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妻子重生回退婚前 第102节

  她只是对男人说:“若今日一去我回不来了,那就托你帮我,和与我同行的那位道友说一声,我先走了,他日有缘再会。”
  男人的表情却更加惊恐,甚至有些着急了:“不……您快走吧,不用为我们做到这份上的,您就当今日是我说了胡话,什么都没发生过。”
  “或许您不了解这……这快地方,人很少往来,每个镇子都隔着距离,因为天灾的原因,每年都会死很多人,有些孩子没了父母,就会流浪,之后就会被商户抓住。”
  “我知您或许心善……没事的,您就当做看不见也没事的。就算您今日救了这批被关在这的孩子,可明日、后日,那群商户还会再抓孩子。只要孩子们还在流浪,那这场交易就不会停下。”
  “北境多流民,失所如野兽。被那群商人抓到后,这些野兽就被做成了一道道菜,给天上的人端上去,让他们挑着吃。”
  “你如今不小心闯了进来,他们不计较,因为您是修士,便也能上桌当一回食客。这些菜您若是不喜欢吃,扭头走了便是,可您若是掀了他们的桌子,那您会受到牵连的呀!”
  男人喋喋不休的劝阻下,云霜月却只是看着他,并没有说话。因为她看到了男人泪光之下,那一双渴求希望的眼睛。
  他还是希望有人能来救救那群孩子。
  云霜月会忽视他们吗?
  不。
  如果忽视了,那就不是云霜月了。
  即使她忘却了名字,忘却了前尘,但她的本心从来明澈。
  “如今这里的规矩就是如此呀……这里的世道就是如此呀……您救了他们,可还会有下一批……您就装作不知道,走吧……”
  云霜月轻笑着摇了摇头:“我做不到。”
  “我没有了之前的记忆,也不知旁的什么道理。我只知此刻能救,便救。既然不知要有多少批,那我就来一批,救一批。我既无前尘,也无牵挂,此世都在这里也不错。”
  “为了我自己,为了以后的未知,而放弃这一批需要我拯救的孩子,我做不到。”
  “在我眼前的,我力所能及的,我无法忽视。”
  男人愣愣地看向他面前的女人。
  漫天大雪下那道清绝无双的身影。
  他感觉自己的眼泪被风吹冷了。
  却又感觉很烫。
  像是从他滚烫的心头落下的一样。
  他的喉咙发紧,说不出话来。
  您到底是什么人呢?
  第109章 不渡川
  百仙盟。
  山脚下的某座酒楼内。
  今日, 白离水的母亲来到了这找他。因为历练地点不受限制,所以一部分修士会选择留在百仙盟,以丰富理论为主。
  夕阳熔金, 泼洒进临窗的雅间, 将雕花木窗的投影拉长,斜斜印在铺着细竹席的地面上。
  白离水在酒楼的厢房之内,看着面前给自己倒了一整杯酒后, 又嫌酒杯太小喝得不够畅快,于是直接抱了一整坛酒开了喝。
  他摸了摸手中的酒杯, 面露无奈之色:“……母亲, 您打算什么时候告诉白野泽您的去向?那个蠢货已经快把百仙盟跑遍了。”
  闻言,白离水的母亲摸了摸脑袋, 咧开嘴露出白牙, 在那张麦色的脸上倒是十分显眼:“蠢货?哈哈, 你居然是这么叫你弟弟的吗,真是一点作为兄长的体面都不给。”
  白离水:“他知道我这个兄长吗?除了血脉上的联系, 我同他幼年便不曾相识。自他一出生,您便带他去了下界镇守入口,只有偶尔会来上界找我。他这弟弟, 现在倒是只有个名头罢了。”
  他的面色如常, 好像早已习惯的了母亲种种做法。只是那张同雪中寒梅一般清贵的脸上, 嘴角微微下拉了一点。
  白茯苓,也就是白离水的母亲,同样也是白野泽口中那个失踪了的娘。她此时看着白离水的样子, 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又乐呵呵地笑着给自己灌了一口酒。
  果然,不出几息, 白离水便没忍住张口了。他看向白茯苓,语气不解:“只是母亲,这么多年了,我还是想问!您究竟为什么要带他单独去下界,又为什么如今突然消失,放任不知情的白野泽来到上界?”
  白茯苓笑着看向自己的儿子,撑着下巴,指尖在自己的脸上敲了敲,又转头看向窗外。
  似乎是阳光有些刺眼,让她眯了眯眼睛。虽然视觉受到了影响,但没有让白茯苓的话头停下。
  她对白离水说:“嗯……因为,他自有一番他的因果要去实现。”
  就像她的好友消失之后,有着预言权柄的云氏,它那位传说中的家主为她捎来了一封奇怪的信件。
  那封信寥寥几笔,只是言辞模糊地说了若将白野泽养在下界,那么他的未来,将会和白茯苓的好友产生联系。
  当时白茯苓的好友已经消失了几年,面对这极为荒谬的信件,和其中短短一句话,旁人定会觉得莫名其妙的时候,白茯苓居然真的信了那封信件所言,也真的将她的儿子带去了下界。
  这一切的一切,也仅仅是因为,它和白茯苓曾经消失的好友,会有那么一丝可能的联系罢了。
  对面的白离水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却被白茯苓打断了,她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语气慢悠悠道:“都是你在问我,不若我来问问你……你是不是将我那个玉佩送人了?”
  果然,话音落下。少年人的脸色变了变,整个人似乎都僵住了。
  白离水想到了花灯节那夜送给云霜月的玉佩,其实那日他说谎了。那个玉佩上的纹样并不是白氏之前的族徽,而是他母亲的物品。幼年来上界之时,白茯苓常常戴着这枚玉佩,后来不知为何,某一日她突然将这枚玉佩送给了他。
  “……是。因为玉佩上的纹样,和她在寻找的一模一样,所以我擅自做主将玉佩送给了她。”白离水没挣扎什么,直接承认了这件事。
  对面坐姿不羁的白茯苓本来还想逗逗白离水,但见到白离水这般样子,倒是颇为欣慰地喝了口酒,大笑一声:“好!能和她亲手雕刻的纹样一样,这不可能的事情居然出现了,哈哈,那便也算一番这玉佩的命运。”
  “且赠!且赠!”
  白离水对母亲的话有些困惑:“她亲手雕刻?”
  “对啊……嗝……”白茯苓打了个悠长的酒嗝,身体放松地往后靠了靠,眼神飘向窗外绚烂又即将沉沦的晚霞,仿佛穿透了时光:“那是……嗝……是你娘这辈子,最好的朋友啊……”
  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带着浓重的鼻音和醉意:“她亲手雕的,送我的……独一无二……”
  “最好的朋友……”白离水想到了母亲经常往来的那几位人物:“是玄天门的那位火门主,还是栖梧凤氏如今的那位家主?”
  他提及的这两位,都是母亲如今常来往、跺跺脚修真界都要震三震的大人物。
  白茯苓听了儿子报出的名号,嘴角却牵起一抹极淡的笑意,里面的情绪有些复杂。
  那笑意里没有骄傲,反而有种悠远的怅惘。她的眼睛,被酒意熏得水光潋滟,不再看儿子,而是失焦地望着虚空中某个点。酒意是最好的引路人,引着她跌跌撞撞,闯入了尘封已久的记忆深处,她仿佛又看到了那张苍白的脸,和嘴角一颗鲜红的红痣。
  “都不是……哈哈,但是她们最好的朋友,也是我那位最好的朋友!我们是因为她才会相识的。”她有些得意:“当年,是我第一个认识她的呢!她还,她还……还救了我。”
  窗外归巢的鸟雀发出几声鸣叫,黄昏的光线在一点点收束,阴影开始爬上墙壁和角落。
  白茯苓脸上的得意还未褪去,眼神却瞬间变得悠远而迷蒙,仿佛被记忆的潮水瞬间淹没。举起酒坛,琥珀色的酒液在坛中微微荡漾,她又灌了一大口。
  那头的白离水有些不解:“她是修真界的哪位前辈?为何我从未见过……”
  “前辈?唔……都不是。”白茯苓声音有些轻:“……她消失了。”
  最后四个字轻飘飘地落下,像一片羽毛,却重重砸在寂静的空气里。她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盯着坛中晃动的酒液,那里面仿佛映照出刀光剑影、少年意气,映照她们在北境时那些日子,最终却戛然而止的从前。
  ——
  北境。
  风雪夜。
  这里是很久之后,白茯苓口中的从前,是修真界几大顶尖势力的掌权者们年少相逢相识的起点。
  可此时此刻,却只是一个人,去救一群孩子的事情而已。
  “他们就被关在前面?”云霜月皱了皱眉:“一点掩饰都没有吗?”
  前面的男人佝偻着身体,借着房屋的掩饰,带着云霜月挪到了一处巷子的附近。
  听到了云霜月的话后,他叹了一口气,微微摇了摇头:“不需要掩饰……您有所不知,我们如同被圈养的野兽,还没有牙齿。刀在那些人的手中,他们怎么会在意即将端上桌的菜呢。”
  “何况这里有位上面来的修士大人看守,似乎来头也不小,拎着一柄大锤站在那,旁的人是看也不敢看。”
  云霜月听着,眉头没有松下来过。她握了握手中的青髓剑,剑身嗡鸣,给了她回应。
  “您瞧。”站在巷口,男人轻声为云霜月说了个方向。
  于是她抬眼。
  是孩子们。
  小小的身躯,像一捆捆待价而沽的柴火,蜷缩在几具冰冷漆黑的铁笼里。笼子就那么粗暴地搁在雪地上,寒气从铁条缝隙钻进去,无情地舔舐着他们单薄的破衣烂衫。
  几个孩子紧紧抱成一团,瑟瑟发抖,冻得发紫的小脸上,只剩下空洞和一种被碾碎了的麻木。笼子旁,几个裹着厚厚皮袄、面目模糊的汉子抱着胳膊,跺着脚,偶尔低声交谈几句,眼神扫过笼子时,如同在看牲口栏里待宰的羊羔。
  这一幕,让云霜月的喉咙有些发紧。
  但她还是微微偏头,嗓音轻缓又平和地让男人先走,去一个安全的地方。等确认男人的身影真的消失在附近后,才凝神回首,握紧手中的青髓剑,一步步朝着巷子里走去。
  见此景,如何不救?
  无法不救。
  ——
  “走。”
  云霜月从那群汉子的手中拿到了钥匙,将铁笼打开,然后垂眸温柔地让笼中的那群孩子离开。
  那群麻木的孩子像是第一次见到这番场景,一时间那双双黯淡无光的眼睛里,出现了别的情绪。
  地上躺了一堆的魁梧大汉,其中一个猛地呛咳一声,喷出一口带着血沫的寒气,他抬起那张布满横肉的脸,嘴角咧开一个恶意的狞笑,眼睛死死钉在我身上:“臭娘们……咳咳……你……你可知我们背后是谁?动了这批‘货’,你死定了……”
  他的话语刚落,异变突生。
  头顶的沉暗风雪骤然被一股蛮横无比的力量撕裂!
  不是风啸,而是纯粹挤压空气的爆鸣。一道巨大的黑影裹挟着碾碎一切的威势,毫无征兆地从上方高墙的阴影中砸落,目标并非是云霜月,而是她身前一步之遥的地面!
  轰!
  恍若地动山摇,让那群即将离开笼子的孩子们纷纷惊恐瞪大眼睛,缩了回去。
  狂暴的气浪夹着积雪和碎石,如同海啸般向四周炸开。云霜月足尖在雪地上轻轻一点,身形如一片被劲风卷起的白羽,向后飘出丈许,避开了那最猛烈的冲击核心。
  烟尘碎雪弥漫中,地面赫然出现一个巨大的陷坑,蛛网般的裂痕疯狂蔓延开去。
  坑底,静静躺着一柄造型狰狞的巨锤,锤头有地上躺的那壮汉差不多大,乌沉沉的不知是何金属铸就,布满尖锐的凸起,凶悍之气扑面而来。
  紧接着,一个身影轻盈地落在笔直竖立的锤柄顶端。
  淡粉色的裙裾在风雪中猎猎飞扬,那是个少女,年纪看上去比云霜月小了很多,梳着俏皮的双螺髻,发间点缀着几颗亮闪闪的银铃。
  她赤着一双脚,毫不在意地踩在冰冷的金属锤柄上。微微歪着头,有一双和猫差不多的圆眼,此时正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味,上下打量着云霜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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