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里冬 第99节
路梁放问:“要走了吗?”
冬屿点头:“明天再见。你什么时候能出院?我来接你回家。”
路梁放:“医生说下周。”
冬屿:“眼睛呢?”
“未知。”
路梁放摩挲着冬屿的手腕,不情不愿地放开。
冬屿:“书上说,未知就是无限可能。”
说完她就转身离开,往花坛边的阴影走。
男人似是想到什么,突然喊了冬屿的名字,冬屿回头,身后的路梁放在原地一动不动,两人的影子被夕阳拉长。
他说:“以后都不要分手了行不?”
冬屿摇摇头,“你对我不好怎么办?”
路梁放说:“不会。”
冬屿转头一声不吭,快步离开了医院。有时她其实是个比较现实的人。承诺不出就不会承诺。
路梁放追上来,冬屿在发现他离开医院吓住了,“路梁放,你赶紧回去……”
路梁放一动不动,“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曾去坞山挂过同心锁,后来分手,你把锁解开丢下了山。但我找回来了——”
冬屿愣住。
他继续说:“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我找了很久,把锁挂了回去。我想你哭着把锁丢下山应该也是这个心情吧。”
路灯逐渐亮起,冬屿的身影在霓虹灯中显得特别梦幻,只是这些路梁放都看不到,他抬头告诉她。
“我不想分手。因为破镜重圆很难。兜兜转转十年是你,明白该珍惜的人也是你,小岛,以后都不要分手了行不?”
路梁放又重复了最后一句。
冬屿强忍情绪说:“好。我答应你。”
他说:“不会再冷暴你了。”
“嗯。”
他说:“不会再赌气了。”
“嗯。”
“还有,之前是我该——”
冬屿静静听着,“还有吗?”
他说还有。
“假如回到高中,希望是我先注意到你。”
还有。
“我也觉得你妈很凶,高中补课时跟你处熟点就好了,或许还能聊点别的。”
还有。
“那首《红尘客栈》很好听,分离的这些年,我烂熟于耳。”
还有。
“我爱你。”
“不是因为你喜欢我。”
冬屿怔住,两行浅浅的泪从眼眶滑落,她握紧挎包带,站在集市喧闹处,路梁放的声音很清晰。
树叶沙沙飘落,她年少的暗恋随风释然,不是因为结局be。
而是因为如今已经拥有。
她说:“我暗恋你。”
“不是因为见色起意。”
喜欢就是一种感觉,某个瞬间感觉上来了就会脸红,是对方随口一句话、一个动作,让时间放慢。亦或是某天清晨,有个男生提着扫帚去扫公共区,你正好上楼,四目相撞,阳光恰好,回神时心惊肉跳。
路梁放手插进兜里,嗯了一声,他说:“你暗恋我其实还是挺正常的。”
冬屿:“……………”
一周后,路梁放出院了,不仅冬屿来,他的好兄弟唐灏也提前来了,问起陈常绪,唐灏问他为什么把陈少拉黑了。
路梁放冷酷说了一个字,“该。”
“巧了,陈少也说了和你一模一样的字,还说你就是嫉妒。”
路梁放:“你俩都滚呢。”
唐灏这时还没在病房内看见冬屿,瞥见路梁放病床边上不符合常规的毛绒小熊有点奇怪,这明显是一对的。
直到冬屿推门,两人四目相对。她也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会在这看见唐灏。
唐灏神情呆滞,人都傻了:“?”
“不是,少爷,你找替身……?这……这……不太符合……算了……”
唐灏目光始终没从冬屿身上移开,真的太像了!要是路梁放初恋还活着,便是这个模样。
路梁放:“……”
“你还能不能滚。”
唐灏随即便出去了。
在他眼中路梁放又是招魂又找替身,已经陷入疯魔状态,不想留下来当炮灰。
只剩两人的时候。
路梁放对冬屿说:“他不知道。别理他,你就说你是沈诗理,牧师现在还没落网。”
冬屿点头,“我还没傻到这种地步。而且唐灏的性格便是那种爱乱说话的。”
她看向他,路梁放眼睛上纱布已经拆掉了,听医生说他可以看清一些东西,不过视力还没完全恢复,视野内还是会有光圈,需要好好休息。
“你现在回家吗?”
“太远了。我打算明天就回去上班,这几天住酒店吧,方便。”
冬屿诧异,“明天就打算上班?”
“嗯,不出外勤,处理一些后续收尾工作而已,影响不大,你放心。”
冬屿沉默一会,“要不你住我家吧。我家离你们那好像挺近的,地铁一会就到了。”
路梁放意外,“好。”
他对冬屿家的路熟悉,但对冬屿家里面不熟悉,因为冬屿从没把他放进去过。
他去办好出院手续,专车司机把他们送到小区门口。冬屿小区门口停着很多媒体车,一堆不知道是什么报社的记者逮着附近居民询问,保安拦也拦不住,很是头痛。
冬屿解释,“那里水沟之前有人发现了断指,不知是从哪冲到我们这边来的,最近闹的比较大。发现断指的老奶奶算是我邻居,被吓住院了。她家挺可怜的,亲儿子刚死不久就撞了这档子事。也不知道断指主人找到了没有。”
路梁放多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有记者闻着味找过来,拿起相机和话筒怼着他们问:“你们是住在里面的居民吗?”
路梁放皱眉,冬屿用手掌挡脸,被路梁放拉到身后,他应付媒体很熟悉,就冷漠的三个字,“别来烦。”
反而把那记者的好胜心勾起来了,追着询问:“看反应,先生是知道什么内幕吗?放心,我们是正规的新闻媒体,现在是现场直播……”
冬屿亮出记者证,看见上边的字后对方脸色大变,这是一个大社,还属于官媒,连忙把直播切掉向他们道歉。
一男一女头也不回走了,摄影师小声嘟囔道:“装什么装。”
坐电梯上楼,用钥匙打开门锁,冬屿家一如既往整洁,客厅沙发下垫着白色毯子。
路梁放扫了两眼,把手中日常用品的袋子放下,拿出那两个毛绒小熊,问冬屿放在哪,冬屿说床头柜。
外面突然下雨。
她关上窗户,拉起薄纱窗帘,走进厨房开火煮面,路梁放坐客厅研究电视,她问他吃什么,他说随便,点外卖也行。最终是冬屿把清水面分了他一份。
“不伴酱吗?”
“没买。”
“我
有。”
路梁放拿出蟹黄酱,挖了一大勺放进冬屿碗里,冬屿愣了一会,看看碗里又看看他,“你这蟹黄酱……”比面都要多了。
路梁放说:“进口的,吃就行了,只能订不能现货直售。他们会根据订单打捞新鲜的蟹,特殊工序保鲜。”
这些有钱人……
冬屿不是第一天见识了。
两人坐在客厅吃面,电视机是开着的,报道的正好是本市个别小区发现断指案,听说dna鉴定结果出来了,是个在逃人员,参与过多起绑架案、贩毒案、非法走私案。
冬屿贩毒两个字的时候不免停下动作,多看了新闻两眼,“你说……这人会不会跟天使他们有关?”
“应该有,我在档案见过他,就是天使手底下的人。只不过那时行动太有针对性,难免有漏网之鱼。”
路梁放看了眼电视上的大头照。
冬屿哦了一声,“那应该就是小喽喽了,掀不起什么风浪。你晚上睡哪?”
她突然问他。
路梁放说:“这应该我问你。”
冬屿绞尽脑汁,“我就一张床,你要不睡沙发吧……”
路梁放:“我可是病号。”
“不行我睡沙发吧……”
路梁放:“这是你家,你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