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这孩子几乎是毫无保留的护住了他。
……
沢田纲吉默默地放空了视线,脸上可疑的泛起一丝红晕。
啊……那真是混乱的一段时间。
那时的小鱼哥整天昏昏沉沉,满身红纹无法消化,身下竟蔓延出了鲜红欲滴的树根,沢田纲吉要时不时拿着锄头把扎入地板的树根刨出来,挖出来的树根弥漫着香气,像养了一株依傍精气而生的树精。
沢田纲吉卧室里堆着的树根越来越多。
他不得不开始学习木匠,将树根做成了一个个小工具,比如凳子,桌子,木头床。
虽然很累,但每当灰发青年撑起瘫在身体两侧的手臂,如柳枝一样轻抚他的面颊,和他小声说着话,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他就不觉得累了。
沢田纲吉很怀念在阁楼照顾无法动弹的哥哥的日子。
直到遇到那个靛发孩子。
莫时鱼继续说道,“骸君和我是旧识,也许是为了寻找我,或是研究我的能力,他来到了并盛。”
沢田纲吉和骸一开始相遇,是在一个公园里,他放学路过那里,看到那孩子躲在及膝高的水里,穿着单薄,骨架小小的,浑身潮气,在夜色、萤火虫和路灯下睁着眼望着台阶上的他,宛如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
沢田纲吉现在想起来还觉得生气,这个爱伪装的可恶术士用精心的示弱欺骗了他!
他遮住了那只血红的右眼,把沢田纲吉骗的团团转,让他以为自己遇到了此生挚友,直到好几天后,他才露出了真正的意图。
“这是什么,树根?”骸从他的书包外面看到了一小截树根,他拿起来,垂下眼捷看了一会儿,“红色的。”
沢田纲吉一愣,暖棕色的眸子紧缩了一下,“也许是哪里不小心碰到的,给我吧,我来处理。”
“很好看。”靛发的漂亮孩子勾住树根,慢条斯理,“可以送给我吗?”
“……你很喜欢这个?”沢田纲吉转过头看他,“只是因为好看吗?”
手指轻抚过树根,指尖仿佛也带上了一丝若隐若现的香气。他轻轻的笑着。“嗯。”
沢田纲吉一瞬间戳穿了对方的谎言,他立刻升起警惕,没有选择松口,但这已经足以让这孩子产生接近事实的怀疑。
最后,骸找到了藏在阁楼的莫时鱼。
“我找到你了,你果然没死。”靛发孩子坐在蔓延到楼梯口的树根上,轻晃着腿,“你还欠我一顿巧克力大餐呢,杀手哥哥。”
他将发丝捋到耳后,露出了一蓝一红的妖异异瞳。
“骸君。”莫时鱼侧过头,沙哑的叫了一个名字。
“你骗了我。”沢田纲吉呢喃着这个陌生的名字,连名字都是假的。
“是你太好骗了。”靛发孩子玩笑一般的说。
满屋都是红色树根的异香,光影交绰。
“我们的利益一致,和我走吧,杀手哥哥,我们一起毁灭黑手党。”六道骸低笑着和莫时鱼说,说着,他还看向了身旁那个脸色惨白的暖棕眼孩子,勾着他的衣领,慢慢把那根幻化出来的红色树根塞了进去,轻声说。
“这样软弱的、可怜的孩子,我们只会连累他,不是吗?”
沢田纲吉望着他,慢慢攥紧了拳头。
莫时鱼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但最后的结局是他依然在沢田纲吉的家里一直呆到他满血复活。
大概是因为沢田纲吉胖揍了骸一顿。
莫时鱼见证了可怜的法师被魔抗拉满、愤怒值也拉满的年轻十代目满屋子追着打的全过程,属实是看着肉疼,心里默默给小骸的巧克力大餐预算加了两个0。
这大概是小骸第一次被完全没预想过的对手打趴下。他逃走的时候迷茫极了,顶着淤青的脸,和沢田纲吉说,“你也骗了我。”
沢田纲吉的回答是,“彼此彼此。”
六道骸被噎住了,他脾气还挺好,最后一个人默默走了,也没出杀招。
他是来找帮手的,不达到目的不会罢休,所以时不时会过来一趟。不仅是为了莫时鱼,偶尔也会用幻术试探一下沢田纲吉的天赋,带着孩子气的好奇。
巧克力大餐也是这个时候吃到了。
如果说这个时候两个小孩还算勉强称得上有点奇怪的友好关系的话,之后里包恩的出现打破了一切。
彭格列家族彻底烙印在了沢田纲吉的身上。
六道骸终于明白了沢田纲吉的身份,原来他是黑手党,还是最厉害的、罪孽最深重的少年教父。
两个孩子悄悄经营的、茫然脆弱的友谊在这一刻被欺瞒的恨意打碎了。
从来没有人告诉沢田纲吉,他是黑手党的后代,是下一任教父,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这一回,骸下了死手。
他们打了一架,这次是动真格的,打的血流了满地,骨头断了好几根。
最后沢田纲吉拿起了新武器,将燃起金红火焰的手套按在了少年鲜血淋漓的右眼上。
不管怎么样,后来六道骸不怎么来并盛了,来了也只去找莫时鱼,偶尔看到沢田纲吉会扯起虚假的笑意,嘲讽他“虚伪的黑手党。”
在莫时鱼看来,这两个人之间,以欺骗为始,以欺骗为终,复杂的很,外人实在是无法插手。
也许这就是少年漫吧。
其实小骸的恨意似乎也不是那么强烈,但就是非得见面就掐人家脖子,沢田纲吉也是,就是不肯认输,毫不示弱的压迫人家颈动脉逼人放开。
所有人里就里包恩在旁边看着最悠闲,莫时鱼默默的看了一眼,暗自唾弃了一下这个浑身冒黑气的老师。
“山雨欲来。”里包恩明显注意到了莫时鱼的视线,他轻晃了一下手里的咖啡杯,淡然的喝了一口,“小莫先生,姑且说一句,先别急着离开,也许这次是冲阿纲来的,也说不定。”
第120章
“昨晚那监狱长找到了你,今天就来了一个重伤的少年,还认识你。”狱寺隼人皱着眉说,“果然被盯上的是你吧。”
“……我本也是这么想的。”莫时鱼说。
里包恩的话似乎暗含着什么暗示,莫时鱼看向他,但婴儿杀手只是坐在他身旁,低低压着帽檐,勾唇不语。
暗绿色的蜥蜴从杀手的黑色帽檐爬到他的手背上,朝莫时鱼吐着信子,发出了冷血动物特有的窸窣声。
“……”可恶,被他装到了。
莫时鱼用指腹轻轻摸了摸蜥蜴,心里暗暗思忖,里包恩不会无的放矢,他既然这么说了,那骸君受伤这件事绝不简单。
同样是刺探情报,舍雨那里一切正常,骸君却受了这么重的伤,他一定看到了非同寻常的秘密。
骸为什么拼了最后的力气来并盛?是为了莫时鱼,还是因为这件事和沢田纲吉、和彭格列也有关吗?
无论如何,一切只有等那少年醒来才知道答案。
山本武问,“那种程度的伤可以治好吗?”
莫时鱼开口道,“我的鱼鳞融入人体后能生出血肉,治愈伤口,但要看宿主体质,治好一个普通人至少要五天。他的话,不超过二十四个小时吧。”
“生出血肉,治愈伤口?”
山本武不经意间拨了拨他包上神态生动的小狗玩偶,“你有这么多神奇的小东西,怪不得那个浑身绷带的人那么想抓到你。”
莫时鱼停顿了半晌,垂落眼睫,说,“他啊……他不是为了这个。”
他说话藏一半,让人更加在意。山本武望着他,海藻一般的乌黑假发披散在肩,配着那张让人头皮发麻的脸,似乎带出了许多未尽的故事。
浑身秘密,藏身在小镇里的大明星。
“是吗?”山本武爽朗的笑起来。
沢田纲吉望着手术室的门,半晌垂下眼,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却无端让人发寒,“小鱼哥,还有大家,最近几天,不要离开我太远。”
“十代目……”狱寺隼人声音很轻的呼唤了一句。
莫时鱼轻哼一声,“小屁孩,别擅自把我纳入你的身后保护。”
骸醒的比莫时鱼想象的还要快。
狱寺隼人和山本武出去买个晚饭的功夫,他就醒了。
“两个小时?”莫时鱼看着时间,不敢置信的呢喃,“我去,这体质……”
这哪儿像脆皮术士?
战士都没你能抗啊。
骸从床上跌到地上,本有着贯穿伤的腹部此时已经光滑如初,但他的神色还是很痛苦,剧烈喘着气,用不知什么时候变得尖利的指甲挠着地,发丝也变长到了腰际。
“……滚开……”他有些发不出声音,断断续续,声音很低,带着恨意。
“到底是怎么了?”沢田纲吉语气急促的问。
莫时鱼检查了一遍后,抓住少年的手腕,摸了摸他的手腕内侧,摸到了几片流光溢彩的深蓝鱼鳞。
他放开对方的手,带着脸上被骸君挠出来的三道痕,淡定的说,“纲吉君,搬一缸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