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这就是宁稚然的秘密停车位。
  大学三年,他就靠这车位,省下了好几百刀。
  结果今天一过去,宁稚然的心就凉了半截。
  他的秘密基地,又被霸占了。
  那里正停着一辆法拉利,鲜红色的,拉法,这车在富人云集的W城,都找不出几辆。
  再看车牌。
  果然——
  Gong1。
  北美车牌号能自定义,很多留子都喜欢把车牌号改成自己名字。而Gong系列车牌号,在W城大名鼎鼎,只属于一个人。
  宫淮。
  宫淮是宁稚然的大学同学,两个人专业都是Econ经济,所以从大一开始,他们很多课都排在一起。
  ……又是宫狗!
  宁稚然当时就咬牙了。天杀的有钱同学。才上大学啊,就有拉法开,什么人啊这是,这世界真不公平。
  如果让宁稚然说一个他最讨厌的人,那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爆出宫淮的名字。
  宁稚然一开始没那么讨厌宫淮。
  直到大一下半学期,他照常来上课,发现自己的车位被一辆劳斯莱斯魅影占了。那会儿他皱眉开过去一看,车牌号赫然是Gong2。他撇嘴,心想这宫淮真够装逼的,生怕别人不知道这车是他的。
  可第二天,他的秘密车位,又被一辆巴博斯改装的奔驰大G占了。宁稚然黑着脸绕到车尾一看。
  Gong3。
  第三天,一辆兰博基尼SV嚣张地横在他的车位上,车牌号:Gong4。
  第四天,Gong5。
  第五天,Gong6。
  仿佛这宫淮,故意和他这破地盘杠上了。而他宁稚然,在这场毫无悬念的阶级战争里,被吊打得毫无体面。
  今天,为抢车位起了个大早,结果又是宫淮!
  这个宫狗明明也不缺钱,老抢他免费车位干什么?有钱人也不舍得花钱停车么?
  宁稚然气得在车里剁了一脚,他憋着气,开车绕着学校转了两圈,最后只能在教学楼后巷,随便找了个勉强能塞进去的位置。
  早晚撞报废你的破车。宁稚然一边锁车一边想。
  他提着电脑包,一路小跑去上课。果不其然,一进教室,他第一眼就看见了宫淮。
  宫淮坐在窗边,穿着Dior走秀款印花衬衫,袖口还卷了两层,露出腕间那枚大几百万的理查德米勒腕表。
  宁稚然下意识地,将那只戴着卡西欧手表的手往回缩了缩。这时他才看到,宫淮面前的桌上,还放着一瓶玻璃装的依云矿泉水。
  见宁稚然进来了,宫淮瞄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水。
  宁稚然心里恶心坏了。
  真能装,连矿泉水都喝玻璃瓶的。
  装死你算了。
  但宁稚然表面一点事儿没有,像往常一样,嘴角带笑,冲宫淮点了下头。
  “早啊。”宁稚然语气温柔,看着特别人畜无害。
  宫淮那眼神挺淡,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随手把水放回桌上,继续低头看手机。
  宁稚然走过去,在宫淮前排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多了,怎么觉得,宫淮刚才看他那眼神,和平时不太一样呢。
  怪怪的。
  没过多久,宫淮身边就坐了人。宁稚然认识那人,叫沈砚,也是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主。
  俩人坐在一块,有一搭没一搭随意聊着天,时不时还发出淡淡的有钱人笑声。
  宁稚然坐在前排,听着这笑声,手撑着下巴,装作没听见,其实心里有点烦。
  这些富二代草包。应该从来没因为“学费”这两个字焦虑过吧。
  一节课总算挨完。
  白人教授前脚刚走,宁稚然就合上电脑准备离开,准备去上下一门课。
  沈砚突然叫住了他:“哎,学霸,我记得你大一的时候,是不是做过代写啊?你帮我代写篇论文呗?价钱好商量的。”
  宁稚然确实做过代写,但各类ai软件横空出世后,彻底搅黄了他的代写生意。其实要是换个人,他肯定就高兴接了这单。写个论文对他来说,轻轻松松,还能赚钱。
  而且宁稚然确实缺钱。
  但这人是宫淮的朋友。
  是他最讨厌的人。的朋友。
  宁稚然脚步一顿,脸上挂着完美的微笑,露出两颗洁白的门牙:“抱歉啊,同学,我最近课业确实太忙了。”
  正低头收拾面前的课本的宫淮,听到“太忙了”三个字,抬起头,意味深长地望了宁稚然一眼。
  宁稚然的视线,就这么和宫淮撞了个正着。
  他连忙偏过头,收起牙,留下一个故作淡定的背影。
  身后传来沈砚的嗤笑:“他说他忙,宫淮,你信么?我怎么觉得他有点烦我们呢。”
  宫淮没接话,目光却黏在宁稚然身上。
  “诶对了,听说你投的那个陪聊app最近挺火啊。你眼光真好,才一辆法拉利的钱,就赚了这么多,每天什么都不用干,躺着等进账就行,我真羡慕你,在大三就财富自由了。”
  沈砚说着,突然凑过来,“说不准咱们学校还有人在你那app上做主播呢。”
  “可能是吧。”
  宫淮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目光追随着那个即将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身影。
  那后脖颈,在阳光下白得晃眼,细瘦到像被拧一把就会红起来。
  那首青藏高原,其实,他还想听。
  第2章 略略略
  下午一点半,宁稚然报的选修课VISA180开始了。
  这门是艺术选修课,也是公认的水课,没作业没考试,老师是个加国白人老头,每节课就让大家现场画画,剩下半节课就放电影,混学分再好不过。
  今天来的人比宁稚然想的多,整间教室只剩后门两个空座。他挑了个靠墙的坐下,正准备发呆。
  可刚落座没多久,宁稚然就闻到一股熟悉的TomFord黑之黑香水味。
  宁稚然一抬头。
  呵呵,宫狗。
  宫淮面无表情,声音听着还算礼貌:“Finn,里面没位置了,我坐你旁边吧。”
  宁稚然转头,朝宫淮虚伪一笑:“当然可以,随便坐。”
  讲台上,白人教授开始点名。
  “Finn”
  宁稚然举手:“Here。”
  Finn,是宁稚然给自己取的英文名。
  当年初二在B站看了个动漫,男主叫Finn,是那种又帅又酷又拽的角色,他一看,立马套头上了。现在他也不记得那片子讲了什么,只记得这个名字挺帅的,所以用到现在也没改。
  教授继续点名:“Gong…HuwaiGongHu-wayGongHuw-eye”
  白人老头读不出“淮”的拼音,却很真诚地在尝试。
  宫淮抬了下眼皮,应了声:“IgobyGong.”
  [叫我Gong就行]
  宁稚然内心不悦。
  他装什么。
  正常留子之间互称英文名,除非关系特别熟,才会告知对方本名。
  可宫狗不一样,他的英文名就是全名拼音,就那种老师念不出来、外国人记不住、宁稚然每次听到,都得尬一秒的程度。
  教授继续点后面的名字。
  宁稚然在无聊的等待中,没管住嘴:“同学,每个老师都念不出来你名字,你怎么不干脆起个英文名啊?”
  宫淮认真看了眼宁稚然。
  “外国人读不出来,是他们的问题,我不觉得,我该改名字去迎合他们。”
  宫淮顿了顿:“不会念,就该学。”
  “……”
  好一个帝国主义终结者,连名字都不愿迎合洋人。
  宁稚然有被逼王装到,扭过头,心里后悔多余和他说话。
  点名结束,白人教授开始讲今天的课题。
  今天的主题叫:blindcontourdrawing。
  老师笑眯眯地解释,说这是一种速写的基础训练,画的时候,只能盯着对方的脸,全程一笔到底,把眼里看到的轮廓“盲画”出来,且手上的线条不能停。
  说白了,就是你得一动不动地盯着一个人看,看他睫毛的弧度、嘴唇的宽窄,全程把看到的一切,描绘到纸上,而眼睛从头到尾,都必须黏在对方脸上。
  最重要的是,全程不能看画纸,只能看对方。
  教室里哄笑一片。
  白人教授扫了一圈教室,说让大家和旁边最近的人结对,互相画彼此的脸。
  宁稚然很想装没听见。
  因为他左边是墙,右边是宫淮。
  宫淮倒是没什么意见,他不介意给小同学一个临摹自己的机会。
  更何况,这小同学在虚伪的热情下,似乎一直都不大喜欢他。
  既然不喜欢他,就该学着去喜欢,这确实是个好机会。
  宁稚然并不知道,这一生顺遂且要强的宫狗在想些什么。他刚准备装傻低头翻手机,耳边宫淮的声音就来了:
  “你先画我。”宫淮说。
  宁稚然心想,他喵的谁要画你啊。
  他可不想画宫淮,一节课下来苦胆都能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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