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妇门前疯世子 第43节
容宁点点头,在房里实在闷的慌,便又和小月结伴儿去逛花园。
南苑的花园里花木扶疏,傍晚的风带着清爽凉意,蕴着阵阵花香,舒服极了。
容宁和小月闲话着,刚绕过一片盛放的晚香玉,就远远瞧见前方不远处的石径上,两道身影正相对而立,伫立在繁花中。
容宁顿住脚步,定睛一看,竟是顾小姐窈窕的身影。
她双颊绯红,纤纤玉指捧着一只小巧的靛青香囊,声音温柔得简直能滴出水来,入耳酥麻,“穆琰哥哥,春日里蚊虫多,这是我亲手绣的,放了驱虫的香料......还请收下。”
穆琰眉心微蹙,略显不耐撇开眸光,却不知怎的,余光瞥见了什么似地,忽然唇线紧抿,眸底划过意味不明的情绪,随即,他抬手,接过她手中的香囊,淡淡地,“多谢。”
顾若兰一愣,似乎根本没想到他会收下,登时眼中溢满喜色,唇角压不住笑意,惊喜非常,话都说不利索了。
“你,你,你喜欢就好,太好了,穆琰哥哥,没想到你喜欢香囊呀,那我,我马上回去再绣两个来,不,绣十个,你好换着戴,我......”
容宁垂眸,心口倏然被什么堵住了一般,说不上什么滋味。
她转身,不欲再听那聒噪的声音,“小月,咱们回去吧。”
第60章 舞姬
小月愣了愣, “不逛花园了吗?”
容宁垂下眼睫,声音淡淡地:“花园里蚊虫太多。”
说着朝不远处一努嘴,“咱们又没有什么驱虫的坠儿袋儿的, 被虫咬了怎么办。”
小月顺着她的视线瞥了那并肩而立的两人一眼,捂嘴“噗嗤”一笑, 了然“哦”了一声, 便扶着她往回走。
晚风拂过,花影摇曳,穆琰立在原地, 眸光越过顾若兰肩头, 紧紧落在花丛一隅那抹淡粉身影上。
他攥紧了指尖, 几乎是在容宁转身的同时往她的方向迈出了一步。
顾若兰似察觉了什么,仿佛早有准备,微微上前, 拦在他身前, 伸手捉过那靛青香囊, 亲手往他腰间系去,柔声唤着:“穆琰哥哥......”
她眼波含羞,语调软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兰儿替你佩上吧。”
穆琰眉心微拧,侧身欲避,可她已顺势半挡在前, 状似无意却巧妙地牵住了他的衣角。
周遭侍从婢女俱在, 顾若兰心知肚明,他总不好当众贸然甩开她的手,那样未免也太过失礼,明摆着是打王妃和顾家的脸面了。
夕阳映红晚霞, 容宁和小月的身影渐行渐远。
穆琰站在那里,任顾若兰如何温言软语,都未曾听见一句,眸光只追逐着那抹纤细背影,直至彻底消失在花丛尽头。
顾若兰回首远眺,见早没了容宁的踪影,面上更添几分得意。
她顺势贴近了穆琰半步,理所当然一般站在他身畔,轻声笑道:“穆琰哥哥,时候不早了,今日家宴,咱们快些一道过去膳厅吧,免得让姑母和王爷等咱们就不好了。”
穆琰不置可否,没有再理会她,抬步就走,顾若兰赶紧抢上前几步走在他身侧,纤腕轻拂袖角,广袖挨着他衣衫,姿态亲昵又似无心,垂首羞怯含笑。
穿过重重院落和回廊,膳厅早已灯火通明,香气氤氲,融融暖意中带着些许肃然之气。
王爷端坐上首,紫袍玉带,气度沉凝,王妃一袭月白滚金宫装,簪着赤金偏凤,眉眼间皆是温柔笑意,见两人并肩而来,笑意更甚,眸光略一转,左右立刻添了座位。
穆琰俯首见礼,神色冷淡,落座时与顾若兰之间原本隔着一段距离,顾若兰偏要显得亲近些,挨着他坐了。
席间顾若兰频频替他布菜,添汤,举止柔婉亲昵地仿佛天经地义,偶尔一抬眸望向他,眼波如水,似要将一腔柔情尽数送入他眼底。
王妃瞧在眼里,甚是满意,觑着王爷今日多饮了两杯,似乎心情甚好,便开口笑道:“若兰自幼知书达理,贤惠温和,又与世子相识多年,知根知底,如今看他们相处的这样好,妾身的意思,何不成就一双璧人?”
王妃抬眸,温柔小意地望向王爷,“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王爷搁下杯盏抬手抚须,没有看王妃,反倒转眸看向穆琰,神色颇有深意,“你怎么说?”
厅中一时间寂静了下来,唯有铜火锅底下炭火燃烧的轻微声响。
穆琰搁下银筷,半晌才开口,声音清冷,不紧不慢,“大业未成,宁王未擒,儿臣并无心情顾及这些私情。此事,以后再说吧。”
顾若兰怔在当场,唇畔笑意微微一滞,替他布菜的手悬停在半空,汤汁顺着筷子尖儿滴落在烫金桌布上,溅出一朵淡黄油渍。
她搁下筷子垂下头去,指尖暗绞着罗帕,眸底尽是委屈。
王爷眸色深沉地看着穆琰,随即哈哈一笑,颇为赞许地看向王妃,“男儿志在四方,岂能儿女情长!先立业,再成家,这才是正经。”
王妃被这番话堵的无话可说,只得含笑点头应着:“是,王爷英明。”
她眸光流转,望向顾若兰,无奈抿唇,白了她一眼。
顾若兰感受到王妃的眼波,只得迅速整理了情绪,强自端起笑意,伸手执起银筷,又夹了一块鲜笋轻轻放进穆琰碗碟里。
她面上虽笑着,心中却酸涩不已,这世子爷,竟是半分情面也不肯给,活像块千年寒冰似地,怎么也捂不热。
这一顿家宴,席面虽丰,菜肴俱是难得的珍馐美馔,穆琰却如同嚼蜡,心不在焉,只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闷酒。
顾若兰不肯泄气,隔三差五地亲自替他布菜斟酒,柔声唤着“穆琰哥哥”,那温软声音落在他耳中,直教人心浮气躁。
王爷与王妃有一搭没一搭地客套闲谈着,王妃面上始终温柔笑着,无论王爷说什么,都点头赞同。
灯影摇曳,穆琰多饮了几杯,只觉胸口闷得慌,似有块石头始终压在那处,久久不能透气。
待得王爷放下筷子,漱了口,穆琰便以尚有文书要批复为由告退。
顾若兰连忙跟着起身,正要开口,却被他一个淡淡颔首阻了回去。
出了膳厅,夜色已深,皎洁月光散落庭院中,清冷的很。
夜风带着些许凉意,吹动廊下的风灯,灯影摇晃,掩映着他略带虚浮的脚步。
穆琰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往西厢走去。
那里,正是容宁暂住的地方。
心口像被什么紧紧攥着,满脑子都是白日里她在花园中望着他的神情。
只一眼,便仿佛见到了什么避之不及的讨厌东西,转身就走。
他忽地停下脚步,怔在了那里。
房门近在咫尺,他抬起手,抚在门扉上,却迟迟没有叩下去。
良久,终是低低叹息了一声,颓然垂下手,转身走回廊下,往自己房里去了。
一连数日,容宁都没再见到过穆琰,仿佛他生生从这王府里消了影儿似地。
他似乎连自己院中也未曾回过,容宁几次出门去,都没有再撞见过他。
她纳闷得很,终于忍不住问小月:“你们世子爷人呢?”
小月摇摇头,凑近她身边,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我也不晓得,只听见管事的说,世子爷这几日忙得简直脚不沾地,府里人都不敢轻易去打扰呢。”
“至于忙什么嘛,那我就不知道了。”她笑笑,挠了挠头。
容宁抿唇,无奈托腮望着窗外,心头郁起一团闷气。
她总不能老这么不明不白地耗在这里吧,究竟什么时候才送她走,总得有个准话才是。
心一横,她打定主意站起身来,得去找他问个明白才安心。
她也不好同小月明说,只说看着天气甚好,在房里待得闷了,想出去走走。
小月赶紧答应了,陪着她一起出去,才跨出院门,容宁便觉得今日王府中气象与往日似乎有些不同。
来往仆从皆是行色匆匆,脚下生风一般,衣摆摇曳间尽是急色。
她目之所及,皆披红挂绸,长廊两侧张灯结彩,金绸红绫自檐角垂落,随风轻轻摇曳,漂亮极了。
容宁心下一惊,想起那日花园中的一双身影,奇道:“这是做什么?”
她回首望向小月,“莫不是要办喜事了?可是你们那世子爷同那位......顾小姐?”
小月愣了愣,“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圆圆的大眼睛笑成了弯月牙儿,笑望着她压低了声音:“您说什么呢,那顾小姐,哪能有这样的福气呀?”
她皱了皱鼻尖儿,“她那么凶,咱们世子爷才不喜欢她呢,世子爷他,喜欢您啊。”
“胡说,”容宁赶紧捂住她的嘴巴,窘迫极了,“小丫头,口没遮拦的。”
“嘿嘿......”小月笑嘻嘻地扒开容宁的手,委屈巴巴儿地瘪了瘪嘴,“本来就是嘛。”
眼看着容宁涨红了脸,小月赶紧识相地一把挽住她胳膊,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嘴巴,连声讨饶,“哎呀呀,都怪我这张嘴,尽爱说实话,惹姑娘烦恼,我掌嘴我掌嘴,姑娘好心,就饶过我嘛。”
容宁气结,睨着她那委屈讨好的小模样儿,只得无奈作罢,抬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儿。
小月笑的灿烂,贴了过来,“姑娘久在房中不出来,怕是没听说,咱们王府里呀,又要接驾啦。”
她得意一指那些匆忙各处去披挂装饰的仆从们,“今日皇上会御驾亲临,要来府中赴宴呢。听说王爷还特地寻来了南昭的舞姬来献舞,说是南昭独有的绝色舞姿呢。”
“南昭?”容宁眼中倏然亮了几分。
“是啊。”小月笑着:“那一个个儿的,可真是水灵漂亮的紧,现下正在前头花厅里排演呢。”
容宁抬眸望了一眼前头,又看向身旁的小月,“去看看?”
小月眼珠微转,有些羞赧窃喜地点点头,“嗯嗯。”
“那咱们去看看。”
话音未落,两人已携手快步往花厅去了。
还未及走近,远远便有丝竹之声,带着异域的调子,柔和水波一般轻轻荡入耳中。
花厅前的廊柱描着纷飞彩蝶,春日阳光透过花窗筛下来,碎金般摇曳在厅内铺陈的彩毯上,厅内一曲正入尾声,婉转悠扬,合着甜腻脂粉香气交织在空气中。
容宁和小月才踏入廊下,一阵清越笛声乍起,如泣似诉,引得两人脚步一缓。
只见花厅中央,十余名妙龄舞姬正排成半月队形,衣袂飘飘,裙色交错,似春水荡漾。
她们腰肢纤软,举手投足间,皆暗合节律,其中有一人立在中央,舞衣上绣满细金的瑞鹤,翩然旋舞间波光流转,耀目极了。
她眉目生得极美,眼波流转间媚态横生,却不风尘,是那种不经意的勾人风韵,又身形修长,更衬得那一舞轻灵如仙子临凡,世间难得一见。
容宁不知何时已停下脚步,眸光紧紧锁在那名舞姬身上,望着她轻扬皓腕,纤腰扭转,长袖翻飞如风卷云舒。
容宁心口微微一酸,不知不觉,眼底已隐有泪光。
小月看得正起劲儿,偶然一回首,瞥见她神情怔然,泪意盈盈,愣了一瞬,忙低声唤她:“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容宁恍然回神,慌忙眨了眨眼,微侧过脸去抬手抹了一把眼睛,轻轻摇头,“没什么,只是...有些想家了。”
小月愣了愣,不由失笑,“哎呀,真奇了,看这么美的舞蹈,您怎么倒想起家来了,这八竿子也打不着呀。”
容宁回过头来朝她安抚笑了笑,没说话,眼底湿意却久久未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