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师尊,在他眼里,我现在是许谦。”何醉怕贺兰旻误会,立刻向他解释道。
  “嗯,为师知道。”贺兰旻说完,看了一眼倒在不远处的程直,眉头紧蹙。
  “幻境是由幻妖的意识控制,幻妖不死,幻境不灭。但幻妖若被强行封印诛杀,只会两败俱伤。”
  “?”
  所以,真的是死局?
  他还以为程兴一直在欺骗他呢。
  何醉摸着下巴,皱着眉不知在想什么。
  “怎么了?”贺兰旻开口问他。
  何醉看了眼贺兰旻,低下头,然后又看了一眼,最后才问:“那师尊为何会来救我?”明知这是死局,却依然冒险来救他。
  贺兰旻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复,愣了半晌,最后才说:“你是我徒弟。”
  只是徒弟。
  对啊,他是师尊,而他是徒弟,师尊救徒弟,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何醉扯起嘴皮笑了笑,压下心头异样的情绪。
  就在此时,一直在旁边未有所动作的程兴突然起身,快速走到程直身边,左手拿着剑鞘,右手将收在剑鞘中的无痕慢慢拔出,然后对着贺兰旻举了起来。
  “我和文易不是你们的对手,但杀了文易,你们也出不去!”
  程直被程兴护在身后,混沌的大脑恢复一瞬的清明。
  “哥哥……”
  程兴回头,笑着对他说:“别怕,这次哥哥会保护你的。”
  而程直只是恢复了一瞬间,程兴话音未落,他的双眼又充满猩红色,他伸出手向程兴攻去,招招致命。
  程兴来不及反应,眼看就要被程直直击要害,却突然被何醉赶过来拉开。
  程直的招式落了空,不可置信地看向何醉。却在看清何醉的面容时,慢慢褪去一身的杀伐之意,连眼神都变得清澈透明起来。
  “仁锡。”他喊了一声何醉,随后倒在了何醉怀里。
  而他倒下的瞬间,幻境内异样的天气立刻消失,恢复如初。
  程兴有些狼狈,他看了眼倒在何醉怀里的程直,神情有些复杂。接着他又自暴自弃地笑了一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却发现怎么也拍不干净后自暴自弃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你不是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那我现在告诉你。”
  程兴程直两兄弟,生来便是天之骄子一般的人物。程兴从小痴迷剑术,并且自小立誓要做一个为民除害、顶天立地的剑修。而程直,大概是娘胎里带出的弱病,自小身体便不好。
  他最喜欢的是跟在程兴身后。
  程兴也喜欢他这个弟弟,他比他年长七岁,不吹牛的说,程直是程兴带大的。
  很多时候,程直会想他们两兄弟要是能一直相伴左右就好了。
  可变故却在程兴弱冠礼那年发生了。
  按照程家祖训,年及弱冠,便可独当一面,继承家业了。可程兴对此却完全没兴趣,于是他偷偷离开了程家。
  离开的时候,他连程直都没有告诉。
  那一年程直十三岁。
  十三岁,心智还不成熟。程直每日都坐在正门口,等他的哥哥回来。他以为程兴只是出门游玩,却没想到两年过去,都没等到他回来一次。
  十五岁,程直束发之年,家族的重担让他的性子越发沉闷、阴郁起来。也是在这一年,他被送去世家学堂读书。
  那是一个冬日的下雨天,程家的马车大队浩浩荡荡停在了学堂门口,程直被万众瞩目地扶下马车。下车后,他接过一旁随从递过来的雨伞,独自冲进了雨幕之中。
  他低着头走路,走得又快,于是很不意外地撞倒了一个人。
  “嘶。”许谦被撞倒后发出一声惊呼,他身边的随从闻言便想开口训斥冒失的程直,却在开口的那一刹那被许谦拦住了。
  “我没事。”许谦起身,笑着对还在发愣中的程直说话。明明是程直撞倒了人,可许谦的态度语气却好像做错事的是自己一样。
  程直一时无所适从,红着脸低下来头。而后他又悄悄观察起许谦,只见他穿着上好的绫罗绸缎,手捧暖炉,脸上带着温润的笑意。
  许谦自然注意到程直的打量,没说话,只是看到程直穿得单薄,于是便把自己手上的暖炉递了过去。
  程直痴痴地接过,随后听到对方说:“接过我的暖炉,就当认识了。”
  然后又听他说,“在下洛水城许谦,字仁锡。”
  程直手握着炉,愣了许久,才恍然开口。
  “霞州程直,程文易。”
  第12章 血色婚礼十二
  仙门世家的学堂不是普通商贾人家能攀上的,许谦能来此求学,多亏他首富的爹狠狠砸了一大笔钱来修缮学堂。
  许爹什么意思许谦当然清楚,无非是想让他多结交一些世家子弟,好让许家凭着这些人脉扶摇直上,不再做低仙门一等的商贾。
  许谦很难认同父亲这一做法,却也无心反抗。只在心中暗自祈求,求学期间一切都能顺利。
  只是他没想到第一天就会遇到程家未来的继承人,更没想到这继承人像是赖上他一样,不仅倚仗自己的身份要求学院将他们二人的寝室安排在一起,更是每日都要跟在自己身后。
  许谦只觉得头大。
  可他向来性子温和,更不是惹是生非的主,于是只能任由程直而去。
  日复一日,月复一月,程直落在许谦身上的目光越来越直白,越来越炙热。
  许谦当然知道这不是一个好兆头。可每当他想拒绝程直对他的示好,对上他那双无措又可怜的双眼,他只有心软的份。
  年少的家族继承人,在哥哥抛弃他离开家后就再也感受不到半点温馨。而那个第一次见面送他暖炉的人,成了他能抓住的唯一的救赎。
  不知从何而起,许谦也不再排斥程直的接触,反而,有时面对程直,他会不自觉地脸红心跳。他知道自己应该是病了,应该立刻远离程直。
  可他却不想,只想放任自己沉沦下去。
  这世俗难以接受的爱情,被他们在学院寝室的一方天地中演绎得格外动人。
  确定关系后的每一天,都是许谦和程直最幸福的一天。
  可好景不长。
  程直和许谦每日形影不离,有时甚至会一同旷课的事情终是传到了霞州程家当家人的耳中。
  程家现任当家人是程直的父亲,对于大儿子的叛逃,他自然是无比气愤的。可大儿子已经是一名剑修,他派出去找他的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每次都是铩羽而归。
  无可奈何下,他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了小儿子身上。
  可小儿子竟然和一个商贾之子搅和在一起。
  简直是奇耻大辱!
  于是他不仅强行把程直带回了家,还让学堂将许谦扫地出门,更是利用自己的身份地位到处打压许家的生意。
  许父原本想让儿子通过学堂多认识些世家子弟来助益许家的生意,却适得其反,不仅生意遭了罪,脸上更是一点面子都没有了。
  许谦回家后,被勒令不许出门。许父更是广招媒婆来替许谦说亲。许家家大业大,许谦又是独子,相貌出众,因此没过多久,许父便替其定下一门亲事。
  可许谦当然誓死不从。
  他这辈子只认定程直。眼下两人被迫分离,他知道程直家规森严,根本不敢想程直回去后会遭到怎样的对待。
  可他也不想因自身缘故导致许父半生家业就这样被白白毁掉。
  “所以仁锡自尽了。”
  那时的许谦大概以为只有自己死了才能解此困局,既可以不辜负程直的深情,又可以回报许父的养育之恩。
  “可是……”
  可是?
  何醉看向程兴,发现他眼中的光亮缓缓消失,喉间像是堵了一块石头,轻颤的双唇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而这时,安置程直的房内突然传出一声巨响,紧接着房门被人从里面推开,程直如一阵风一般跑到何醉面前。
  “我以为你又消失了。”
  不知是不是师尊在一旁的缘故,何醉此时的意识没有被取代,但在程直眼中,他还是许谦。于是他笑了,学着许谦的语气对程直说:“我不会离开的。”
  贺兰旻站在一旁,紧紧盯着何醉那双被程直牢牢抓住的手,眼神晦暗不明。
  何醉似乎感受到了师尊的视线,于是他将手从程直手中抽出。
  程直的手落了空,表情有一瞬间的狰狞。而后他终于注意到旁边凭空出现的贺兰旻,于是立刻怒目而视,伸出手将何醉拦到自己身后。
  何醉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放轻松,随后介绍道:“文易,这是我的,咳,兄长,他是来参加我们的婚宴的。”
  谎话何醉信手拈来,贺兰旻听后没有反驳,像是默认了。
  兄长?
  婚宴?
  程直反应不过来,只是一张脸慢慢变得通红。他看向何醉,眼中满是不解与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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