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宋文彩明显具备杀人……做坏事后遗症。
  整个人亢奋的不得了,嘴里骂着这些权贵家的酒囊饭袋有多误国,大朝发展至今,机构越来越臃肿,一人立功得了高官厚禄,可以用鸡犬升天来形容。
  官位不继承,爵位世袭不超过三代,家族壮大,为了保住后代和家族的荣华,在位的敛财,不在位的竞相把控各个重要职位,导致吏治腐败。
  然后就是皇亲国戚,导致大朝土地兼并严重,许多农民无地可种,若不是这几十年开放海运,大家可以从海外获得财富,只怕内里矛盾已经十分严重。
  可是在明相执政前,大朝实施的海运政策,无非是将过去的弊端全部移植过来,若不改革,百姓从海运中无法获利,只怕迟早还是会爆发矛盾。
  宋文彩兴高采烈的告诉黎源,他爹的考核成绩不好,被末位淘汰制青睐上,上峰决定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就是各岗位三个月后再考一次,若成绩合格,可以保留差事,但是俸禄要减半,再考还是末尾就淘汰。
  他老爹遣散了六位小妾,只留了一位据说身强力壮的,好服侍他,宋文彩自己越混越长脸,他老爹好几次让他搬回去住,顺道辅道下他老爹的功课。
  不回去,宋文彩坚决不回去。
  黎源看着宋文彩,心中思绪复杂,初见宋文彩,他与世人一般诟病误解妖相,现今不说是拥趸者,但也明显对未来满怀希望,这样的人不在少数,甚至越来越多。
  但是他的珍珠怎么办?
  珍珠是真的崇拜那位到甘愿配合,还是为了两人未来才隐忍?甚至,黎源心中不是没有一个大胆的推测,珍珠会不会就是那位妖相?
  黎源的心很乱,珍珠那般娇气,怎么承载整个国家的命运。
  不是不相信珍珠的能力,而是太辛苦。
  还有三十三日不眠夜,如果真是珍珠,他又是在什么情况下下的这道命令,黎源不信杀人后内心毫无波动,性情毫无变化,何况他最是了解珍珠,珍珠顶多有些狡黠,却不阴狠冷血,两人已经见过两次面,珍珠疲惫消瘦,神态与往昔并无区别。
  难道眼底的不安是为了此事?
  黎源还是无法相信珍珠就是那位翻云覆雨,心思深沉玩弄人心的妖相。
  妖相给人的感观实在太复杂,民众对他的评价也很极端,黑与白,光与影同时出现在他身上。
  这个人,黎源看不懂。
  仿佛置身云雾深处幻化人身的吃人恶妖。
  但黎源明白,珍珠跟那位定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我跟你讲,下次再遇见嘴贱的,我们也这般行事。”
  “不出一年,京城就会流传四侠士惩恶除奸的美名。”
  “我年纪最长,你们都要称我为大哥……”
  碎碎叨叨的宋文彩看见黎源突然顿住脚步,抬头看着前方,一向沉稳的表情露出些许慌张。
  宋文彩这才发现已经到家,院中的树枝越过墙头,在外面的马路上洒下浅淡的暗影,一人立在月华疏影里,神色不明地看着他们,确切地说看着黎源。
  凉凉的带着些许慵懒的嗓音响起,“哥哥,这么晚是去做什么呢?”
  宋文彩莫名觉得脖子一凉,往黎源身旁缩了缩。
  为何有种被母老虎抓包的不妙感觉。
  黎源警告地看了宋文彩一眼,赶紧走过去拉住戚旻的手,放到嘴边呵了呵,“手怎么这般凉,吃了饭没有?”
  说着就去开门,戚旻紧紧盯着黎源,“哥哥到底去做什么呢?”
  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黎源头疼同时又莫名地看了戚旻一眼。
  因看不见黎源,又见他与不相干的人有说有笑从外面回来,已经燥到极点的戚旻顿时被黎源的这一眼看得心虚起来。
  哥哥又知道了些什么?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院子。
  宋文彩关上门赶紧凑过来,“你是黎兄的爱人吧,别担心,我们没干啥,我们就出去散散步……”
  戚旻一记眼刀甩过去。
  回头就撞上黎源好整以暇的目光。
  戚旻一改刚才追根到底的样子,声音温柔了八个度,“哥哥,我好饿,你吃饭没有?”
  黎源无奈摇头,伸出手捏了捏戚旻的脸颊,将被风吹散的碎发别到耳后,“今夜风也不大,怎么头发又吹得乱糟糟?”
  戚旻挽住黎源的胳膊,“哥哥,我想吃你做的鸡蛋面。”
  黎源无法,只好先去给戚旻做面,又回头看了眼宋文彩,“宋兄一起来吃。”
  因有外人在,黎源便没询问工作的事情。
  三人简单吃过晚饭,黎源去烧水,戚旻刚说今夜不走。
  黎源忙进忙出,戚旻倒是与宋文彩聊起来。
  倒不是宋文彩想聊,而是戚旻将他留下来。
  他对这位美人夫郎其实十分好奇,但奈何性子着实不好,周身又有股说清道不明的震慑感,他总觉得这位跟黎源是两个世界的人,两人若分别出现在他面前,他是绝对不会将两人联系到一起,但两人一同框,又有种说不出的和谐感,反正诡异又神秘。
  戚旻自然想知道今晚到底发生什么。
  虽然晚些时候也能得到消息,但关乎黎源的他就等不了。
  这还是黎源第二次有事情瞒着他。
  上次婚书的事情差点闹出人命。
  哥哥轻易不瞒着,瞒着就是大事。
  宋文彩自然不会出卖兄弟,但美人夫郎一改往日凶巴巴的眼神,那双不知道怎么长的漂亮眼睛,时不时看着黎源,比江南最妩媚的春色还要多情,一会儿嗔怪,一会儿埋怨,一会儿泫然若泣,啥话都没说,能演三折子戏。
  “我们见面一次不容易,日日夜夜担忧他,他初来乍到不知京城凶险,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我怎么办?”
  宋文彩努力维持兄弟间的革命友谊。
  “当然有宋先生跟着我自是放心的,但是你也知道哥哥那个人有时候是犟脾气,谁也拉不动。”
  宋文彩点头。
  “今夜我在外面等了许久,不见你们回来,你们不知我有多担忧,我不是想过问哥哥自己的事情,但若事情跟我有关,哥哥若是受伤我肯定会自责不已……”
  宋文彩很肯定,“他没受伤,那小子刚要反抗,我就压过去了。”
  戚旻:……
  宋文彩:……
  反正说都说了,宋文彩看了眼黎源。
  将事情经过添油加醋的说了个遍。
  宋文彩对这位美人夫郎已经大为改观,脾气是不好,但也怪会心疼人,知晓黎源是为他出头,自己沉默地坐了会儿,再抬眼,眼尾居然红了一片。
  哎哟喂,怎么一言不合就哭了,他只听说小娘子的眼泪要人命,这小娇夫怎么哭起来也这般可怕。
  宋文彩手忙脚乱地安慰,“哎,你别哭呀,黎兄黎兄……我明日还要跑趟司狱所汇报工作,就不陪你们了。”
  人一溜烟离开小院子。
  不住这里也好,黎源松了口气,珍珠不喜外人的。
  他回头无奈地看了眼戚旻,“把人吓跑就得意了?”
  戚旻一脸得逞的狡猾样子,走过去靠着黎源,“哥哥,你好厉害呀,居然为了我去打架。”
  说得黎源像为了争村花的街溜子。
  黎源嫌弃地推开戚旻的脑袋,“议事局在一年前就提高夫郎地位,夫郎的身份已经今非昔比,那人公然辱骂夫郎,就是践踏人权,就是与议事局做对,我是为了议事局去打架。”
  戚旻知道黎源话里有话。
  赶紧说道,“我就在议事局工作,所以哥哥还是为了我。”
  黎源终于笑起来,“珍珠,你脸皮变厚了。”
  戚旻靠在黎源背上勾起嘴角,“跟哥哥学的。”
  厕所不大,刚够摆个澡盆,条件比不上梨花村,黎源早已点燃香料掩盖厕所味道,家里的东西依旧很少,但很多东西已经按照戚旻的习惯准备妥当。
  黎源坐在板凳上招呼戚旻过来,戚旻脱衣服时,先倒进去的热水已经腾起烟雾,将戚旻赤露的身体笼得梦幻妖娆。
  空间小但一点不冷,黎源将冷水兑进去半桶,一只白皙修长的腿跟着伸进去,“哥哥,有点烫。”
  黎源拍拍他的屁股,“先忍一忍,现在夜间凉,洗一会儿就不热了。”
  戚旻依言坐进去,黎源将他的长发挽起来包好,“怎么留这般长?”
  “没时间剪。”
  黎源想了想,“下次过来给你修一下,你这头发都快到地了,跟扫把似的。”
  戚旻噗嗤一笑,转过来看着黎源,“哥哥不生我的气了?”
  黎源刮刮他的鼻子,“我气你做什么?”
  戚旻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真的吗?”
  黎源沉默片刻,“珍珠可有后悔回京城?”
  戚旻摇摇头,黎源眼底漫出温情,是呀,谁会后悔救家人。
  桂花味的澡豆子在白皙的肌肤上抹开,不是熟悉的味道,但两人间的相处没有丝毫变化,不管分开多久,不管各自做过什么,经历什么,总能在温馨的日常里捡起过往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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