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您说，我要是在里斯本卖吃的，您觉得生意会怎么样？”闵悉说。
“你想做生意？”桑维斯睁大了眼睛。
闵悉点头：“是的。我们手头的钱有限，还不知道要在这里等多久才能回去，想挣点生活费。就是不知道这生意能不能做。”
桑维素说：“这需要征得税务官的同意，每个月缴纳一点税费，应当就可以了。”
“桑维斯先生能够为我引荐一下税务官吗？”闵悉问。
桑维斯说：“这一片的税务官是贝利，他晚上总来我这里喝一杯，一会儿你就能看到他，我建议你最好给他准备点洋葱鸡蛋饼。”
闵悉笑起来：“好的，谢谢先生。”
“不要叫我先生，怪难为情的，叫我桑维斯就好。”桑维斯说。
“好的，桑维斯。”闵悉从善如流。
吃完饭，闵悉赶紧接着去烙洋葱盒子，云霁过去帮忙，问他：“咱们就卖这个吗？”
闵悉说：“洋葱还是差点意思，有韭菜就更好了。可惜这里没有咱们国内的韭菜。”不过欧洲好像有一种熊葱，味道跟韭菜差不多，挑个时间到郊外去找找看，没准能找到。
“那卖什么？”云霁问。
“这边海鲜多，我觉得卖海鲜味的饺子不错。饺子跟包子不一样，不用发面就能行。蒸饺和煎饺都可以。”闵悉说到这里，问云霁，“七哥会包饺子吗？”
云霁一愣，然后说：“我可以学。”
闵悉笑起来：“我猜你就不会。”
云霁默认了，倒不是遵循君子远庖厨的古训，而是要学的实在太多，读书、习武，还要学做生意，压根没时间去学做饭，况且家里有那么多丫鬟婆子，那些人变着法子给他弄各色好吃的，哪里还用得着他自己动手。
“我不会也正常。我倒是有点好奇九郎什么都会。”云霁说。
闵悉说：“为了讨生活，我什么都干过，我在酒楼里做了好几年帮厨，看着也学会了。”
云霁沉默了片刻：“我若是早些认识九郎就好了。”
闵悉说：“早些认识也没用。若不是那场海难，我们永远都不会了解彼此。”
这点云霁得承认，在海难发生之前，他们在同一条船上一起生活了三四个月，云霁也就只能叫得出闵九的名字，对他的情况一无所知，只知道他是个很聪明伶俐的少年郎，脸上总是挂着灿烂的笑容，身上有着蓬勃的生命力。
当时船倾覆之后，云霁最先清醒过来，他在水里第一个看到的，便是跟随自己多年的忠伯。他朝忠伯游过去的时候，昏迷不醒的闵九突然出现在他和忠伯之间，他稍一犹豫，抓住了闵九，一探鼻息还活着，便将他拖到了舢板上。等他安置好闵九去找忠伯的时候，忠伯已经不见了。
这件事云霁没同闵悉说过，云霁没有后悔过，只是觉得对不住忠伯，怨恨老天为什么不多给他一次机会。事后他也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忠伯年迈，自己又负了伤，如果救了他，最后他俩都是葬身鱼腹的下场。
“你说得对，若不是那场海难，我们并不会这么熟悉。”大概率还是下了船之后，各走各的，以后也不复相见。
闵悉叹气：“福祸相依，谁又知道哪件事是好事，哪件事又一定会是坏事呢。”
小迭戈从外面推门进来：“先生，贝利先生到了。桑维斯先生让我来叫你。”
闵悉朝小迭戈招手：“迭戈，来，我看你今晚吃得少，这个给你。”他说着递过去一个洋葱盒子。
“不，先生，非常感谢您的慷慨，我已经吃过了，我不能再要！”小迭戈今晚就吃了一个闵悉给的洋葱盒子，他不敢多吃，因为面粉太贵重了，不是他这种下等人配吃的。
闵悉拉着他的胳膊：“拿着，这是我买的，不是桑维斯先生的。你现在不想吃，可以收起来，等忙完了再吃。”
闵悉说着端起剩下的菜盒子去了前面的酒馆里。小迭戈只好慌忙藏起那个洋葱盒子，跟了上去。
闵悉托盘里金黄的菜盒子散发出诱人的香味，连最醇厚的美酒也无法掩盖，他们一出去，就吸引了酒馆客人的目光，大家都好奇地看着他手里的托盘：那个东方人端的是什么？竟如此之香！
第13章 蟹肉松和虾饺
闵悉举着托盘穿过人群，来到吧台前，找到了正在和人说话的桑维斯。
跟桑维斯说话的正是税务官贝利，桑维斯笑着跟贝利说：“贝利先生，这两位便是我跟您说的中国人。他们想在您管理的区域内做点小生意。”
贝利此刻的注意力已经全然被闵悉手中的菜盒吸引住了：“这是什么？”
闵悉将盘子放到贝利身前：“贝利先生，这是我们中国的食物，请您品尝一下。”
贝利将手中的酒杯放下，抓起一个菜盒子，闻了一下，再放在嘴里咬一口，外皮香脆，里面的馅鲜美多汁，咸淡适中，还有点洋葱的甜，简直是人间美味，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呢！
贝利吃完一整个菜盒子，这才停下来，还不忘吮吸手指头：“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桑维斯说：“就是这位闵先生想在您管理的范围内做点小生意，卖点他家乡的食物。”
贝利看了一眼桌上的盘子，这才去看闵悉：“你来自中国？”
“是的，先生。”闵悉回答。
“这东西是你家乡的做法？叫什么名字？”
“这是一种小吃，叫菜盒子。”闵悉解释。
“你打算卖这个？”贝利又瞟了一眼洋葱盒子，忍不住舔舔唇，唇齿间还残留着香甜味，究竟是什么味道呢，刚才吃太快，没能完全品尝出来。
闵悉微笑着说：“您请继续，这一盘都归您了。”
贝利见他这么说，也不不再客气，又拿起一个炫了起来。
酒客中有跟贝利熟的，忍不住问：“贝利先生，你吃的是什么？好吃吗？”
贝利胡乱应了一声：“好吃！”
闵悉对贝利手：“我们也不一定就卖这个，我还会做别的小吃，打算都尝试一下，看看哪种更受欢迎。”
贝利说：“你就在灯塔街做买卖，我能保证你的买卖不会受干扰，出了我管理的范围，就不好说了。”
闵悉问：“码头那边呢？”
“码头东边属于我管，西边不属我管。”
“税收是怎么缴纳的？”闵悉干脆把问题弄清楚。
贝利说：“可以日缴和月缴，日缴1瑞斯，月缴25瑞斯。”
倒是不贵，闵悉说：“等我正式摆摊那天，再给贝利先生缴税。到时候还要请贝利先生来品尝我们的新品。”
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翌日天未亮，闵悉和云霁就起来了，他们要去逛市场，看看有什么食材可用的。
靠海吃海，里斯本最热闹的肯定是海鲜市场。一大早，小迭戈就自告奋勇给他们当起了领路的向导，带他们去海鲜市场。
最大的海鲜市场就在码头那儿，渔民靠岸之后，就在码头边直接卖起了鱼获，小贩们都来这里进货，精打细算的主妇们也会一大早就来买最便宜新鲜的海鲜。
这里也有很多无家可归的流浪儿来这里寻找食物，专拣渔夫扔了不要的小鱼小虾。迭戈曾经就是其中的一员，所以他对这里的情况再熟悉不过。
果不其然，夜色还未在海面上全然退去，码头上就已经热闹起来了。须得走近了，才能看清渔夫的篓子里装的是什么货。
闵悉虽然没少吃海鲜，但他对欧洲的海鲜熟悉度并不高，倒是迭戈更为熟悉，他知道这些鱼虾的特点以及价格。
闵悉买了几条新鲜的鳕鱼，又买了不少虾，看见一个老渔夫跟前摆着两筐螃蟹无人问津。老渔夫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周遭的热闹和他这里的冷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便过去问：“这个怎么卖？”
小迭戈拉着他：“先生，这是我们本地人都不吃的。壳太硬，肉少，无论怎么做都不好吃。”
闵悉看着那螃蟹个头不算小，腿里面怎么都有些肉吧，便不死心地过去：“我可以看看吗？”
老渔夫抬头看清闵悉的模样，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说：“当然可以。”
闵悉抓起一只螃蟹，掰下一条腿，然后折断，看见里面半透明的蟹肉，又舔了一下，非常鲜甜，说：“这些怎么卖？”
老渔夫说：“给钱就卖！”他今天特别倒霉，别的都没捞到，就捞了这么一堆倒霉玩意儿很多都扔了，不死心才带了些回来碰碰运气，说不定那个冤大头就买了呢。
闵悉说：“这些我都要了，给你20瑞斯吧，你帮我送到麦哲伦酒馆去，可以吗？”
老渔夫喜出望外：“可以，可以。”20瑞斯足够全家吃三天了。
迭戈看着老渔夫拿了钱挑起筐子就走，生怕闵悉反悔似的，十分不解：“先生，这些一个子儿都不值，您买贵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