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闵悉到了之后,说是进去探望学院的学生,门房也没有拦他,虽然不允许带仆从进去读书,但还是允许学生家人去探视的。
闵悉不是头一回来文昌书院,他熟门熟路找到了云霁的教室。现在应该是午间休息,教室里闹哄哄的,没有夫子在,只有云霁两耳不闻窗外事在埋头苦读,自成结界。
他是班上年纪最大的一个,毕竟文昌书院像他这个年纪还没考童试的也就他一个了,所以他也是被大家嘲笑得最多的一个。云霁根本就不在乎那些人的嘲笑,他吃过的苦,受过的罪要比这些可怕得多。
他长得好看,刚来书院的时候,有一些好南风的人试图调戏他,被他教训过后,就再也没人敢来招惹他了。谁都知道他特别能打。
闵悉牵着云霖站在门口,找到云霁的身影,还没开口,就被里面的孩子发现了:“哇,这是找谁的啊?”
云霖远远看着云霁,伸出手招呼:“大哥!”
云霁耳力好,听到熟悉的声音,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他抬头,便看见闵悉抱着云霖站在门口,脸上露出惊讶又欣喜的表情,他放下手中的笔,起身大步朝门口走来,笑容放大:“你们怎么来了?今日不上学吗?”
闵悉笑道:“二舅今日高中了,外祖父给我们放了假,我们想来给你传递这个好消息,顺便过来给你送点吃的。”
“真的啊,那太好了。陶澍和陶渝呢?”云霁弯腰将云霖抱了起来,“还给我带吃的了?在哪儿?”
“马车里呢。”闵悉笑道,“陶澍和陶渝没中。”
“没关系,他俩还年轻,有的是机会。二舅可算是考取了,我看他再不中就要坚持不下去了。”
“是的,我看二舅今天那状态,要不是有那么多人在,他估计应该想大哭一场。我看到他,就想起了你来,要是你考两次没中,咱就不考了,不折磨自己。这世上还有很多别的事可干。”闵悉说。
云霁听到这里,看向闵悉的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好,咱不一条道走到黑。走,咱们去吃好吃的。你们吃了没有?”
“还没呢,一起吃吧。”闵悉说。
云霁此刻的心无比地柔软,这世上最好的东西此刻都在他身边,他觉得太满足太幸福了。
第318章 读书
三人坐在马车里就着小火炉吃饭,条件简陋,但也吃得格外香。
闵悉一边给云霖摘鱼刺,一边说:“陶源也在书院上学吧,他应该还不知道他爹高中的事,你知道他的教室在哪儿吧?”
云霁说:“回头我去告诉他一声就好了。其实下午我们就可以回家了,不告诉他也成,他回去就知道了。”
“哦,对啊,马上就该月底放假了。那我和霖儿在这里等你们放学吧。”闵悉说,“你们允许旁听吗?跟你们上一下午的课,看看你们夫子上的什么课。”
云霁满口答应:“应当可以,我同夫子去说一声。”
吃罢午饭,云霁带着闵悉和云霖去宿舍取了东西,放回马车上,打算等一散学就直接回家,也不用回宿舍收拾东西了。
上课之前,云霁把闵悉和云霖带到了自己的教室,让他们坐在后面的空位上,又给他们拿了本书。待夫子来时,他主动去跟夫子说了自己两个弟弟来等自己回家,顺便一起听个课。
云霁年纪虽然是班里最大的,但学习也是最刻苦的,夫子认为他的水平已经远不止秀才水平了,对他也是格外宽容,他看了坐在后面的闵悉和云霖一眼,点点头,没有反对。
云霁朝后面的闵悉点一下头,示意可以,便安心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闵悉发现文昌书院的夫子所讲之课也并未比陶弘给他讲的更深,他都能听懂。云霖很乖巧,安安静静地坐着听夫子授课,还不住点头,等下了课,闵悉问他:“霖儿,夫子讲的你听懂了?”
云霖摇头:“不太懂。”
“我看你一边听一边点头,以为你都听懂了。”闵悉大笑着揉揉他的脑袋。
云霖说:“我点头的地方听懂了啊。”
闵悉将他搂在怀里揉搓:“我们霖儿真不错!”
等上完课,三人去叫陶源一起坐马车回城。陶源看到闵悉和云霖,诧异道:“九哥和霖弟怎么也来了,今日你们不上课?我家是不是有人考中了?”这小子脑子转得飞快。
闵悉笑着点头:“对了,你爹考中了!今日外祖父给我们放了半日假。”
“真的啊?!”陶源一下子蹦了起来,“太好了,太好了!”
他兴奋得原地转了几圈,才恢复理智问:“我哥和堂兄呢?”
“他俩没中。”
陶源叹气:“有点可惜,要是他俩都中了那得多好,一门三进士,加上祖父和我爹,那就是五个了,再加上我,那就是六个了,可以赶上宋朝的曾氏一门了。”
闵悉听完只是笑,这小子还挺自信的,不过有这份自信挺好的。
云霁笑他:“每次会试总共才录取不到三百人,你家就要占三个,未免也太贪心了些吧。”
“那有什么的,科举是选贤能,又非每家只挑选一人。”陶源鼻孔朝天地说。
云霖说:“源哥,你不着急回家吗?”
“回、回、回!赶紧回家,得向我爹道喜。到时候给我考个状元回来!”陶源兴冲冲地朝前跑。
回去的车上,陶源看着车上的食盒,打开看了一眼:“你们还带好吃来的了?吃独食,也不叫我!”
闵悉笑道:“我来的时候,你们已经用过午膳了,就没叫你了。”
陶源气鼓鼓的:“哼!吃独食!”
“这是云祥酒楼的饭菜,你想吃,就去酒楼吃去,我请你。”闵悉说。
“这还差不多!”陶源脸上这才阴转晴。
几人回到家,陶府比他们离开的时候清静多了,大部分客人都已经走了,只是还有一些至交好友尚在,云霁去给二舅和外祖父母道了喜,这才回家去。
会试结束之后,便是殿试,殿试时间在三月十五。会试录取的叫贡士,贡士参加殿试,由皇帝亲自选题主持考试,只考“时务策”,考完之后,再评定等级。参加会试的贡士皆被录取,只是等级不同,分别为一二三甲。
陶敬之位列二甲,赐进士出身,授予礼部主事,掌管学务。他先前教过书,这会儿相当于进了教育局,也算是专业对口。
到了三月,就是真正的春天到了,气温回升,天气渐渐暖和起来,树木花草都开始萌发。
闵悉把院子里花坛里盖着的一层厚厚的麦秸给掀开了,一点点检查,不知道过了一个冬天,他去年种下的薰衣草还活着吗。
去年秋天,闵悉把带回来的薰衣草种子播种在院子里,地上和花盆里都种了一些,出芽率不高,撒下去那么多种子,拢共也就只有几十株苗。
闵悉小心呵护着,到了冬天,花盆里的薰衣草被他搬到了房间里,因为铺了地龙,温度要高一些,最近看着已经开始抽新芽了,只是有些孱弱,也不知道今年夏天能不能开花结出种子来。
花坛里的苗则用麦秸给盖了厚厚的被子,但熬没熬过冬天就不好说了,毕竟北京的冬天温度实在太低了,要是能活下来,就意味着这些苗差不多能够适应北京的气候了。
闵悉已经学完了四书,正在学习五经,考个秀才,不仅要背诵四书五经,还要学习熟读诸子百家的书,还有不到一年时间,这对闵悉来说,时间实在有点紧张,所以夜里也不得不挑灯夜读。
对云霁来说,反倒要轻松不少,毕竟他在这之前,都已经学过这些了,现在不过是温习功课,把书读得更深。
除了读书背书,闵悉还需要练字写文章。写文章对闵悉来说实在是太难了,因为他本来就不太会写文章,明朝科举写的八股文,对他这种写不好文章的人来,反倒是好事一桩,因为有固定的模式,往里填内容就好。
就是这个文言文的措辞难度实在是大,他刚开始写的时候,陶弘给他的评价是太过口语化、太大白话。这点也只能多看,多练,慢慢地,写得也像那么回事了,每次陶弘都觉得他的立意挺好,就是文笔略差,要求他多练。
八股文就跟议论文差不多,学会了古人的措辞,虽然跟惊才绝艳之作相去甚远,但也马马虎虎能算一篇文章。
难度最大的还是诗赋,毕竟这个是真需要才学和天赋的,闵悉怎么写都像是打油诗。陶弘每每看到他作的诗,就忍不住要敲他的脑袋,怎么就是榆木疙瘩不开窍呢,完全没有灵气可言,连平仄都掌握不了。
这也怪难为闵悉的,他哪里会写什么诗,能背几首就不错了。可惜写诗又不能像写八股文一样往里填东西,每次写诗也都是胡乱编的,能写完就不错了。
云霁的诗虽然也算不上佳作,但至少也是四平八稳能点题的。
闵悉说自己的诗就是狗屎,云霁每次都努力在他的诗里找闪光点,试图夸奖鼓励一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