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等上了商船,黎源缓了好半天才适应。
  南番商贩叫阮保,很是愧疚,拿来淡水给黎源饮用,里面加了薄荷香茅和柠檬。
  阮保很担心这趟不快让客户不买他的东西,哪知黎源向他问起香茅柠檬的事情,柠檬不算稀罕,大朝人比较喜欢这种水果,近些年带入的越来越多,据说南方已经开始种植,倒是香茅鲜少问津。
  他见黎源见识广博,不像有些大朝人那般十分倨傲,对于一些无法接受的食物怀有强烈抗拒心。
  香茅是很好的香料,但用处不广,只做为食物香料,但阮保承诺若是再来大朝,会带些香茅的种子。
  阮保带了约五十斤咖啡豆,黎源看了看豆子品质,与后世的品质有些差距,但风味干净,果香醇厚。
  豆子浅烘过,也没有受潮。
  黎源又让阮保当场展示怎么使用,本以为对方会有什么比较初级的冲泡工具,结果拿出个石臼开始冲捣,等捣成粉粒状,一部分拿来过滤,这个跟后世的过滤喝法差不多。
  另一部分装入过滤袋中直接放入开水里煮制。
  阮保热情地招待黎源。
  并大肆夸耀这种饮料具有提神醒脑的作用。
  阮保并不是商船上唯一的商客,他只包了一间房,对应可带一个小船舱的货物,阮保是第一次过来,也不知带些什么东西,便每样都带了些,最主要还是想从大朝买东西带回去。
  问及他的大朝语为何如此流利,才知百年前有大朝的贵女嫁过去,阮保的母亲是其后代,一直能说些大朝话。
  黎源跟去看了看他的货仓,离船心有点远,看得出不是什么好位置,说明阮保的经济实力在这艘平平无奇的番邦商船里也算不得什么。
  船舱里挤着两名小奴,一看见有人进来连忙趴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他真的带得很杂,手工类占了大半,对于一个工艺高度发达的大朝来说,这些东西不会有人瞧得上,但黎源意外发现了橡胶,起先他还以为是牛乳,发现气味没对。
  结果阮保支支吾吾也说不出所以然,只说这是树杆割来的汁液,觉得神奇便带过来,在他们家乡多用来做成球拿来玩,因只有娱乐性,他们国家种得也不多。
  黎源内心澎湃,这可是橡胶呀,与石油媲美的战略性物资,但并没有什么用,因为工业未发展起来前,它就只是不能喝的汁液,只能做些简单的东西。
  煮制咖啡的过程,船里一直有人走动,待到咖啡香味弥漫开,那些人时不时就会过来看一眼,显然咖啡在海外的接受度比较高。
  黎源询问船上其他人,发现这种煮制法是当下流行方式。
  试喝了一下,口感比较杂,可能跟冲制方法太原始有关,而且油脂不丰富,就像喝……中药,他没有喝太多,担心影响晚间睡眠。
  黎源将阮保的豆子全部买走。
  阮保很是高兴,两人相互留了联系方式,阮保说再过一个月他就要坐船回去,希望走前能买几套上好的瓷器和一些丝绸。
  看来大朝的瓷器丝绸和茶叶依旧最受欢迎。
  一走到夹板黎源就开始头晕。
  再晕也要坐船回去。
  他忍住强烈的晕眩感就要跳到小舟上,接人的舟船往返都要钱,大朝规定番邦商船不能靠岸,于是滋生出这种小营生,价格倒不贵。
  不过闲聊时阮保说常来大朝的告诉他以前乱收费的现象很严重。
  上岸的番邦人在海市做营生要收取昂贵的摊位费,若找不到权势庇护自己,很多时候货物会被无故扣下,想要拿回来就要缴纳高额官司费用,也是乱象丛生。
  两人都未经历过这种乱象,感到十分庆幸。
  “你们在做什么?”
  正要跳的黎源被喝住,抬头便看见一艘战船围过来,那战船十分气派,上面的官差均着黑金银纹道袍,外系纯黑大麾,腰间佩戴雁翎刀,其中一位官员正盯着他们。
  黎源回头看了看有些惊惧的阮保。
  “买咖啡豆!”
  “海域不许私下交易物品,你们不清楚吗?都上来!”
  黎源:……
  .
  阮保放置在船舱里的咖啡豆没有入关。
  黎源跟他交易属于走.私。
  念在一个是初犯,一个是南番人,批评教育后勒令下不为例,倒没有格外罚钱。
  阮保第一次遇见这种事,吓得不轻。
  黎源也没好多少,倒不是胆小,主要担心此事会留有案底,传出去对珍珠影响不好。
  好在有惊无险。
  两人本准备下船,结果威风凛凛的战船朝着岸边开去。
  这是要顺路载他们一程的意思?
  怪好的。
  战船体量大,一路回去颠簸感并不强,黎源这次没有晕船,“捉拿”他的官差已经隐身,只有几名差役在甲板上巡逻。
  黎源朝驾驶舱的位置看了看,总觉得那名官差有些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当初来梨花村接珍珠的人就穿着这身衣服,不清楚是不是同一个体系,就算是也不一定相互认识。
  黎源琢磨了下,觉得有点没对劲。
  这身衣服显然是司狱所的制服,那为什么接珍珠的人会穿着政府职能部门的制服出行,就像某家小少爷流落在外,来接他的应该是保镖才对,不可能来一群特警,这不合理。
  珍珠父亲是司狱所的老大?
  哎,脑壳疼!
  黎源想了想走到甲板开始跟他们闲聊。
  两名大人在驾驶舱里紧张兮兮看着下面。
  主要是司狱所的紧张,海事局分所的这位看着他紧张。
  司狱所的觉得黎源好似认出他。
  可他只在接明相回京的时候露过一面,还低着头站在人群里,这要是都被黎源认出来,黎源的记忆力也太恐怖了吧!
  他有所不知,学霸必备硬件之一就是记忆力好。
  本以为黎源会老老实实待在船上等着靠岸,一般百姓见到官差都会产生本能的畏惧,何况是司狱所的官差。
  他倒好,不晕船了就开始找人聊天。
  但司狱所的这位也习惯了,黎源多少是有点社牛的。
  船上的差役并不认识黎源,但黎源举止有礼,上面的大人也没有阻拦他们,双方便交谈起来。
  战船隶属司狱所,除去城内的安全问题,海域这块也归他们管,职权范围非常大,好处也显而易见,臃肿机构被裁减,办事效率高许多。
  他们只是不解,驾驶室里面那位大人可是陈指挥使身边的亲信,他既然出动想来有什么重要案子,结果只是抓了两名走.私的?还是不足金额的咖啡豆交易?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抽查?
  最近对民态度也纳入考核体系,换作几年前差役是不耐烦跟黎民百姓说什么话。
  但现在上峰和上峰的上峰就在上面看着,若是态度不好,是不是要去末位待着?
  差役很热情。
  黎源体感很好,暂时忘记被抓的事情。
  问了些司狱所管辖范围和体系划分,对方好像被培训过,只说了能说的,黎源想套的一句没套出来。
  不过还有一件事解决了,黎源帮阮保问出哪里的瓷器和丝绸有质量保证。
  告别阮保,黎源回家后着手卖咖啡的事情,不过那都是明日的任务,他不急着去做。
  白日里清洗的坛子和蔬菜都沥干水分,他起了一坛酸水,把珍珠爱吃的东西尽数丢进去,放辣椒时犹豫几瞬,还是放了足够的量,京城饮食清淡,珍珠应该许久没有畅快淋漓地吃过辣椒。
  吃过晚饭黎源坐在院子里扎孔明灯。
  他又找到一处易砍伐易拖拽的竹林。
  黎源有所不知,自己这一行为还是被巡逻的差役发现,对方正要上前阻止,两名着常服的大人拦住他们,其中一位出示令牌,竟然是他们司狱所四品以上大员才有的黄色腰牌,两位小喽啰赶紧退下,也不知那人犯了什么事情,需要两位大人亲自盯着。
  做完孔明灯,黎源回厨房做吃食解决晚饭,再洗澡换衣。
  等到月上中天,约莫晚上十点的样子,黎源去外面燃放孔明灯,也是碰见珍珠才知道之前他燃放的太早,那时珍珠多半还在做事,所以才没看见。
  .
  议事殿已经掌灯,诸位大人脸上露出长久积累的疲态,但眼睛又是明亮的。
  过去内阁权臣的势力很大,许多事情明明有利于民计民生,却因影响到这个派系的利益,那个家族的利益而搁浅,大家明知不对却无力改变,只能看着巨轮一日日沉沦。
  但是谁都没想到权贵里那只最大的巨兽,居然是最先起身挥下镰刀的人,血腥到令人惧怕,但以为的改朝换代并没有发生,而且迅速从泥塘里一点点拔出来。
  “大人们先歇息片刻,吃些宵夜再继续。”
  很快仆从在小林子公公的指挥下端来美味食物,各位疲惫的大人脸上纷纷露出轻松欢快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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