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你不是很喜欢棉花糖吗?上次给你的那个兔子形状的,就是用它做出来的。”
  陈安生有点苦恼地想了一下要怎么回答,“我喜欢它,是因为那是你送我的礼物。”
  容念没太听懂。礼物又有什么了不得的了,他动不动就会收到礼物,和吃饭喝水一样,都是很平常的事。
  他想再次在陈安生脸上看到那种惊喜的、双眼发亮的表情。为此他把自己的玩具翻箱倒柜都找了出来,堆在陈安生面前。
  陈安生只是很礼貌地称赞了他的玩具种类好多,看起来好好玩,但是没有伸手触碰的打算。容念坐下来,“我们一起玩吧。”
  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陈安生露出了他想看到的那种表情,眼睛发亮、看着很开心的表情。
  陈安生真是个古怪的人,他那会是这么想的。陈安生和其他主动接近他的小朋友都不一样,不会因为他住的房子很大、拥有的玩具很精美就发出羡慕的感叹,反而是和他一起玩的时候,对方看上去才最发自内心地高兴。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明白了那种不同具体是不同在哪。只有当他穿着一身的名牌,卡里还有余额的时候,大家才会格外地“喜欢”他。
  但陈安生不一样,就算他穿着很蠢的狮子图案的睡衣,坐在沙发上看卡通片,陈安生也还是会喜欢他的。
  祖母去世之后,容念就不再被家里管得那么严了。管着他的人从那一大群拿钱做事的被雇员工变成了陈安生。
  明明拿不到任何额外的报酬,可陈安生还是会不厌其烦地告诉他,什么行为会让别人受伤,最好别那么做,会不让他在运动完之后喝冰水,因为对胃不好,会时刻在背包里准备好他爱吃的零食,以及各种实用的日用品,像哆啦A梦一样随时从包里掏出来用在他身上。
  年龄也没比他大多少,却完全在以他的监护人自居的感觉。
  容念并不抗拒,甚至可以说很享受这种照顾和管控。因为陈安生念叨他的语气总是很温柔,不会带有高高在上的意味,也不像佣人们一样,有种不情愿又无可奈何的感觉。
  他甚至会为了多听陈安生念他几句,故意拖延着不去洗澡,等陈安生认命般给他准备好热水、毛巾以及换洗的睡衣,半扯半哄地把他推进浴室,他才心满意足地打开蓬头。
  陈安生是为了什么才这么照顾他、纵容他,他没有去细想过,只觉得一切都是应当的。又没有人拿枪指着陈安生,逼对方非得这么做,那么陈安生就是心甘情愿的。
  既然是心甘情愿的,那理由是什么都无所谓了。
  容念压根没想过,有一天陈安生会扔下他,率先去管别人。是那个狐狸精自己不小心摔倒了,有什么可陪着去医务室的?他被冤枉了也很来气,怎么不考虑一下他的心情?
  赢了球赛的喜悦连一秒都没有维持,就被几近怨恨的愤懑掩盖了。陈安生匆匆离开的背影很决绝,将这场胜利变成一个莫名其妙的笑话。容念不顾其他队友好声好气的挽留,连合照都没拍就离开了场馆。
  是陈安生先不管他的,有本事一辈子都别管他好了。管他是洗冷水澡洗出高烧,还是喝冰水喝出胃病,都和陈安生没关系了。
  这么想着,在看到陈安生被他躲开,一瞬流露出的伤心神色时,坚定不理会对方的念头还是不可避免动摇了一下。
  可是他也很伤心。陈安生未经允许就把他排到了第二位,他才是该大吼大叫质问对方的人。
  一觉睡醒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他想要的高烧和胃痛都没找上来,大概是平常运动太多,身体素质太好了。陈安生睡在沙发上,什么都没盖,到时又要生病。
  容念随便从衣柜里抽出一张薄被子,给陈安生披上,又回房间换了一套衣服,出门前特意弄出好些声响,直到陈安生睡眼朦胧地被他吵醒。
  “你要去哪?”
  他就知道,陈安生对他根本放心不下。下午只是个前所未有的意外,只要陈安生及时纠正错误了,他可以宽宏大量地给予对方原谅。
  “去酒吧玩啊,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呢。”
  容念完全能想象陈安生会怎么苦口婆心地阻拦他,大晚上出门不安全,酒吧里有坏人,喝到加了料的饮料就糟糕了,还是不要去了。要是一时半会实在睡不着,就找部电影一起看,看完再睡吧。
  然而陈安生连动弹都没有,更别说赤着脚过来拉住他。他想象中的话语一句都没出现,陈安生就只是平静地望着他,祝他玩得开心。
  想着放几句狠话,让陈安生也体会一下他的感受,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每个音节都往胃里回流。
  他最终还是没能开口,叫陈安生滚出去,只把门摔得震天响,也不管会不会把邻居吓到。
  把邻居吓出心脏病又怎么样?不懂得人情世故又怎么样?反正陈安生都不会管他了,就因为那个狐狸精出现了。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干脆在球场上和狐狸精大打一架,别想着陈安生会因此生气,才忍得那么辛苦。
  容念拦了一辆出租车,目的地是附近最大的一间酒吧。他容貌和身材都太优越,一进门就有好几只涂着指甲油的手充满勾引意味地攀了上来,香水味混着酒精味涌至他的鼻间。
  他没有拂开任何一只手,径自走到吧台前,向调酒师报出饮品名。
  第15章 15.我要和你一起洗
  就算是被公认为老虎饲养员的陈安生,也有拿竹马束手无策的时候。
  容念大半夜跑去酒吧,还扬言要过夜生活,他嘴上不多作干涉,心里还是放不下,对方一摔门出去,他就立刻回房间换了衣服。
  想着那家伙的警惕心还挺强,这么快就跟出去可能很快就会被发现,他硬是守着墙上的时钟苦熬了整整十五分钟,这才出了门。
  不知道容念去了附近哪一间酒吧,他只能一间一间排除,逐一推门进去环顾四周,询问酒保,过程里不断被年轻的男生女生搭讪,还有几个提着名牌包的富婆拦下他,问他考不考虑过被包养、衣食无忧的生活。
  要是容念看到这场景,多半又要调侃他“安生是小白脸”了。陈安生婉拒了所有的搭话和提议,脚步加快了起来。
  明知道以容念的身型,被坏人带走是很难的事,也清楚容念不至于连最基本的常识都没有,拿了别人给的饮料就往嘴里灌,在知晓这些前提的情况下,随着一间又一间酒吧的被排除,焦灼感还是逐渐升腾起来。
  这种时候,他甚至有点理解了容念那位已经过世的祖母的心情。拥有这么一颗夺目出众的掌上明珠,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掌心怕摔了,是很自然的事。
  虽然严格意义上,他并没有拥有容念。
  小一点的酒吧都找遍了,陈安生推开这条街道最为热闹豪华的那间酒吧,不太抱希望地问了一下酒保。
  意外的是,他刚形容完容念的外表,对方就了然道,“哦,那位帅哥啊,他一个小时前来的,一开始就点了一杯牛奶,我们还以为他是开玩笑,结果发现他是认真的,就拿了一瓶纯牛奶加了点糖调好味道给他。中间好多人来和他搭话,他都不理睬。后面他说想喝点别的,我就调了一杯带酒精的饮料,度数不算低,他喝完就结账走人了。”
  这酒保太过健谈,陈安生耐心听完,匆忙地道了谢,推开门去找容念。
  他和容念都不太喝酒,他是怕自己醉酒后会闹出什么事,容念则是单纯不太喜欢酒精的味道。先前各种聚会上别人喝酒,他和容念都只喝点果汁之类的饮料。
  不怎么喝酒的人酒量很难好到哪去,陈安生一面加快步伐一面拨打了容念的手机,始终没人接起。发信息给容念问“你在哪”,也没有得到任何答复。
  陈安生额头出了薄薄一层细汗,简直想拿个喇叭喊寻人启事了。旁边是一个露天广场,正中央有服务台,他给服务员写下了容念的名字。
  “容念小朋友,容念小朋友,请你听到广播后,速至广场中央的服务台,您的家人在此等候。”
  播了几遍也不见人影,陈安生再次迈开腿,在一张长凳上发现了端正坐着的容念。
  对方眼皮沉得厉害,脑袋一点一点往下点,压根是没法听见广播,也回不了信息的状态。
  陈安生松了一口气,捧起竹马的脸,“阿念。”
  听到他的声音,容念才费劲地撑开眼皮,非常委屈地控诉,“你怎么来得这么慢?”
  陈安生自然不会告诉竹马他前面找对方找得有多费力气,只好脾气地哄道,“起来吧,我们回家了。”
  容念太大一只,赖在椅子上不起来,陈安生费尽气力也没能拽动一点。大少爷还在继续控诉,“我给你发了定位,你也不来找我。”
  “我没收到啊......”
  陈安生抓着容念的手指,解开了对方手机的指纹锁,置顶联系人就他一个,点进去发现容念确实在半小时前给他发了定位,但信号不好,压根没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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