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小夫郎眨眨眼睛,突然跳起来跑向前院,“哥哥,来了好多乌鸦。”
鲜艳的圆滚滚在竹林里蹿了两下不见身影。
一群人无人动弹,林间空气凝滞肃杀。
溪水对面竹林,两只鹅先是呆呆看着这边,随着小夫郎的叫声缓缓张开翅膀,再是大摇大摆行至溪边巡弋,母鸡们先是缩着,此时也从窝里走出来,沿着溪水啄虫拉屎,最后出来的是小狐狸,扒着鸡窝遥遥看了林间一群人,嗖的一下跑去前院,身形速度与小夫郎如出一辙。
领头左位那人微微抬起眼皮凝视竹林,他眼小目深,精光敛而不露,腰间配三把雁翎刀,在小夫郎彻底消失不见的瞬间,面肌轻微抽动。
终于有人忍不住,“大人,声音不似,会不会认错人。”
领头右位男子从始至终未有半分异色,他也抬起眼皮,五官同样冷硬,目色却要平和些许,他看着小夫郎消失的方向,“就是世子,既然世子不认定有其他考量,我们先退回去。”
小夫郎一路心惊肉跳地跑回去,到厨房外墙骤然停下脚步,该来的还是来了。
从他写信回去便意识到有这么一天。
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他从未怀疑父亲的情报网,只是没想到他谨慎又小心,还是被找到。
他深陷囵囿,近侍们铺天盖地杀过来都没能把他救出去,他怨过恨过。
现在,他不想走了,他们又来了。
直到阿紫咬他的裤脚,小夫郎才回过神。
一向清澈的眼神微微沉凝,就在阿紫有些害怕想蜷缩起来时,小夫郎展颜一笑,抱起阿紫,“可不能告诉哥哥,会吓着哥哥。”
黎源看着转出来的小夫郎,“刚才鬼叫什么?母鸡听见都要少下两枚鸡蛋,还从这里钻出来,堂屋没有门吗?”
小夫郎看着黎源的碎碎叨叨,眼底暗色彻底消散,“我发现阿紫胆子好小,刚刚一叫它吓得缩起来。”
黎源把雪扫做一堆,院子里没有泥土,雪不脏,等其消融后会流进砾石下面的土层,倒不用黎源再把雪运到院外。
“阿紫被自己的母亲差点咬死,难免留下心理阴影,以后对它好些,胆子会慢慢大起来。”
小夫郎撇嘴,“我对它还不好?”
黎源叹气,“鸡蛋熟了,快喂给它。”
黎源看着身量快跟他一般高,却一脸长不大的娇憨模样的小夫郎,笑着嘀咕道,“再宠下去就会变成爸宝男。”
小夫郎不动声色看了眼溪水方向,自己刚才装疯卖傻只能唬住他们一时。
太师府等级森严,他们断然做不出强行带走他的事情,若父亲下令则另当别论。
得想个法子让他们无法传回消息。
第41章 办法
黎源把鸡汤热了叫小夫郎过来吃饭。
鸡汤里下了羊肚菌,味道更加香浓。
其他食物黎源没有全热,选了两样没那么油腻的上笼蒸热,再将辣白菜切出来放到小夫郎面前。
过年最怕吃伤胃,黎源自然不会等到小夫郎食欲不振才换清淡的。
但吃饭的时候还是发现小夫郎有些心不在焉。
“明日跟我去田里看看?”最近忙着过年有几日没照顾地里。
小夫郎闻言撅着嘴,“不是说好与我七日不出门?”
黎源是看小夫郎兴致不高担心他闷坏,所谓去田间也不过是散散心。
于是他又说,“那你在家,我去去就回。”
小夫郎哪敢放黎源一个人出去,“我去还不成。”
接下来黎源便发现他走哪儿小夫郎跟哪儿,跟之前的黏糊还不一样,小夫郎连他上厕所都不放过,弄得黎源出恭时怪难为情。
他只得安抚,“今日不会偷偷出去,再说初一不出门,外面天寒地冻我也懒得出去。”
“我知道的。”小夫郎倚着浴室门,纤细的手指一下下顺着木门。
刺啦刺啦的。
黎源实在没办法,带着小夫郎去后院薅竹叶,然后做了副扑克牌跟他玩比大小。
小夫郎不会牌局类游戏,长姐入宫后会了些,他进宫探望长姐时会陪玩几局,与其他妃嫔不同,长姐贵为一国之母,不能在此事上精通,也不能以此事为乐。
太师府亦是如此。
小夫郎上了瘾,抱着阿紫玩了一把又一把。
他牌品极好,输了也不生气,黎源便加了赌注,输的人要被挠痒痒,懒懒散散的小夫郎立马认真起来,几个小时下来黎源负债累累。
黎源只是没那么怕痒,不代表不怕,小夫郎说存着晚上一起讨。
晚上小夫郎的动静有些大,频频令黎源侧目。
后来不得不笑着捂住小夫郎的嘴,“你再出声,阿紫都会跳上窗台偷看你。”
小夫郎有些害羞地移开目光,他也不想如此放浪,来的近侍他认的,领头那两位是天行近侍,颇受父亲器重。
近侍分天地玄黄四等,天行顶尖。
这些人没有直接带走他,可能外面没有彻底安全,但是他寄回去的那封信不出意外父亲应该能找出暗害他的对象。
小夫郎推测,父亲有意不接他回去。
失踪的世子比找寻到的世子筹码大得多。
他跟黎源的事情瞒不住,近侍们没有直接对黎源动手,大概率他们根据蛛丝马迹找寻过来,而非向人打听,因为没有人会想到堂堂太师府的世子做了夫郎。
小夫郎要做的就是在他们知道真相前把事情做实,做绝,在他们把他的消息传回去前给他们当头一棒,小夫郎还推测这两位接的是死令,即找不到他就不用回去了。
得知他已经成为夫郎的近侍们会短时间乱了阵脚。
次日,小夫郎随着黎源前往山脚旱地察看麦子生长情况,又转回田地,最近连番下了几场雪,但没有持续大寒,麦子的生长情况还不错。
甘蔗也不错。
回到家黎源进厨房弄午饭,小夫郎拎着篮子去竹林捡鸡蛋。
阿紫闻到小夫郎的气味从窝棚里钻出来,走了几步又唆的钻回去。
小夫郎轻笑,“真怂!”
起身,溪边竹林下站着那两名近侍,今日他们没有带大帽,脸上的表情一览无余,两人的脸色都很难看,小眼睛那位更是一直盯着厨房,单手握着一把雁翎刀,大拇指轻轻推动,露出锋利的刀身,似乎隐忍着什么,又缓缓推回去。
“陈寅,唐未见过世子。”
小夫郎将窝棚里的鸡蛋一枚枚放入篮子,转身经过二人时终是开了口,神色清傲,语气冷淡,“世间再无世子,唯有黎源的夫郎珍珠。”
两人立马单膝跪地,“是属下来迟罪该万死,还请世子再给属下一个赎罪的机会。”
赎罪的机会?
杀了所有知情人,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人间明月的世子?
小夫郎从不觉得做黎源的夫郎有何低贱,但世人不这般想。
小夫郎缓缓转身,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哀怨愁苦,“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们是在琴川府失去我的踪迹!”
陈寅目露痛色,沉重地点点头。
唐末的手背青筋暴突,紧紧握着刀柄。
“那之后我经历过什么便不说了,如果不是黎大哥,世间真的再无戚旻。”
“你们何苦找过来,找我回去又让父亲如何待我?”
唐末再也忍不住抬起头,小而精的眼睛死死盯着小夫郎,“世子,太师的命令是找到您也暂时不回去,这件事我们不会告诉太师,我们一定想办法解决,您尽可放心好了,除去我们再不会有人知道您做过……”
小夫郎眯着的眼睛微微弯起,他侧过身掩饰住情绪。
微微摇头,“我们的婚书已经入户籍,用的戚珍珠这个名字,当初是希望你们早点找到我,只能说造化弄人。”
小夫郎微微抬头,目光哀伤地望着远方。
唐末几乎咬碎牙根,村镇户籍放在县府还是……以他之能把婚书偷出来,再把相干知情人审问出来又会花多长时间。
他正凝神细思,突闻陈寅说道,“世子放心,我们定不会伤害黎公子一分一毫。”
这个陈寅还挺上道。
小夫郎未展露太多情绪,只淡淡道,“既然父亲没让我回去,你们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还有,不要再叫我世子。”
小夫郎正欲离开,陈寅又说,“明公子,娘娘十分想念您。”
小夫郎深深看了陈寅一眼,快步离开。
“鸡蛋怎么捡那么久?”黎源正把藕夹茄夹过油,剩的不多今日吃完了事,油炸食品还是少吃,蛋包肉昨日便清空,今日还剩些糯米圆子,黎源蒸了一截香肠,切的时候油汪汪香气四溢。
他担心小夫郎上火,今日做的猪血粉丝里放了鱼腥草。
陈寅官职高于唐末,他说不会伤害黎源便不会伤害,太师府世子明公子要保一个人没有保不住的,但是小夫郎不仅仅想保黎源,他要的太多,只能徐徐图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