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嗯?”
林一秋说了上车以来跟程榆关说的、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句话,“程榆关,你看,那里是海。”
顺着林一秋的手指方向,程榆关看到一篇蔚蓝的大海。这时,她才忽然记起,这座城市确实临着一片海。
海,是安静的。
此刻,夕阳西下,暮色沿着山崖的褶皱流淌,崖壁苔藓吮饱了阳光,在咸涩的海风里舒展成绒绒的绿毯。野茴香从岩缝探出碎金般的花簇,被归巢的鸥群翅膀扑簌簌摇落几粒黄昏。断崖下泊着两艘旧渔船,蓝漆剥落处洇出铁锈的暖黄色,像被海水腌渍的陈皮糖。
倦鸟暮归林。
没来由地,程榆关忽然想起了这首诗。但这也是她第一次,对很多事情产生一种疲倦的心境。她甚至设想,要不就这样吧,她带着林一秋,去一个只有她们两个人的地方。
如果是这样,她们的爱会纯粹得多吧。至少不会像现在一样,永远在揣测着对方。
“我喜欢海。”
林一秋忽然认真地说道:“因为,我想像海鸥一样。”
程榆关回眸望着林一秋,看着金色的阳光散漫地照在那人的脸上,忍不住眼眸带笑地问道:“为什么呢?你为什么像成为一个海鸥。”
林一秋深吸一口气,说:“因为我想要自由。”
她的眼眸沉了沉,又补充道:“真正的自由。”
真正的自由。。。。。。
程榆关喃喃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她的目光再次落向林一秋,还是染了一些残阳的伤感。
什么是真正的自由呢?程榆关控制不住地想,在林一秋的心里,到底什么是真正的自由。
她脑子乱糟糟地揣测和设想。但唯一的、似乎最标准的答案,就是离开她的自由,大概是林一秋心中的、真正的自由了。
这样想着,程榆关的眼神忽然泛起了一阵水雾。她悄无声息地揉了揉,并不希望林一秋看到她眼前的脆弱。
片刻之后,她静静地伸出手,在温暖的夕阳下,牵住了林一秋的手。
那人的手指有些冷,冰凉凉的,带着一点令人恼的平静。程榆关忽然有些生气,为什么她在这里辗转反侧,但是林一秋却可以做到毫不在意。
为什么在这段感情里,越来越不舍的人是她了呢?
她反复思量着,却无法得到答案。
她唯一能够确切回答自己的,是此刻感知到林一秋手时,那种从心尖升起的、温暖的、安定的感觉。
谁不想长久地拥有这段感情呢?就算是程榆关,也毫不例外。
她有些窘迫地笑了笑,说:“如果你是那群海鸥,那我情愿做巢穴。”
“?”
什么意思?海鸥的巢穴一点都不酷,都是由海藻、枯草、小树枝和一些羽毛做成的。谁会想成为那样的东西。
林一秋困惑地转过头,没有说话,却似乎在用眼神询问,为什么?
程榆关笑了笑,说:“如果说你是海鸥的话,虽然你会因为自由,向着更远的地方飞去。但你终有一天会回来的。”
林一秋沉默了,过了半晌,才恢复笑脸,说:“是因为,巢穴是家吗?”
她没有说话,却在用她的表情、语调在问一个问题,程榆关懂得家是什么吗?
程榆关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但思考片刻,她还是说道:“是。虽然我现在不知道家是什么,但是我知道,我想一直陪着你。”
这人啊,还是总会说这些温馨的话,但是。。。。。。。
林一秋的眼睛浅浅地闪了闪,又终归于寂静。
程榆关的话啊。。。。。。相信一次就够了,不是吗?
夕阳慢慢往下,山间的风景也渐渐消失,只剩下云层里淡淡的金黄色。
林一秋凝视着风景的变化,感觉自己的心,似乎也一点一点地变冷了。
她悄无声息地挣脱开程榆关的手,再次缄默地坐在车厢里,不置一词。
。。。。。。。。。。
回到别墅时,程榆关才发现,有一位不速之客来了。
真的是,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
“溶月?!”
林一秋的声音似乎很惊喜,她大声说道:“溶月,你怎么来了。”
随即,她拍了拍司机的座椅,说:“我有朋友,你先带程总回去吧。”
程榆关不想回去。她不知道李溶月找林一秋干嘛,更不愿意放林一秋跟她独处。
呵呵,好几日,林一秋都找不到。今日才刚刚找到,这家伙就追着来,怎么有这样的人啊?
但林一秋才不管程榆关心里的小九九,让司机开了车门,然后快速地下车了。
“溶月。”
林一秋笑着向李溶月走去,直到她站在李溶月面前的时候,才听到那人忽然说道。
“一秋,我找到了你想要的线索。跟我走,好不好?”
第83章 程榆关,我比想象中还要还爱你
“一秋,我找到了你想要的线索。跟我走,好不好?”
李溶月的声音很急促,像是恳求,又像是催促。
但是李溶月的话,并没有让程榆关眉间舒展开。
相反,这让她感到一阵隐隐的担忧和害怕。如果连李溶月都知道自己要什么了,那自己这次任务估计真的危险了。
林一秋想了想,决定装傻道:“溶月,你在说什么?”
林一秋在装傻,李溶月知道。但是她不能让林一秋这样顾左右而言他。
李溶月凝眸望着她,一字一顿地说:“一秋,我知道你在找什么,你在找程智媛被杀案的真相。”
这句话说得很轻,很快,便消失在夜风里。
但是,林一秋的表情却肉眼可见地冰冻起来了。
她的脸色沉了下去,沉默了一会,忽然说道:“这些不是你该关心的。溶月。”
“那你说说,我该关心什么?”
李溶月惨然一笑,说:“两年前,你忽然不辞而别。后来,我就再也找不到你。一秋,你有没有想过,这两年我是怎么过的?而且今天,此刻,我总应该知道,你到底去哪了,要干什么吧?”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可是林一秋还是沉默得可怕。
似乎,林一秋还是什么都不打算说。
她看着林一秋那张恬静又肃然的脸,有些凄惶地说道:“一秋,我本以为。。。。。。”
李溶月忽然停了一下,像在努力地克制自己的情绪,“我本以为,我们好歹是朋友,好歹。。。。。。好歹你会告知我一些事情真相。”
“后来,我到处调查,才发现程智媛这件事。一秋,她是你的好朋友,我知道。她不明不白地死去了,你总想给她一个说法,我也知道。但你好歹可以告诉我,我可以帮你的。”
这些话,李溶月说得格外地恳切。
是的,李溶月一直都待她很好。
林一秋的心软了一下,她转过头,苦笑一下,说:“溶月,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为好。你就像现在一样,每天无忧无虑的,不好吗?”
“不,我想知道。”
李溶月有些执拗地说道:“我想知道,这两年你去哪了。到底经历了什么。”
这是个让人难以回答得问题。
夜风忽然吹起来,慢慢悠悠地,让林一秋的发丝跟着摇荡。
她站在小路的一侧,沉默了许久。
风有些冷,吹得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但这样的寒冷,让她慢慢从哀伤和愧疚的情绪中清醒过来。
“所以。。。。。。”
林一秋转过头,有些冷淡地说道:“溶月,你所谓的知道我要的线索,是在骗我,对吗?其实你只是查到了智媛的事情罢了。”
李溶月抿了抿唇,她没想到林一秋如此快地反应过来。
确实,那件尘封的旧案很不好查。当事人已死,犯案的司机很快也被灭口了,动作之迅速,手法之干脆,都不是普通人做到的。
她只是一个富产家庭的大小姐,又如何得知呢。
“溶月。”
林一秋不等她说话,继续说道:“我并不仅仅为了智媛,还有背后巨大的、难以令人相信的黑洞。可是,被误解,是表达者的宿命。当我想揭开这一层黑幕时,我就注定要面对腥风血雨。所以,溶月,我真的不希望你牵扯进来。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苦心。”
她转过头,凝眸望着李溶月,长叹一声,说:“所以,溶月。你别管了。我们也别联系了。”
说完,林一秋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她走得很决绝,没有给李溶月留任何的余地。
“一秋!林一秋!”
李溶月追了几步,惶惶不安地呼喊着林一秋的名字。
但是林一秋似乎真的铁了心一样,绝不肯再回头。
李溶月是了解林一秋的,那人固执地出奇。她认定的事情,是不会回头的。
这一刻,月色慢慢地落下来,冷冰冰地,照得地面像结了一层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