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只是世子一直不同意,他们也没办法。
现在的世子跟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没太大区别,那黎源一看就莽得很。
也不知世子如何承受那事。
若有内力护体,想来比现在好得多。
搞不懂世子怎么想。
突然陈寅开口,“林氏刚刚找你。”
唐末石雕似的稳坐屋脊,面无表情地说道,“她叫秦秋月。”
陈寅:……
唐末:……
这下唐大人真的成了石雕。
好半晌,那双小而精的吊角眼闪过一丝慌张,“她来做什么?”
陈寅压了压嘴角,从怀里取出一锭银子抛过去,“她说拾到唐大人的银两,但找不到你人,只好先交给黎源。”
唐末将银两揣入怀中,脸色早已如常,目光沉沉盯着远处。
黑色的长袍将精壮的身体包裹得精悍修长,三把雁翎刀,一左一右,还有一把插在背上,他习惯戴头巾,人又长得其貌不扬,许多人都对他没印象。
但就是这么一个人,可是在天子那里记过名号的。
只因十年前,黎太师回京路上遇到刺杀,上百人围攻十来人的车队。
杀到后面只剩唐末一人护着太师,唐末就是靠着三把雁翎刀,杀得血流成河,冲出重围,那一次默默无闻的唐末一战成名。
当太师将戚旻托付给他时。
这两位十年来对话不超过二十句的主仆产生简单的交谈。
“戚旻交给你了。”
“是。”
“唐末,把他当成你自己的儿子。”
“……是。”
但他把儿子弄丢了。
他还把儿子送到一个农家小子的床上。
唐末缓缓推开刀柄,锋利的刀刃寒光闪闪。
陈寅又问,“银子不都长一个样,林……秦秋月怎么知道那是你的银子?”
唐末默默合上刀刃。
陈寅再问,“莫非唐大人在什么地方刻了字?”
唐末正想说“是”,那讨人嫌的陈寅又说,“可是我刚才看过,没有记号呀!”
唐末:……
看着唐末几乎落荒而逃的背影,陈寅躺在屋脊哈哈大笑。
论刀法他差唐末一毫。
男人都有胜负欲,逗逗唐大人也是蛮有成就感。
唐末几个起落就飞到秦秋月家。
听到敲门声打开门的秦秋月有些怔愣地看着外面的唐末。
“唐大人……”
唐末侧立在门口,“我不是什么大人。”
秦秋月连忙改口,“唐先生。”
唐末掏出银子丢给秦秋月,“谁捡的就是谁的,不要老送回来,我很忙。”
秦秋月看清银两正要还回去,唐末已经飞走。
小虫听见动静跑出来,“娘,娘,是师父吗?我好像听见他的声音。”
秦秋月看着手里的银子发愣,很忙还专门送银子过来。
不是,这银子不是唐先生自己的吗?
等唐末回到黎源家附近,便看见贾怀的几个手下鬼鬼祟祟地往后面的竹林里钻。
他不动声色地靠近。
那几个接头的四下看了看,显得谨慎又猥琐。
其中一人突然比出两个大拇指,碰了碰,一脸严肃地看着接受情报的同僚,“传:天行三品近侍唐末趁职责之便追求梨花村林寡妇秦秋月七次未果,证物:那坨不足称的十两银元宝。”
唐末要跟贾怀决斗。
两人自不会找世子理论,转头找上陈寅。
原来职场斗争哪个年代都有,黎源整理衣裳站在窗边光明正大地看。
贾怀不会半点功夫,哪里愿意接受唐末的邀战。
“唐先生,你要点脸面吧,我一文人跟你一个武夫斗个啥?”
贾怀围着陈寅绕圈圈,唐末也不说话,贾怀往哪里转,他就往哪边堵。
黑煞神一般!
贾怀急不可耐,“陈先生快评评理,他自己假公济私还让旁人说不得……”
冒着寒光的雁翎刀瞬间出鞘,贾怀啊啊尖叫着翘起兰花指。
“哥哥,你瞧什么?”
小夫郎不知何时蹲到黎源脚步,黎源正欲拉他,小夫郎连连摆手,“我不出去。”
黎源一想也对,这个时候小夫郎出去帮谁都不好。
“那我当你的眼睛,现在贾先生发出音波功欲击退唐先生的进攻。”
小夫郎捂着嘴嘿嘿笑了两声,也竖起耳朵。
本来抱臂看好戏的陈寅突然转向黎源,“黎先生出个主意?”
唐末善武,跟武力相关的项目自然不行,贾怀善文,跟智力有关的项目也不行。
黎源想了想,“那劳烦两位先生将白毛白苓赶回家,不能找人帮忙,不能用食物引诱,不能抓捕,不能使用暴力。”
他走出到院子折了两支柳条递给两人,“只能用这个。”
“谁先赶回来算谁赢。”至于输赢之后的事情黎源就不参与了。
陈寅差点笑出声。
谁都知道黎家这两只大白鹅是村霸,个头大不说,脾气还不好,世子时常照顾它们,若说它们坏话,也是要被啄的。
入夜小夫郎翻了个身,一只手搭在黎源的腰间,摸了摸含糊地问,“他们回来了吗?”
黎源将小夫郎带进怀里蹭了蹭,伸手摸到床边毛茸茸的东西,“没,阿紫还在。”
月上山岚。
贾怀在河边扑棱白毛,白毛将翅膀闪得呼呼作响,偶尔发出嘹亮的鹅鸣。
“你这个小畜生,快跟我回去。”贾怀华贵得体的锦衣被扯得稀烂。
不远处,唐末蹲在河边一块岩石上沉默地盯着波光粼粼的河面。
几次举起石子又放下去。
他并不擅长暗器。
清澈的河水里,白苓拨动红掌,游得那叫一个优雅自在。
夜不归宿,自由玩耍,还有保镖。
谁不爱!
第53章 端午
转眼田里的稻苗长到拔节期,早先倒进去的稻花鱼也长到一指长大小。
黎源在这个世界已经待了一年有余,虽然今年田地变多,但并不像去年那般劳苦。
有时候去水田旱地查看情况,发现杂草被锄得干净。
雨后也没有被冲垮的田埂。
连山脚旱地的冬小麦也照顾得细致。
他知道这些都是贾怀那些人暗中帮忙。
于是中午那顿饭做得越发丰盛,连陈寅都感叹身躯越发沉重。
来黎源家吃饭的自然只有那三人,其他人想来也不敢来。
谁敢这三位死神待一块儿吃饭呀!
不要命了!
陈寅是三人中看着最儒雅最不易动怒的人,但是据说十年前刺杀太师的人是他审问的,反正只看见人抓进去,没看见人出来。
也不是没有,就是有几车碎骨头碎肉被拉出来。
黎源自然没好心到请每一个人吃饭,但是面包管够。
头天晚上和上一大盆面,发酵好第二天早上整形入窑炉,等到中午就是一炉炉香甜的面包放到簸箕上,簸箕就放在院门口,上面盖层棉纱,随拿随吃,村里的孩子也是可以随便拿的。
没多久,黎源晚上要和面时,一大盆和好的面已经摆在窑炉旁边。
又没几天,黎源早起时,整好行的面包坯已经整齐划一地放在窑炉外。
再过几天,黎源出面时,窑炉里已经散发出淡淡的麦香。
黎源以为这些可爱的手下会包揽整件事,但是最后一步将面包取出来再无人行动。
就像某种仪式感,最后将面包取出来放在簸箕这一步,必须得黎源做。
好像黎源做了,这批面包就是黎源做的。
主打一个参与。
黎源往院门口搬面包,大可不必如此,他也不是非要做这些面包的。
小夫郎才不管这些,他巴不得黎源什么都不做。
但是上面的意思跟下面人的理解总有一定差距。
这又没差到南辕北辙,不管。
黎源负责学堂的数学和识文两门功课,小夫郎也去授课,他的授课对象主要是像村长家那种有基础的小孩,原本村里还有两位在镇上读书,见村长家的孩子回到村里读书,一段时间后,那两个孩子明显变得与众不同起来,自然也求上门。
黎源不替人答应,让他们去问小夫郎。
这便是尊重小夫郎的意思,对方客客气气带着束脩上门,这种学费自然又不是一个价格,小夫郎没提要求,给多少全凭心意。
村长家直接给的银子,比镇上的夫子还多,这两家条件不如村长家。
银钱加粮食也差不多一样的价格。
贾怀是将这四人记住了的,时不时晃到人家面前:你小子真有福气,哼!
弄得十来岁的孩子莫名其妙,也听家人说过贾怀是个不算太坏的奸商。
那就是又坏又好,但是一个人怎么又坏又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