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铃响,下节水课的老师打开PPT开始照本宣科,封闻随着知识点翻了小半节课的书,突然感觉手臂被人极其轻微地扯了一下。
  他转头去看,谢知之半偏着头,两只手捏着一个粉红色的信封,一脸尴尬地眨眼睛。
  封闻记着笔记的流畅动作霎时一顿,一时都没想明白这部以沈彻为中心的狗血连续剧到底进行到哪一个剧情了,怎么自己还有这种戏份。
  “那个……”谢知之吞吞吐吐。
  封闻干巴巴地抛出一个字:“说。”
  谢知之这才抬手指了指旁边,轻轻地解释:“他托我给你的,你刚刚下课不在。”
  封闻挑眉,顺着同桌的手指看过去——三个桌位外一个可爱的小男omega冲这儿小幅度挥了挥手。
  封闻乏味地收回了视线。
  “谢谢。”
  谢知之轻轻把信放在他桌面上:“不客气。”
  封闻并不打算看。
  但平时一直很识相的谢知之却把信又往前推了几寸,一脸真诚地问:“你不看看吗?”
  封闻抿唇,放下笔,手指一掀一抽,把里头白色的信纸抽了出来。
  第一行:封闻,你好,我叫张书可。
  第二行:其实我们见过好多次了,好有缘分,我真的好喜欢你。
  第三行:你上次还给我送水,你还记得吗?
  ?
  封闻一脸莫名地把信和信纸拿起来塞进抽屉里,觉得还是水课的PPT更有条理。
  下课。
  焦灼许久的张书可迅速凑过来,堵住了还没来得及跑路的谢知之和封闻。
  抬起脸,一双杏仁似的眼睛扑闪着,难掩雀跃地盯着高大的alpha,期期艾艾地喊:“封……封闻。”
  被点名的封闻先是偏头看了眼门口等着的丁一舟,又看了眼紧张得两颊红扑扑的张书可,再看了一眼一起被张书可堵住的谢知之……最终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你好。”封闻说。
  ……
  张书可说话像蚊子嗡嗡,远处等着封闻吃饭的丁一舟一个字都没听见。
  他百无聊赖地靠在门边,寻思自己也算帅气逼人,为什么告白这事儿死都摊不到自己身上,而封闻却能平均一周碰到两个。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呢,就看见张书可皱着脸委屈巴巴地小跑出去,路过他的时候眼睛一眨,砸下来一滴巨大的眼泪。
  “6。”丁一舟震惊地看着砸在地上的巨型湿痕,抬头问走近的封闻,“你怎么他了?”
  封闻嘴里叼着根课末谢知之上贡给沈彻被驳回又借花献佛到自己嘴里的限定pocky,语气轻描淡写地说:“我没怎么他。”
  咬断一截饼干棒,口腔里顿时炸开浓郁的抹茶味儿,不苦,甚至齁甜。
  封闻不喜欢地皱了皱眉,慢条斯理地补充:“他问我记不记得他,说我们见了好多次面,还说我给他送过水。
  讲到这里像是觉得无语,封闻从鼻腔里挤出一个笑音,:“我怎么不记得?”
  丁一舟匪夷所思:“所以呢?你怎么说。”
  封闻舌尖一勾,把剩下的半截pocky卷进嘴里咬碎,低笑了一声:“我说我不记得。”
  丁一舟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不信。”
  空荡的走廊上,两人慢步走着。
  身后拎着包的谢知之和封闻擦肩而过,在丁一舟的垃圾话里,两人匆匆对视了一眼。
  不知道到底是秉持着怎样的一种反人类心态,双方竟然在这样狗血的多角恋里精准地找到极其诡异和谐的相处模式。
  眼睛红肿的谢知之冲封闻轻点了一下头,低声告别:“拜拜。”
  封闻也礼貌地回应:“嗯,再见。”
  视线一触即分,黑发beta迅速走远了。
  丁一舟被俩情敌相敬如宾的态度变态地够呛,抹了一把脖子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远远望着谢知之的背影感叹似的揶揄封闻:“哇塞,你俩还挺和谐的哈~”
  封闻不善地瞥他一眼,丁一舟压根没察觉到,搁那儿啪啪鼓掌。
  丁一舟笑呵呵地说:“沈彻奉父母之命,被迫迎娶不爱的beta谢知之,婚后冷脸以待,终日不闻不问,婚房内夜夜传来beta压抑的哭声……”
  越讲越有感觉,丁一舟逐渐沉浸在自己的艺术里,连声调都高昂了:“心爱的omega不得不为爱和沈彻搞婚外遇,尽管名不正言不顺,可却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还不够,丁一舟一顿,又添了把火:“195顶级alpha为爱黑化,强取豪夺雷霆手段,可终究是得到了沈彻的身却得不到沈彻的……啊啊啊啊啊啊亲爹别打!”
  封闻收回手:“少在这儿编排我。”
  第2章
  “知之?听……见吗?”
  不知道是谁网络太差,电话里好友余年的声音时远时近,偶尔还掉帧。
  用肩膀和脸夹着电话的谢知之抽空拿下来看了眼,发现信号满格,“喂”了两声后对面依旧没好转,直接摁了免提丢在了课桌上。
  “听……见…滋滋…傻……草啊!”
  谢知之单手支着脸质疑他:“电子狗叫?”
  四个字精准落进余年耳朵里,气得余年边掉帧边骂得更难听。
  跑进校门,三格的信号终于满格了,余年扯着嗓子问:“现在呢?!喂?喂?喂?傻——逼——”
  “你才傻逼。”谢知之火速调小音量:“别嚷嚷,听见了。”
  他俩同年不同校,罪恶的雕金德兰大和余年的山沟沟隔着千山万水,两人偶尔打个电话以慰相思之情。
  这会余年刚刚吃过饭,他回忆着刚刚群里几条消息,说:“谢知之,群里人说你的眼泪和那表情包一样,咻——地一下射了出来,尊嘟假嘟。”
  谢知之闻言拿起手机切到通讯里看了一眼,结果自己的班群和死了一样一条消息都没有,也不知道异校的余年到底从哪搞到的野外群号,天天对自己搞潜水视奸。
  “暗恋?消息别太及时。”谢知之翻了个白眼。
  电话传来呕吐的声音,余年说:“新号,别搞。”
  谢知之扫了眼抽屉:“哭成那样你爹喝了两升水知道吗?”
  余年无语:“哦?这样?这么敬业要给你颁个奖吗?”
  “可以啊”,谢知之淡定点头。
  余年骂他:“可以你妈。”
  ……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最终以余年走进教学楼爬楼梯爬到断气不得不挂电话才结束。
  电话一断,空荡的教室里安静地连谢知之自己的鼻息都能听见。
  谢知之原地放空思考了一会儿,片刻后从桌兜里掏出一个苹果和一小卷粉红色缎带,只见骨节分明的手指和蝴蝶似的迅速翻飞了几下,登时身价仅一块八苹果身上就多了一个极其浮夸硕大的长尾复式蝴蝶结。
  谢知之打量了一下,自己很满意的点了点头,起身把它板板正正地放在了沈彻课桌正中央,这是他给自己下午准备的关键道具。
  但是沈彻下午没来上课。
  对于谢知之而言倒是没什么所谓,顶多损失一个一块八的苹果,但是耐不住总有几道似有若无的探究眼光在他身上和x光似的晃。
  连经济学这种低头发会呆抬头就等于看天书的课,谢知之后桌的omega妹妹都摁捺不住地戳了戳他的后背,鬼鬼祟祟地凑上来一个看八卦的狗头。
  见他侧身,omega妹妹指着第三排无人认领的大苹果悄咪咪地问:“沈彻桌上的苹果是你放的么?”
  废话。
  知道自己压根躲不过,谢知之眨巴了几下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点点头:“是我放的。”
  成功收获omega妹妹并不真心的安慰和极其真心的看热闹不嫌事大。
  omega妹妹难掩兴奋地说:“别哭了,沈彻今天估计不来上课。”
  谢知之从善如流地嘴巴一扁,委屈道:“为什么呀?”
  omega妹低头悄悄和正主八卦:“我看见沈彻和隔壁新来的o一起吃饭呢,估计下午翘课了吧?”
  话音刚落,omega妹妹心满意足地看见谢知之本就白皙的脸听完后像是伤透心似的瞬间没了血色,搭配着通红的眼尾显得更可怜了。
  虚弱地接过旁边提前递过来的纸巾,谢知之做作地擦了擦还没来得及滴下来的眼泪,摆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后转回去趴在课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抽噎了起来。
  五分钟后不动了。
  实际上是睡着了。
  谢知之睡意正酣,但在外人包括但不限于封闻的眼里,画面解说是这样的:
  可怜的beta得知晴天霹雳后疑似肝肠寸断,哭都哭不动了,趴在课桌上cos殉情尸体。
  哇塞,他真的很爱。omega妹妹如是想。
  -
  晚上八点半。
  一辆库里南稳稳地停在晌欢门口,车门一开,长腿一迈,露出了一张冷淡矜贵的脸。封闻转头交代了两句,不紧不慢地走进了灯光缱绻的大门。
  厚玻璃折射着柔和的蓝紫色光,封闻扫了一圈后并不打算在人多的一楼逗留,在指引下上了不对生人开放的二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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