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至于选秀……陛下自己都不急,咱们操什么心?没看首辅都不说话吗?”
“少议论,多
做事。如今这位娘娘,眼里可揉不得沙子,但功劳她也记得清楚。”
民间市井百姓的反应则直接得多。酒馆里,脚夫们灌下粗劣的烧刀子,抹着嘴道:“选秀?关俺屁事!多选几个娘娘进宫,能帮俺多挣几文钱还是能让俺家地里多打粮食?”
“就是!皇后娘娘不好吗?自打娘娘当家,粮价稳了,工钱有了,街上的青皮流氓都少了!俺就认这个!”
“那些读书人就是闲的!整天祖制祖制,祖制能让俺吃饱饭吗?”
“皇帝老子没儿子?那是皇帝家的事!俺们小老百姓,能过安生日子就行!谁让俺过好日子,俺就念谁的好!”
他们有更毒的话想骂,要不是怕惹事,怕东厂锦衣卫,怕小人举报暗害,他们就骂了!三宫六院的还生不出,那是皇后的问题吗?那是皇帝自己不行!
大明男女比例三比一,平民百姓家中都没女人,达官贵人全抢走了,还充后宫?宁愿百姓搞典妻制,也不肯少娶一个,不为人子!
还想他们因为皇后不让皇帝娶小老婆,去骂皇后,要点脸吧。
深宫之中,李凤遥通过闻溪的东厂,对宁王的异动、百官的议论、民间的舆情了如指掌。
她听完闻溪的汇报,继续摆弄着她新得的几盆兰花。“朱宸濠?跳梁小丑罢了。他若安分,还能做个富贵闲王。若不安分……”
她拿起银剪,慢条斯理地剪掉一片枯叶,“正好给陛下的新军练练手。”
“至于选秀,本宫倒要看看,谁那么急着给陛下送女人,又是谁在背后撺掇宁王。”
她望向窗外,春光正好。
第72章 实业
李凤遥对于大明中后期的情况,她懒得搞变法,她直接釜底抽薪,实业兴国,并非泛泛而谈。
在过去三年潜移默化的布局中,她有意无意地将新兴工坊、工场的大半岗位,优先提供给了女子。
这一举措起初并未引起朝臣太多注意,甚至被一些儒生私下讥讽为“皇后恤及裙钗,徒增笑耳”。
在他们看来,女子务工,无非是纺纱织布、做些轻省杂活,无足轻重。
然而,他们大大低估了李凤遥的深意,也低估了经济独立对一个人的改变。
京郊,皇家织造局新厂。
不再是家庭作坊式的零星生产,而是规模庞大的工场。数百架新式织机整齐排列,机杼声轰鸣如潮。
操作这些织机的,九成以上是女工。她们手脚麻利,眼神专注,管理着复杂的机械,产出着质量均匀,图案精美的绸缎。
工场外,下工的钟声敲响。女工们说笑着走出车间,虽面带倦色,但腰板挺直,眼神明亮。
“张大姐,今儿个领了工钱,给娃扯块新布做衣裳吧?”
“那必须的!还得去买点肉,瞧我家那小子,最近蹿个儿快,得补补!”
“我琢磨着,再攒几个月,就能送我家丫头去娘娘办的那个女学堂认几个字了!总不能跟咱似的,一辈子睁眼瞎。”
“可不是嘛!以前在家,手心朝上问男人要钱,看尽脸色。如今自个儿能挣钱,腰杆子硬气了!我家那口子现在都不敢对我大声说话!”
她们话语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底气和对未来的憧憬。她们不再是完全依附于父兄,丈夫的附属品,而是能创造价值、掌握自己部分命运的劳动者。
她们这些走出家门的,虽然被指指点点,老学究鄙夷,但她们硬气。不像其他信了他们邪的女子,生死都握在丈夫手上。她们被打被害,有钱就可以当官,可以帮姐妹打官司。
工钱不仅改善了家庭生活,更悄然改变了家庭内部的权力结构。
江西瓷都,官窑新厂。
画坯、上釉、描金。这些需要极致耐心和精细手艺的环节,几乎全由女子承担。她们烧出的瓷器,品质甚至超过了老师傅。管理账目,协调物料的女管事,精明干练,丝毫不逊男子。
遍布各地的汇通银行分号。
柜台后,穿着统一服饰、拨弄着算盘的女账房、女伙计成了一道新奇却日渐被接受的风景。她们心思缜密,态度亲和,处理业务井井有条,吸引了大量商户和百姓,尤其是女性客户,更愿意来此办理存储借贷。
三年耕耘,如今遍地开花。
这些掌握了生产技术、拥有了稳定收入、见识了更广阔天地的女工们,成为了李凤遥政策最坚定,最狂热的支持者。她们切身感受到皇后娘娘给她们的生活带来的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种支持,不再是虚无缥缈的感恩,而是扎根于实实在在的利益和地位提升之中。她们是皇后新政最广泛的受益群体,也是皇后权力最基层、最牢固的基石。
李凤遥要的不是感恩的名声,是切实的利益,她需要同盟,需要她们。
如今,当李凤遥要进一步推动她的实业计划时,这些经历过训练、拥有了技能、甚至初步具备了管理能力的女工们,成了最好的火种。
“娘娘,”青词递上一份名单,“江西瓷厂的女管事刘三娘,手艺精湛,且颇能服众,自请前往湖广,筹建新瓷窑。”
“京郊织造厂的副管事王嬷嬷,带出了十几个徒弟,皆可独当一面,她请求拨款,想在老家保定开办一家中等规模的织坊,所用女工,皆可从当地招募培训。”
“甚至……岭南那边也有女子联合上书,请求娘娘准许她们仿照‘汇通’模式,开办一家主要面向渔家女子的小额借贷银号,助其购置渔船网具。”
李凤遥看着这些请愿书,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这才是她真正想要的,点燃星星之火,让其以后自成燎原之势。
现在不起眼,可不代表以后还不起眼。
“准!”她朱笔一挥,毫不犹豫,“告诉她们,大胆去做!要钱,银号给低息贷款。要技术,皇家学院派工匠指导。要政策,本宫给她们撑腰!只要质量过关,管理得法,生产出的东西,肯定有赚头的!”
她放下笔,对青词道:“看见了吗?青词,这才是最强大的力量。当一半的人口不再被禁锢于闺阁之内,当她们的能量被释放到生产创造之中,所带来的变革,将远超任何政令和刀剑。”
“我倒要看看,以后哪个男的敢吹捧小脚,骂不死他。”
这些女工、女管事、女商人,她们走向各地,建起的不仅仅是一座座工坊、银号,更是一个个传播新生活方式的据点。
她们的存在本身,就在无声地挑战着旧的秩序,夯实着李凤遥所倡导的实业根基。
新生活,就会带来新思想,这是注定的事。
朝臣们或许还在为牝鸡司晨而焦虑,宁王或许还在为祖制而奔走呼号。但他们没有看到,一场更深层次,更根本的社会变革,正在皇后的推动下,由成千上万普通女子之手,悄然发生,势不可挡。
几十年后,自是新天地。
李凤遥站在殿门前,望着宫墙外那片广阔的天空,“等她们真正遍地开花之时,这天下,就再也不是旧日的模样了。”
而且当女性不再柔弱无依,她就不止着重提拔女性,她也需要男性,工农是大本营。
宁王的野心与朝堂的暗流并未让李凤遥方寸大乱,反而更坚定了她夯实根基的决心。权谋诡计终是空中楼阁,唯有实实在在的力量,才能碾碎一切魑魅魍魉。而这力量,源于国富,源于民强,更源于超越时代。
坤宁宫偏殿,昔
日用来赏玩珍宝的桌案,如今铺开了巨大的舆图与各式图纸。李凤遥一身简便常服,未施粉黛,目光扫过图上标注的矿藏、河道与驿路。青词侍立一旁,不再是那个只会捧茶打扇的宫女,而是高效干练的秘书,随时记录着她的指令。
“青词,”李凤遥指尖点向舆图上一处,“京西的煤窑,以往多是民间小户乱采滥挖,效率低下,事故频发。传本宫懿旨,由内帑与户部合资,成立‘京西矿务局’,招募流民,统一开采,采用新式通风排水之法。产出之煤,优先供应京城官民,平抑柴薪价格。”
“是,娘娘。”青词迅速记下,“奴婢会告知闻厂公,让他安排工部精通矿冶的官员及可靠太监前往督办。”
“还有,”她的手指滑向南方,“江西的瓷土,苏杭的丝棉,岭南的蔗糖,这些都是好东西,但不能总是各家各户小打小闹。遴选几家信誉好、手艺精的大作坊,官督商办,给他们贷款,让他们扩大生产,统一标准,做出能销往四海的名号货来!船队那边,汇通银行给与低息借贷,鼓励海商组建更大船队,不仅要带回来香料珍宝,更要带出去我们的瓷器、丝绸、茶叶!”
她越说思路越清晰,眼中是创造与掌控的光芒:“告诉那些商人,只要质量过硬,规模上去,宫里采买、军队被服,乃至出口外洋,订单少不了他们的!但若有人敢以次充好,败坏名声——市舶司的牢房,空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