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攻重生手册(快穿) 第118节

  萧濯猩红的眼睛看到眼前所有一切忽然全部暂停,刽子手的动作暂停,百姓或惊惧或快意的议论声暂停,殷殊鹤那颗漂亮头颅滚落的动作暂停,
  他茫然怔了一瞬。
  “叮”地一声,萧濯耳边出现一道神奇又冰冷的声音。
  他从来没听过这种质感的声音,让人觉得毛骨悚然,又隐约带来一种令他心跳加速的奇异之感。
  “滴——监测到悔意值达100点目标对象。”
  “系统绑定中——”
  第82章
  ……什么声音?
  萧濯听不懂什么系统,也不知道什么叫作悔意值,更不信什么怪力乱神之事,他脸上神色疯狂,眼中精光骇人。
  “是谁?是谁在我耳旁说话?!这究竟是什么情形……出来,给我出来!”
  他胸中俱是戾气,在看了一圈都找不到声音来源的时候,目光忽然落在地上那颗从法场上滚落下来不知道沾染了多少灰尘的头颅之上,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只是眼尾发红,不住地喘着粗气,一张英俊至极的面孔扭曲狰狞,看起来格外阴沉,令人不寒而栗。
  殷殊鹤就这么死了?
  是谁给这些人的胆子?
  他们知不知道殷殊鹤是他的,从头到脚都是他的!
  只有他能碰他,只有他能沾染他,只有他能惩罚他!
  更何况……萧濯漆黑的某种挤压着某种难以排解的情绪,他还记得刚才宫里派出来的那个太监在众人面前宣读殷殊鹤被判处斩首的诸多罪名。
  桩桩件件,确实大逆不道,也确实死罪难逃。
  可崔、谢两党和那些朝臣们的手难道就很干净吗?
  能够在这吃人的朝堂之中站稳的,谁不曾不择手段,哪个敢说自己清清白白?
  殷殊鹤确实确实是宦官阉人不假,可他权倾朝野,位同内相,若不是因为此刻萧濯变成了孤魂野鬼,哪里轮得到这些人来审判?
  可偏偏他变成了孤魂野鬼!
  他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什么也摸不到,什么也碰不着!
  萧濯心尖颤抖,脸色寒的可怕,这段时间对殷殊鹤积压的愤恨跟怨怼再次像团火一样剧烈燃烧起来,摧枯拉朽的情绪几乎生生从他心上剜下一块肉来。
  所以这就是殷殊鹤那日给自己挑选的结局?
  他不愿意接受他完美无缺的提议,宁愿对他出手也要奔赴的一场死局?
  好啊。
  好得很。
  萧濯站立在原地深吸口气,然后残忍一笑。
  既然是殷殊鹤自己选的,是他自己疯了,那他也没什么好可惜,更没什么可生气的。
  他应该觉得高兴,应该觉得畅快。
  甚至等他下到阴曹地府,应该守在奈何桥前,一把薅住殷殊鹤的衣领,逼问他有没有为自己作出的愚蠢决定而感到后悔。
  可萧濯忽然感觉到一股难言的荒唐。
  殷殊鹤那么精明,几乎算无遗策,那么多朝臣阁老都不是他的对手。就算那日在谋逆当晚弄死了他,又怎么能这么轻易让自己沦落到现在这般下场?
  这算什么?
  那颗滚落在地上的头颅很脏,猩红的血液和肮脏的泥土混合在一起,看起来面目全非,可怖又狼狈,跟殷殊鹤平素提督东厂面若冠玉,冷傲漂亮的样子完全不同。
  萧濯恶狠狠地盯着他的脸,想抬手把他抱起来,胳膊却猛地穿过殷殊鹤的发丝,踉跄一下扑了个空。
  “……”
  萧濯眼底一片血红,面色阴沉无比,正想说话的时候,方才那道不知从何而来的怪异声音再次在他耳边响起。
  “系统绑定已成功。”
  “宿主您好,系统监测到在正常的时间线里,您本应顺利登基,来日攘边患,开盛世,造福万民,成就一代明君,与爱人携手百年,但因傲慢、贪婪,导致您在无数关键时刻屡次作出错误的选择,现为维护时空页面稳定,特收取100点悔意值,为您兑换一次重生机会。”
  这道声音说的话萧濯每个字都听懂了,但觉得莫名其妙。
  他死在了距离龙椅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哪里来的顺利登基?更何况什么攘边患、开盛世……他现如今孤魂野鬼一般,连自己都顾不得,如何成为一代明君?
  他试图想去寻找这道声音的来源,看看究竟是谁如此大胆,胆敢这般戏耍于他,然而不等他开口,那道声音再次从四面八方响起:
  “请宿主谨记,重生机会仅有一次,请您务必挽回无法弥补的错误,修正傲慢与贪婪的原罪,改写令您痛不欲生的结局。”
  “重生……?”
  萧濯终于反应过来,他喃喃着把这两个字在唇齿间咀嚼,苍白难看的脸色忽然泛起一层血色,他阴阴沉沉道:“你的意思是……我能死而复生?”
  “是的,宿主。”那道怪异的声音再次开口:“渣攻重生系统乃是时空管理局高级系统,我们将随机选择时间节点,将您送回过去,重新开始。”
  死而复生。
  死而复生。
  萧濯直勾勾盯着不远处殷殊鹤那张满是血污的脸,胸膛起伏片刻有些癫狂道:“……你的意思是,他也会重新来过?”
  系统声音再次平稳地给到了确定的答复。
  “……”萧濯有点想笑。
  他也确实大笑了起来,那笑声之中夹杂着庆幸、扭曲、狂喜等万般激烈情感,神情也变得有些畅快,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想到什么,冷笑了一声眯着眼睛问:“你刚才所说的爱人……究竟是指何人?”
  他以前从未听过这种称呼,但想来应该是夫妻的意思。
  萧濯这一生凉薄至极,自从多年前亲眼看着母妃被打入冷宫,从最初的希冀到失望再到心灰意冷,最后上吊自尽……他都冷眼旁观,出了冷宫以后更是因为一连串的遭遇对皇室和家族彻底失望。因此他从来不信任何人,更不信什么劳什子的感情。在他看来,一切都是可以利用的工具,他心中只有自己。
  直到遇见殷殊鹤……
  他是真喜欢他的督公啊,哪怕他是宦官,是阉人,萧濯都对他心动不已,无法自拔。
  在他看来,他们就是天生一对。包括那个被殷殊鹤视作耻辱从来不肯让旁人发现的隐秘病症,萧濯都觉得可爱至极,恨不能在他发病的时候将他一口吞进肚子里,吃掉他,跟他融为一体,永永远远都不分离。
  思之至此,萧濯舔舐着森森白牙,抬眸望向空中道:“你说的这个人,指的可是殷殊鹤?”
  “宿主您好,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需要您自行探寻。”
  系统语调依旧听不出任何波澜:“悔意值达到100点时您心中究竟在想什么,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您这次重生需要改写的关键。”
  萧濯眸色陡深。
  然而他顾不得理清思绪,下一刻就感觉自己犹如孤魂野鬼般漂浮在半空中的身体身体忽然被一股力量推进一个巨大的漩涡。
  “轰隆”一声。
  一道亮如白昼的闪电伴随着雷声划过,萧濯猛地惊醒,大汗淋淋从床榻之上坐起身来。
  ……床塌?
  他直起身来环视四周,幽深的瞳孔骤然缩紧,眼前的景象自然都是他熟悉的,可这里……他十九岁出宫建府,这里分明是他尚未出宫时住的广平苑。
  他曾在冷宫住了十年。
  广平苑是他十六岁从冷宫之中被接出来以后皇帝赐给他的,当时朝中各派奏请皇帝立储的折子不断,然而皇帝却始终留而不发,只说此事事关重大,需容后再议。
  见皇帝态度不明,皇子们之间的争斗愈发激烈,随着中宫所出的大皇子萧荀遭人陷害,三皇子萧弘被推下马,就在储君之争局势愈发扑朔迷离的时候,皇帝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被他遗忘在冷宫已久的七皇子,郑重其事派人将他接了出来。
  而且似乎是为了弥补他在冷宫幽居十年的苦楚,皇帝亲自下旨,各项份例翻倍,平时大肆封赏,疼爱有加,原本无人问津在宫里活得比一条狗还不如的萧濯突然就成了宫里最炙手可热的皇子。
  萧濯也曾经被这无上荣宠迷过心智,但幸好只有一瞬。
  他早在冷宫时就明白权利有多么重要,它能让一个人活,也能让一个死,因此,不论皇帝对他的宠爱究竟是不是蜜糖里裹着剧毒的砒霜,萧濯都会牢牢把握住这个机会。
  早在冷宫之时他就想办法重新联络上了崔家,虽然那时崔家对他有所保留,但他已经证明了自己的价值,崔家自然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同时,他积攒金银财宝,在明里暗里结交大臣,招谋士养死士,通过各种方式经营自己的势力,汲汲营营拼尽一切办法往上爬……因为他手段狠辣果决,不仅连续斗倒了二皇子萧弘和六皇子萧绥,也渐渐靠自己在朝中有了一批不显山也不露水的班底。
  到后来……因为萧濯在朝中日益崛起,终于招来了皇帝的忌惮和警惕,他没想到自己从冷宫接出来的是一匹能吃人的豺狼猛兽,但那时候已经晚了。
  因为那时候接替常德益成为司礼监掌印的殷殊鹤已经权倾朝野,萧濯也早早盯上了这个高高在上,能够对无数人生杀予夺的宦官。
  最初殷殊鹤有意扶持的那个皇子并不是他,而是四皇子萧煜。
  先皇后早逝,皇后之位一直空悬,萧煜的母妃淑妃身为四妃之一,的确是最有可能登上那个位置的人,只要殷殊鹤能将淑妃推上去,那么四皇子萧煜身为嫡子,的确最有可能成为太子。
  但萧濯怎么可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呢?
  他早就听手下讲过殷殊鹤的种种事迹,知道他从司礼监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宦官一路爬到司礼监掌印的位置,处事圆滑,心机深沉,就算再难的差事也能办的漂漂亮亮,东厂在他的带领下更是阴森可怕,无孔不入。
  而且自他入朝以来,跟殷殊鹤也有过数次交锋,他亲眼看着他滴水不漏玩弄权术,看着那些义正言辞的世家朝臣迫于无奈在他面前卑躬屈膝,看着他顶着一张雌雄莫辨的精致面孔要人性命……萧濯每每都觉得心底发痒。
  他当时就想,既然都不是什么好人,既然都曾经卑贱如泥,殷殊鹤当然理应跟他站在一起。
  于是他使了点计谋搅黄了殷殊鹤跟萧煜的合作,又想方设法拿捏了很多司礼监的把柄,逼着殷殊鹤送上门来……
  最开始他们各自心怀鬼胎,互相怀疑试探,直到萧濯无意中发现了殷殊鹤那个隐秘的病症……那时候他早已出宫立府,阖府上下全都是他的人,半点风声都不会走漏。
  天知道那天萧濯第一次将殷殊鹤抵在床塌之上是什么感觉,他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连同理智一起都烧没了,恨不得当时就将人连皮带骨嚼碎了给咽下去。
  虽然那次事成之后殷素鹤随身携带的匕首差点割破他的喉管……但萧濯却觉得再也没有比这更值得的事,就算让他当时就这么死在床上也心甘情愿。
  想到这里,萧濯的呼吸骤然变紧了许多。
  ——可他分明已经死了,连带着殷殊鹤也人头落地,现在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掀开被子下床,他直接赤脚下床,脚背青筋隐绰,踩在冰冷的石面,飞快绕过百宝嵌翠屏风,站在铜镜面前。
  虽然室内灯光昏暗,但模糊还是可以看见铜镜中映照出来的那张面孔。
  是他的脸。
  只不过少了几分在争权夺利之中沾染的血腥杀伐和冷漠残酷,多了些少年人的青涩,看起来……不过是十七八岁的模样。
  绕是心机深沉,萧濯此刻的心跳也控制不住加快许多,他忽然意识到……在法场之上听见的那道怪异声音所说的荒谬之言竟然都是真的。
  死而复生。
  回到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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