝玉的身子可好?
贾母唤来宝玉。
那张道士见了宝玉便抱了问好,还道:“哥儿是越发发福了。”
宝玉养在家里,后来连家塾也不去了,自然是养得白白嫩嫩的。
黛玉想到稷哥哥最近一次回来,因监了两处河道施工,奔走在两处工地,竟是比原先瘦了好些,她心疼不已。
贾母道:“宝玉那是外头好,里头弱。他老子逼他念书,生生把孩子逼出病来。”
这话倒是不假,二舅贾政自己考不取功名,得家族荫庇了一个从五品的工部员外郎,他便望子成龙,逼着宝玉科考。但又教而不得其法,一味冷嘲热讽,打压贬损,导致宝玉对科考更加厌恶。至于“逼出病来”,宝玉除了偶发癫病,身体倒是无碍的。
张道士道:“前儿我在好几处看了哥儿写的字、作的诗,都好的不得了。老爷怎还怨哥儿不喜念书?”
黛玉心道,宝玉表哥的字和诗,是还可以的,“好的不得了”倒也不至于。二舅为何怨宝玉,那便是养儿不得其法,使错了力气,便是越使越错。
张道士又道:“哥儿这身段、举止,我看了,便觉跟当日国公爷一个样子。”说吧,还流出两行泪来。
贾母闻此,也是泪流满面,说:“我养的这些儿子、孙子去,也就宝玉像他爷爷。”
诸人见贾母流泪,也是劝。
到此,黛玉便是有些诧异。今儿来清虚观是元妃安排的,来此祈福、听戏。怎么这位张道士,绕来绕去,就在宝玉身上做文章呢?
张道士跟贾母寒暄一番后,又道:“前儿在一个人家,看见一位小姐,生的好模样,已经及笄。我想着哥儿,也该寻亲事。这个小姐,模样、聪慧、家底,都配得过。不知老太太怎么看?老道也不敢造次,等请老太太示下,才敢向人说。”
黛玉就此听明白了。敢情这位张道士,张爷爷,是来跟宝玉保媒的了。
既然这场清虚观打谯是元妃安排的,这位张爷爷又是如此刻意保媒,恐怕是元妃安排的。
黛玉又想起宝姐姐在元妃省亲时写的《凝晖钟瑞》,其中不惜用“睿藻仙才盈彩笔,自惭何敢再为辞。”这般的浮夸句子,来让元妃高兴。
黛玉越想,便越觉得,张道士说的那位姑娘,便是宝姐姐了。宝姐姐也及笄了,早该说人家了。薛家着急不已,于是便有了元妃主导的保媒说亲。
黛玉心道,有元妃娘娘出面,这次应成了。他俩成了,有宝姐姐在中间,二舅再不能动不动就当对小儿一般,随意打骂宝玉了吧。
黛玉后又想想,往日宝姐姐劝学时,宝玉那横眉冷对的模样,不禁抖了个激灵。他俩要真成了,日子恐怕也不好过。
贾母道:“上回有个和尚说了,宝玉这孩子命里不该早定亲。你可打听着,不管根基富贵,只要模样配得上,来告诉我。便是家穷,不过给几两银子,只要模样、性格难得好的。”
黛玉心道,外祖母这番话,可把这张爷爷结结实实地怼回去了。外祖母说,她听和尚说的,不听你这道士讲的。富贵不看,分明说的是,你薛家再有钱,我不看。
黛玉再看众人,已经寻不到宝姐姐、薛姨妈的身影了。
王熙凤来转弯,往张道士要寄名符,张道士便退了去拿符来,给诸人分发。
张道士先提之事,便不了了之。
过后,又看薛姨妈跟宝钗回了。
反正张道士没点名道姓,不成也就作罢。
只是薛家在宝钗婚事上这般执着,也是少见。
若是择人而处,未必这般艰难。
黛玉看透了,但薛家并没有。总是各人选的路,好不好走,都是当事人的选择了。
黛玉跟着贾母又游玩一番,方上楼去听戏。
这日周折,暑气甚重,黛玉有些中暑,次日便没去上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