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可是在文涛的记忆中，牙牙学语时、踉跄学步时、开心玩闹时，在末世忽然到来而恐惧时，无数的画面里都有大樟树的身影。文西村围绕着大樟树存在，大樟树庇护着文西村。而当画面变得灰暗时，大樟树在文涛的记忆里看见了向平的脸。
在文涛的视角里，他不是慈父，保护者，向平所代表的是毁灭与残忍。
向平感受到掌中大樟树叶片忽然传来不同寻常的抖动，他侧目望去，低声问：“怎么了，有什么异常吗？”
大樟树将自己的意识从文涛脑海里抽离，两股针锋相对的思绪让它有些无所适从。后天被植入的信息无法就这样被抹去，可文涛的记忆看上去又半点不作假。
大樟树在向平产生任何怀疑之前开口，它将从这些人脑海里提取到的部分信息传给了向平。因为有文涛记忆的打断，大樟树几乎没在其他人的记忆里多停留，因而提取到的内容也有限，大部分都是后面两批难民的。
他们不知道农场最初的样子，只知道农场的高大围墙在前些天倒塌了。
对此，向平对毛小飞提出疑问，毛小飞和孔书雅等人的脸色立刻变了，毛小飞微低下头，声音干涩地说：“江哥说过，如果他出事了，农场就会这样……”
孔书雅眼角滚出泪珠，她抬手倔强地擦掉，但又忍不住问向平：“你对江哥做了什么？”
向平嗤笑了一声，冷冷地看了毛小飞和孔书雅等人一眼，只确认他们悲伤的情绪不作假，并没有回答他们其他的问题，只在扭头离开前说：“给我照常经营好这个地方，后面有什么需要的我会随时让人来取。”
他说完站到了黑蛇的背上，原本普通蟒蛇大小的黑蛇迅速变大成让人仰视的地步，它调转头前还多看了几眼自己宠物曾经生活的地方，在心中暗忖江乐真是了不起，竟然在这里偷偷养了这么多人，还经营了这么大一个农场。
不过黑蛇也没有多停留一秒，在向平的驱使下身影眨眼间消失在了原地。
直到确认向平离开，农场内恐惧悲伤的情绪才得以完全宣泄出来。
“小飞，你说的小江出事了是什么意思？”张海洋在焦急下紧紧抓住毛小飞的手，向他追问。
与他有同样好奇的人不止一个，很快都涌了上来将毛小飞团团围住。
罗勉知道他们急切的心情，但与冯云一起不让他们挤到毛小飞，“小飞受伤了，先扶他去躺下休息。”
毛小飞却知道大家的心情，“没事的罗哥，我再说两句。”
他白着脸站到花坛上，让自己处于众人视线的高点，“虽然我也不确定江哥现在出了什么事情，但江哥说过只要农场还在就希望大家在这里好好生活下去，后面有什么事情我也会负责和他们对接，大家不用害怕。”
毛小飞勉强完整说完了这段话，又猛烈咳嗽起来。
农场员工们受到的惊吓大约还需要一些时间来恢复，不过和向平的初次见面总算是有惊无险。
而上千公里之外的遥远地方，江乐一刻也不敢将自己的目光从农场地图上挪开，直到看见属于外来者的图标从农场范围内消失，刚才水稻田的消失纯粹是江乐从后台操作的，他只是将那块稻田从地图上飞快转移到了农场的另一角，从现实中看就会造成刚才那样的效果，看来是成功骗过了向平。
又花了一些时间监测毛小飞的生命值从过低的状态下不断恢复，最终回升到相对健康的状态，江乐这才把心放下。农场里的产出与种苗既然对向平有吸引力，那他不妨借着向平的手将这些种苗更大范围地传播到大陆的每一个角落。
也许会应了那句古话：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
而针对毛小飞的攻击来自于黑蛇的提醒，让江乐想起了自己失去意识之前看见的黑蛇的獠牙，结合自己现在身处的地方，不难得出是黑蛇将他转移到了这里的结论。
江乐一开始的计划是被向平暂时囚困在总基地中，也许要忍受一些实验等，没有想到黑蛇会这么做，这也意外将江乐从他最糟糕的设想中拯救了出来。
江乐不由想到和黑蛇在东舫基地内城短暂相处的时候。作为向平作恶的工具，黑蛇给江乐的感觉十分复杂，他应该对黑蛇没有什么好感的，可又无法去讨厌它。
无论如何，江乐紧绷的神经还是慢慢松懈了下来，他这时候垂眸才发现小狼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一直盯着自己。
“你的身上有一股很浓的蛇味。”小狼开口，“很让人讨厌的味道。”
江乐看了小狼一眼，不留情地点破一点：“这么讨厌怎么还钻我怀里睡觉。”
他抬起手原本想捏捏小狼的嘴筒子，然而现在小狼是人形，江乐无处下手，只能又收回去，然而收到一半却被小狼截停。
狗崽子再次一下扎进了江乐的怀中，双手紧紧抱住江乐的腰，口中喃喃像是在回答刚才江乐的刻意促狭。
“因为我实在很担心，也很想你。”
江乐脸上的笑意顿住，很难不因为小狼的语气而感到一阵心软，却听小狼又低声说：“真的很讨厌，很讨厌。”
“讨厌什么？”江乐问它。
却没想到原本安静蛰伏在他怀里的小狼忽然抬起头，照着江乐的嘴巴吻下来，半啃半亲。小狼的动作带着懵懂和鲁莽，可是亲吻的意思传递得非常明确，江乐猝不及防，人整个呆住。
“讨厌为什么你在乎那么多人那么多事，讨厌为什么世界上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和我一头狼，讨厌，全都很讨厌，全世界所有人里最讨厌你！”
最后这半句话，小狼水蓝色的眼眸中全是口不对心。
第72章
室内一时安静,江乐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的脑袋发懵，甚至考虑此时是不是他大脑受到伤害后出现的幻觉。
可是现实摆在眼前,一切的感官都无法忽视,嘴唇上被咬过微痛还未消散。
退一步说，某些预感并不是此时此刻被戳穿了才有的，江乐得承认，早在这之前，大约从小狼化形后开始,那种隐隐约约的越界感就一直萦绕在他们周围,只是现在直接摆在了江乐面前而已。
也许他应该先推开身上的人,再严肃告诉对方这样的行为是不对的,以后不可以再做,他们是主宠关系，与外面的血藤或者变异参对比起来没有任何不同。
然而江乐完全无法说出这样的话，此时小狼的情绪是难过的，所以第一时间,江乐甚至想要先安慰它,应不应该反而没有被放在最前面考虑。
几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江乐感到了一丝无奈,他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抬起来放在了怀中人的后脑勺上,指尖在小狼的短发间穿梭，漆黑的眸子和水蓝色的眼瞳相对，江乐微微叹了一口气。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小狼的目光好像被江乐的眼睛吸进去,他不由自主又向江乐靠近，不过这次的动作不够快，在完全如愿之前被江乐用手捂住了它的嘴。
“干什么,不要有这种坏习惯，这是不对的。”江乐的脸有一点自己也没意识到的红。
“为什么？”小狼的声音隔着手掌有些不清楚。
江乐不知怎么措辞，迟滞了好几秒也没有能支吾出一个自己满意的说法。他不觉得小狼了解这个动作的真正含义，还想糊弄过去，然而没想到小狼却再次开口：“我想要你当我的配偶，配偶之间是可以做这个的。”
明明就是自己从小养大的狼，江乐也不知道它怎么就明白这些了。难不成求偶这事儿真的就是所有生物的本能？
“你是狼，我是人，我们之间……”
小狼打断江乐：“可是我现在可以一直保持人形。”
“可就算这样，我们两个也都是男人，”江乐实在不知道想什么理由，只幻想着能够三言两语将小狼搪塞过去。
可没想到小狼平时没什么话说，此时却嘴巴很利索：“但我们在兰木的时候，那两个女异能者也都是女人。”
江乐当时虽然也看出了秦颖和刘涵雨是一对恋人，可完全没想到小狼竟然也注意到了，甚至看明白了。
此时的江乐已经把所有借口用光，他抬起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额头和眼睛，嘴上喃喃道：“老天，我头好痛……”
这本来只是对此时自己无话可说的心情的夸张表述，却被小狼当了真，他眼睛里马上出现紧张：“除了头痛还有哪里痛吗？你先不要说话了，好好休息。”
江乐被它放到床内侧，甚至还盖上了薄被子，掖上被角。
虽然没想到自己一句随口感慨会有这个效果，可是江乐干脆借坡下驴，闷声不响地偷偷把头扭过去，紧紧闭上眼睛先把此时被逼宫般的气氛躲过去为上。
后来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大约还是身体受伤太严重，身体本能就会索取更多休息时间，等江乐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他下意识环视了一圈，发现小狼并不在房间里面，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